丫鬟脚步匆匆,喜色难掩,人未到声先至,“老夫人,女公子回来了。”柳老太太原本紧蹙的眉头瞬间送开,笑意绽放在脸上,忙不迭到,“来,快扶我,我要去看我的乖孙。”
柳老太太刚一走到院中林幼安就小跑上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并且甜甜的叫了一声祖母,你说这搁谁,谁不喜欢?她牵起林幼安的手就往外走,向柳琼华问道,“南南呢?怎不见他?”
祖母口中的南南是林南,林幼安的次兄,平日里最喜欢跟着二伯父一起出去游山玩水。得知今日二伯父要出院门,也跟着一起去了。应慕婉孤独自伫立,看着那一老一妇一幼的温馨背影,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指关节发白。想着自己的种种遭遇,越发觉得命运不公。
她不服,凭什么,同为女子,柳琼华可以在商场上纵横捭阖,可自己却只能听从父母之命,嫁给一个自己毫无感情的人。同为人子女,柳琼华的父母视她为掌上明珠,从不会将她当做攀附权贵的工具,可自己却因为家族利益无情地嫁给了一个纨绔子弟。同为人妇,为什么柳琼华的夫君沉稳内敛,是达官显贵,而自己的夫君却是一个懦弱无能之辈,出了事只是躲在一个妇人身后。
现如今,明明柳锦曦和林幼安同为女孙,却依旧遭到了一家人的区别对待。她眼神怨毒,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道,“柳琼华,我要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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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幼安站在这熟悉又陌生的林府庭院中,庭院里的青砖地面有些许斑驳,周围的花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似在诉说着往昔。熟悉之感涌上心头,她鼻子陡然升起一股酸意,眼眶瞬间湿润了起来。林程站在她身旁,侧身看着她,满眼疼惜,轻声询问,“晚晚,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幼安轻轻摇摇头,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这里好熟悉,我好像在梦里来过。”林程看着她,眼神中满是温热于宠溺,柔声道,“晚晚你忘啦,你小时候经常在院中和你的阿兄们一起玩呢。”
对啊,林幼安这才如梦初醒中惊醒般反应过来,从前她也是这家中被人捧在手心的小女娘,若不是因为她那舅母,她也不会过上那般凄苦的生活。林程朝着堂屋内大声喊道:“阿母,阿母快来,我将晚晚接回来了。”
“哎呦,我的乖孙哦。”人未到,声音却先从堂屋内传了出来。片刻后从堂屋内缓缓走出来一个身着素采色漩纹镶嵌华袍,长相慈祥的白发老太。
那老太杵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到林幼安跟前,伸出微微颤抖却温暖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眼里满是心疼,说道:“晚晚啊,你可回来了,这些年你可受苦了。”林老太太看着林幼安穿的如此单薄,眉头微蹙,转身吩咐身旁站着的丫鬟,“手怎生的这般冷?快,快去将我新做的大氅拿来。”
不多时,丫鬟便双手捧着大氅走了过来。林老太太接过,亲自披在了林若的肩上,还细心地整理了一下领口。
大氅上,散发着一股麝香百合的香气,清新、淡雅,萦绕在林幼安的鼻尖。林老太太见林幼安喜欢,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这大氅就送于你了吧,当时祖母送你的回归礼。”
这件大氅整体呈女贞黄色,颜色淡雅又雅典,宽松也是极为好看。林幼安满心欢喜的看着身上的大氅,嘴角微微上扬,说道:“谢谢祖母。”
这时她才注意到站在祖母身后的两位哥哥。大兄林以恒还和一样,剑眉星目间透着一股成熟稳重的气息,他率先说道:”晚晚,我是大兄,可还记得?”
次兄林南则稍微稍显活泼些,眼睛灵动有神,笑着说道:“晚晚,我是次兄,可还记得我?”林程见状,说道,“好了,我知晓你们想念晚晚的紧,要不先让人带晚晚换身衣服,待会在聊。”
“对,对,对。”林老太太点头,又看向林幼安,“晚晚可有什么爱吃的?”林幼安以怔,在柳家,她吃的不过是与府中丫鬟一样的粗茶淡饭,哪里还谈得上喜欢的食物,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她默默的摇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落寞,“祖母看着弄便是了,晚晚不挑食。”祖母怎么会不懂她的心思,却依旧笑着说,“不挑食好,不挑食好养活,那我这就便吩咐厨房下去准备。”
“那我和子傅送晚晚回房间。”
在回房间的路上,林若的目光一直在她的两位兄长身上徘徊。林南察觉到,笑着打趣,“怎么,生疏了?小时候你可总缠着我和大兄将故事,我们走到哪你跟到哪。”
林若腼腆一笑,毕竟已过去十年之久,她却是记不太清了。林以恒看着她,眼中带着一丝愧疚,“莫不是在怪我们为什么这么久了不接你回来?”
