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驻足录 第1章 外婆

“看看好好的孩子被你们养成什么样子了！”年迈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心疼，在客厅里回荡。

“现在的小孩子就是看多了手机才会这样！”汤父下意识辩驳，语气里夹杂着无奈和疲惫。

客厅里的争吵声愈发激烈，像一根紧绷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汤茎侬蜷缩在房间的床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毛毯，双手紧紧抓住毯子的边缘，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她的指尖微微发白，心跳随着外面的争吵声起伏不定。

“明明不是玩手机玩多了……”她在心里默默反驳，却无力开口。

责备声像潮水一样涌进她的耳朵，外婆的失望，父母的辩解，交织在一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你们天天在忙什么？”外婆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刺进她的心里。

她知道，父母是关心她的，外婆也是。可这种关心此刻却像一座山，压得她无法呼吸。

她忍不住的怀疑自己，为什么连吃饭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变成了一种折磨？

汤家父母站在客厅中央，面对外婆的指责，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们也曾试图理解女儿的病情，但“厌食症”这个词对他们来说太过陌生。

他们只知道，女儿不再像以前那样快乐，不再有食欲，整个人越来越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厌食症患者的死亡率极高，这个事实让他们感到恐慌和无助。

他们打电话给亲戚，向朋友求助，渴望有人能告诉他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该怎么办。

外婆的到来，虽然带来了另一种可能。

她想亲自将外孙女带回老家照顾。

但汤家父母并不愿意让女儿离开自己的视线。他们害怕，害怕失去她。

外面的争吵声渐渐平息，但汤茎侬的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来。

她只想要安静，想要一个人待着。

她强迫自己吃了几口面包，尽管每一口都像是在吞下石子，难以下咽。

胃里翻江倒海，但她知道，如果不吃，身体只会更加虚弱。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像水波一样晃动。她闭上眼睛，想象自己身处一片绿色的森林，小鸟在枝头歌唱，像小时候看的动画片一样，给她唱起摇篮曲。

客厅里，妈妈的声音带着哽咽：“我就这一个女儿，我不疼她谁疼她？”她的双手掩面，泪水从指缝中滑落。

爸爸也被这种情绪感染，低声对外婆说：“妈，您放心，我辞职专门照顾小侬，把她的病看好。或者……您实在不放心，就留下来。”

“糊涂啊！你这不是平白给孩子压力吗？”外婆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我就是想给小侬换个环境，而且刚好可以回户籍所在地考试。”

妈妈的心情复杂极了。

她并不是不愿意听从建议，但一想到女儿的健康状况，就不由得担忧起来：“妈，我不是不同意您的看法，但小侬的医疗问题怎么办？我们这里的医疗条件确实比家那边好很多，万一她的病情有什么变化，我们该怎么办？”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外婆的语气坚定，“我在来之前就已经想过这些问题。家里的大医院、专科医院都有。那心理什么室，我也去看过，都是年纪轻的小姑娘。”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担心小侬，但我觉得，换个环境对她是有帮助的。家里的空气好，人也好，这些都有利于她的恢复。”

妈妈安静地听着，心中的忧虑逐渐被信任取代。她微微点头，但语气中依旧带着担忧：“妈，我是由您一手带大的，我当然相信您。但您年纪也大了，小侬又不听话，怎么能再让您这么操心劳累呢？”

外婆的脸上露出一抹宽慰的笑容，轻轻摆了摆手：“我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要做，饭不还是继续做？一个人是吃，两个人也是吃。”

汤父适时插话，语气中带着由衷的感慨：“妈，您做的饭真是太好吃了，我可是一直惦记着呢。”

外婆听了，笑着露出了排列整齐的假牙，点头回应：“是哎，差点忘了，我带了很多自己种的菜，就等着给你们做一顿好的。小侬也是，我们说得再多也没用，还是得孩子自己愿意才行。”

说着，她开始从自己带来的大包小包中拿出新鲜的蔬菜，然后径直走向厨房。

厨房里，外婆的动作熟练而流畅。她将蔬菜一一洗净，利落地切好，大小合宜。点火，加热油锅，随着油温的升高，她将食材逐一下锅，开始了烹饪。

锅铲在锅中轻盈地舞动，食材在滚烫的油中发出令人垂涎的嗞嗞声。菜肴在锅中翻腾，食材与调料完美融合，即使经过高温的烹饪，青菜依然保持着鲜亮的绿色。她手腕一翻，锅子一倾，青菜便迅速滑入了朴素的白色盘子里。

随着一道道菜被翻炒出锅，整个厨房很快弥漫着诱人的香气。

房间内，柔和的灯光洒在书桌上。汤茎侬已经睡过一觉，醒来时发现外面恢复了平静。她的情绪也缓和了许多，正沉浸在书本中的图片世界里，专注地阅读着。

突然，“扣扣扣”轻微的敲门声打破了房间的宁静。

她抬起头，视线从书本上移开，转向门口。

“小侬。”门外传来父亲温和而略带犹豫的声音，“晚饭已经准备好了，你要不要出来一起吃？”他的语气轻柔，仿佛生怕打扰到女儿的宁静。

她的房门上了锁，“我这就出来。”她微笑着答应，尽管父母看不见，但她不想让他们担心。

父亲站在门外，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好，我们都在等你呢。今天外婆做了你最喜欢的菜，你一定会喜欢的。”

她走到门边，啪嗒开锁，轻轻打开了门。跟在父亲身后，走出了房间。

走廊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她的肚子不由自主地咕咕叫了起来。难得的有了食欲，她咧开嘴笑了笑，加快了脚步。

餐厅里，外婆和母亲已经静静地坐在餐桌旁，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外婆看到外孙女过来，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招了招手，示意汤茎侬坐到她旁边。

“来，小侬，坐这儿。”外婆的声音中带着欢喜，“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多吃点，看你最近都瘦了。”

汤茎侬坐下，环顾四周，闻到了饭菜可口的香气，肚子恰到好处地“咕噜噜”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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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