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雨 第7章 第 7 章

漆数脸不红心不跳，把头埋进司恺翊的胸腔，在西装外套上闻了又闻。

随着音乐，本能地，轻轻晃动。

“香水味啊，为什么你穿的这件和我穿的这件味道不一样？”

司恺翊微愣，这似乎是个与今晚舞蹈无关的话题，本可以不用回答，但他还是想了想，然后说：“可能在车里放久了。”

“放久了怎么还这么香？”

“这个味道是我睡觉时候会喷的香水，怎么，你需要关心这些？”

司恺翊的语气冷冰冰，带着一丝反感的重音。轮到漆数愣住了......这个人，好端端的，怎么态度这么差呢？他没说话，在脑里回放了一下自己刚刚说出口的内容，反复确认语气委婉，音调正常，不带有任何嘲讽或质询的意味。

就只是一个单纯的询问......至于这么敏感么。

因为是养尊处优的人物，所以别人连问一句的资格都没有吗？

如果是往常，漆数就会让话题在此打住，然后用一个现场编的玩笑转移话题，这样双方都能相处的更加轻松。

但现在不同，他已经不是需要擅长为人处事，与人交好的漆家少爷了，无所谓这些名利场上的人际关系，也不用担心得罪人，更不需要藏好所有的情绪波动，装成一个平稳的，矜持有礼的社交机器。

而且我跳舞是来找乐子，不是来找罪受的。

他舔了舔自己的虎牙，决定反击一下，逗逗他。

“我身上有你睡觉时候的味道，是想让我梦到你吗，天空哥哥。”漆数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垂下头，毛茸茸的睫毛遮盖闪着光的眼眸，像开了很久的山间公路后经过藏起来的一汪瀑布，令人心生好奇。

这是漆数总结出来的经验，说骚话的时候要装作囊中羞涩，这种反差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屡试不爽。

司恺翊：“没有。这款香水很大众，好多商场都会喷。”

效果果然意想不到。这人是个没情趣的大直男。

很好，如果那么快就遂了他的愿，那就没意思了。于是漆数嘴角抽动一下，摆出个标准、灿烂、阳光，且天真的笑容，然后说：“我、我、我喜欢这个味道。”

这也是漆数的经验之一，表达害羞的时候必须保持真诚，一定要直视对方眼睛，再慢慢吐露心声。像这样递进的情绪，才能勾起人的兴趣。

司恺翊：“你喜欢这个味道？我不太行，有点腻。”

不喜欢那你还闻着睡觉？？

漆数发现碰壁原因不是自己的撩人技术下降，而是他撩的这人是个油盐不进的神经病。

跟我对着来是吧，好，那我偏要刨根问到底。

漆数依旧端着人设，温柔且打探似的询问：“天空哥哥，你口是心非呀，不喜欢的味道怎么会喷着睡觉？”

司恺翊不以为然：“这个味道闻起来晕，晕了不就睡着了。”

好家伙，理由正当得让人完全无法反驳。

音乐进行到中段，节奏加快了许多，漆数渐渐跟不上他的步伐，于是也不说话了，安静地随着他的动作变化而摆动。

一边心里默默思考，说点什么来逗一下这个脑回路笔直的男人呢......比如，他的弱点是什么？

睡觉......会在车里放睡袋和枕头，睡前还需要喷香水......是个人癖好还是说......他有睡眠障碍？入睡困难？

他抬眼看了看司恺翊，对方看起来兴致不高，视线散漫地飘向远方，没有聚焦点，只是良好的教养让他待人礼貌，会出现在这里陪无聊的小少爷跳一支无聊的舞。

就这样被盯着看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对上漆数的目光，微愣，“怎么了？”

漆数不爽，这人怎么跟灵魂出窍似的？他挑了挑眉，不再装乖的语气，而是带点暗哑的、挑衅意味：“节奏这么快还走神？哥哥昨晚没睡好？”

音乐进行到这正好是一个短暂的break，司恺翊臂弯放松，顺势把他推开，然后另一只被握住的手腕就像地球仪的轴心一样，让漆数像旋转的地球一样轻轻转了个圈。

现场乐团演奏声很大，只有靠的很近时讲话才能听清，所以漆数不得不在转完圈之后又贴近司恺翊，重复一遍刚刚的挑衅。

两遍。说第二遍的时候漆数还特地提高了音量，这人就算戴着3m耳塞也该听见了。

但他面不改色，只是跟着音乐从容地跳舞，捏着漆数手腕的力气不改，另外那只放在他肩胛骨上的手掌也无动于衷。就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自动屏蔽一切无关紧要的声音，只留下音乐的流动。