经林以恒提醒,林幼安心中也有此问,为何明知自己在柳家受苦,却这么多年不来接自己?不过下一片刻林以恒便解开了她心中的疑惑:“我们又何尝不想,边疆战乱一日不平息,我们就一日不得回京,可谁知,这仗一打,就是十年。我们都知你在家中受苦,所以在战争结束的第一刻,我和阿父就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那次兄呢?可知道我在柳家受苦?”
林南点了点头,不过这件事都是在祖母病后,二叔父去将祖母接回祖宅时听下人们讲起的,二叔父派人去柳家,想将林幼安接回,结果谁知,却被柳家的护院赶了出来,应慕婉还放话说,除非林程本人亲自回来,否则他们林家休想将林幼安接回去。她之所以敢这么说,就是因为当初派出去埋伏林程的人,就有她的一份。
二人将她带到房间门口,轻轻推开房门。一张精致的雕花檀木床映入眼帘,床上挂着绣有精美图案的床帷,还放置着柔软的锦被和绣枕头,看起来舒适无比。
她惊叹的走了进去,精致的雕花门窗,挂着绫罗绸缎的帷幔随风轻轻摆动,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梳妆台上摆满了金银珠宝打造的首饰,书柜上还放置着许多的诗词典籍和书画卷轴,一张绣墩放置在窗边。
她走到绣墩旁,伸手触摸,而后又缓缓坐下,目光便被一张精致的屏风吸引。那屏风上绘着山水画卷,意境深远。
她好奇地站起身,走到屏风后,那里面放置着她的衣柜,里面装满了绫罗绸缎制成的华服。林南说道:“这些都是祖母精心为你准备的,虽然你走了这么多年,但是每年祖母都会派人来将你的房间打扫一遍,置换一些新的衣物和首饰,生害怕某一天你突然回来。有些时间还会坐在你的房中想,这个年纪的你会在干嘛。”
林幼安静静听着,心中感到不已,眼眶再次湿润。她微微仰头,努力不让泪水滑落。
在寄人篱下的漫长岁月里,她尝遍了人情冷暖,从不敢奢望还有人如此牵挂自己。而如今,祖母的这份深情厚爱,如春日暖阳,直直地照进了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那些精美的华服上,手指轻轻抚过那细腻的布料,声音略带哽咽,却又努力透着一丝感激:“祖母对我真好,我......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这份心意了。”林璟看着林若,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眼神中满是宠溺:“傻丫头,一家人哪说什么报答呀,只要你开开心心的,就是对祖母最好的回报了。你快挑身衣服换上吧,等会咱们一起去用膳,好好尝尝家里的饭菜。”
她乖巧地点点头,选了一身自己喜欢的衣裳换上,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她将一丝碎发轻轻别到耳后,镜中的人儿渐渐有了别样的光彩。昔日在柳家时那副小心翼翼,楚楚可怜的模样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眉眼间藏不住的欢喜。
换好衣服后,她便随着两位兄长来到了饭厅。饭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肴,热气腾腾,香气四溢,那些都是她在柳家许久未曾见过的美味佳肴。
林老太太坐在主位,脸上的皱纹都透着笑意,眼神慈爱地招呼道:”晚晚,快来坐祖母身边,尝尝这些菜合不合口味呀。“她缓缓走过去坐下,看着满桌的饭菜,心中感慨万千,轻声说道:“祖母,看着就好吃呢,好久都没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了。”
说着,祖母便夹起一块色泽红亮的糖醋排骨放入林幼安碗中,她夹起糖醋排骨放入口中,那酸甜可口的味道在舌尖散开,让她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林程看着女儿吃得开心,也欣慰地笑了,说道:“晚晚,以后再家呀,要吃什么就吩咐厨房去做,阿父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一家人围坐在饭桌旁,欢声笑语不断,林若感受着这浓浓的亲情,心里暖烘烘的,她被这幸福与安宁紧紧包裹着。而另一边,柳家的气氛却依旧沉闷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应慕婉坐在房中,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焦虑与烦躁,心中还在为柳锦曦的婚事发愁,想着怎么才能摆脱这门亲事,可思来想去,却也没个好主意,只能暗自生着闷气。柳锦曦在一旁低声抽泣着,一边哭一边说道:“阿母,你可得快点想办法呀,我不想嫁给那个傻子,我以后可怎么办呀。”
应慕婉心中本就烦闷,被柳锦曦这一哭更是火上浇油,她不耐烦的呵斥道:“别哭了,烦死了,我这不正在想办法嘛,你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柳锦曦被呵斥得不敢再出声,只是用手帕默默地抹着眼泪。
整个柳家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