漆数神色不虞，在萨克斯的低音中装作混乱地踩了他一脚。

脸上马上浮现出不好意思的尴尬，“抱歉。”，表情停留一秒，两秒，三秒，很快收回，恢复成乖巧和温柔的笑意。

对方眉头一皱，很快松开，继续舞步。

又不接话，也不主动聊天，还对小把戏无动于衷，这舞跳的也太无聊了点。

漆数忍不住逆着他的摆动，反向做动作，他向前微倾时漆数本该顺势向后靠一点，他偏不，故意也向前靠了一下，膝盖轻轻撞上他的大腿。

反正我又不会跳舞，漆数心想。

然后歪着头观察他的反应。

看起来没什么反应。漆数又得寸进尺，轻轻在他的皮鞋上踩了一次，这次停留的时间稍长，而且音乐进入尾声，变得平静，总不能是装作乱了步伐，所以这次冒犯显得特别故意。

手腕上的力气一松，背部的蝴蝶骨也失去重量支撑。是司恺翊收回了双手。

也正好，一曲完毕，演奏声处于短暂的停歇。

“一支舞跳完了，小少爷。”司恺翊说完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但不像在等他的答复。

也就是说，无论漆数回答什么，他都做好离去的准备。

可漆数还是眨眨眼，用特别无辜惹人怜的语气，对他说：“生气了？再陪我跳一支嘛，这次我一定乖乖的。”他尾音绵软，说这话的时候不像是邀人跳舞，更像是向长辈讨要一个甜甜的冰淇淋。

司恺翊看见他眼睛里闪烁的小星星，还没做出反应，电话开始震动。

于是他一只手抬起，示意到此结束，然后接起电话，边转身离开舞池。

漆数不好继续提要求，但也不想就这样结束，就装作也要走，跟在他身后慢慢移动脚步。

不算跟踪，不能算偷听，毕竟离开舞池就这一条路。

“喂。什么，徐明月生了？”

“我现在还在外面，马上赶回来。”

“照片发来我看看，长得像不像妈妈。”

“明月状态怎么样，会不会太累。好抱歉我不能在身边陪她。”

“嗯。好，太感谢你了唐阿姨，我现在开车回。”

“没喝酒，不累。”

“嗯，谢谢。再见。”

......

跟在后面听见这一切的漆数此时表情凝重。

什么？？有孩子了？徐明月是他老婆吗？老婆生孩子还来参加婚礼？

不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样的话自己刚刚说的那些乱七八糟带有**意味的话算什么啊......！好丢人啊啊啊！果然喝了酒就是会乱说话！虽然酒喝的不多。那就是婚礼的氛围搞得人心乱，才会胡说八道！

不是吧啊啊啊，仔细想想，确实没问过他是弯的还是是直的，感情状态如何，有没有谈恋爱，有没有结婚。不对，他是老姐同学......老姐都结婚了他肯定也结婚了这是理所当然的啊啊啊。结婚了干嘛不带上老婆来参加婚礼啊！结婚了怎么还一个人在车里睡觉啊！结婚了怎么婚戒也不带上一个啊！结婚了怎么还跟人跳舞啊！

不对，这些也不是重点吧。重点是自己为什么突然要一改往常怂样，主动约人跳舞，主动说那些莫名其妙会产生歧义和联想的话啊！这人是看在漆家的面子上，才一直忍耐着不发火，陪我瞎玩的吧！

但是为什么我要瞎玩，啊啊啊好丢脸啊！现在他对我的印象应该是白天街头讹骗，晚上轻浮发情，作风不正常精神也不正常的一个人吧！

老天爷......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漆数祈祷老天爷能借自己一台时光机。

时光机没有，倒是喷泉的水在他身后哗啦哗啦上冲，又啪嗒啪嗒落下。漆数站在原地走不动了，他越想脸越烫，真想一头钻进喷泉里面躲一会，冷静一下。

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司恺翊已经离开了，之后也不会再见了，也答应过自己不会把发生的事情告诉姐姐，那就还好，尴尬只发生于两人之间，要是有第三个人知道漆数都想一头撞死过去了。

谁知道司恺翊本来远去的背影又回来，可能是掉了什么东西吧，他看也不看漆数，径直地走。而已经灵魂出窍的漆数站在由喷泉通向后舞池处的唯一的入口，僵定着不动，像一尊雕塑，得输入密码才能启动，开门。

司恺翊：“借过。”

漆数没反应过来，他还沉浸在内心跟老天爷的对话里，这会已经在列保证书了，保证借了时光机一定会好好使用，珍惜机会，不再犯错，并按时归还。

于是司恺翊稍稍用上力，想手动把漆数往旁边侧一侧。

这一触碰让漆数就像宇宙飞船突然通了电，“嗖”的一下由幻想飞回现实。但是“嗖”的速度太快他来不及踩刹车，所以惊醒得很突然，变成了惊吓。

他跳起来“啊”地叫出了声，然后由于宇宙飞船坐久了现在回到地球使他重心不稳，慌乱地走了几步也没稳住，身体软绵绵地向后倒去。倒下时的失重感让他迅速抓住眼前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啊——！”

“啪——！”

“咚——！”

喷泉：（推开叶连）让一让，轮到我来助攻了～

漆数：救命——我不回地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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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