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行至济谷关。
济谷关外,狂风裹挟着黄沙,如怒兽般咆哮肆虐,昏黄的天空下,气氛压抑得仿若暴风雨前的死寂。
宋铭身着银色战甲,身姿挺拔如松,傲然挺立在阵前。那战甲在风沙的侵袭下,依旧闪烁着冷峻的光,仿佛在诉说着主人的坚毅与无畏。身旁的军旗被狂风扯动,“虞”字大旗烈烈作响,像是在向这天地示威。
镇国大将军江戬面色凝重如铁,目光似炬穿透飞扬的沙尘,紧紧锁住前方不远处那片涌动的黑色洪流——流寇,他们如饿狼般蛰伏,人数众多且来势汹汹,隐隐散发着嗜血的躁动。
江戬手中的长枪紧握,枪尖寒芒闪烁,似是迫不及待要饮尽敌寇之血。
“江将军,”宋铭的声音穿透呼啸的风声,年方十八却沉稳而坚定,“流寇此番明显早有筹谋,来势汹汹,我军不可掉以轻心。”尽管局势危如累卵,但他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唯有熊熊燃烧的斗志。
人人都想让他死,但他不能死,也不想死,他要为自己杀出一条活路。
江戬微微颔首,眉头紧锁成川,沉声道:“殿下,此地形势险峻,不宜久留,当务之急是突破封锁,赶赴东平。只是这些流寇狡黠阴狠,难缠至极,要突破谈何容易。”话语间,忧虑之情溢于言表。
宋铭仰头望向铅灰色的苍穹,眼神中决然之光一闪而过,仿若流星划过夜空,道:“将军,如今战局紧迫,不容迟疑。我率一队将士引开流寇主力,你即刻率其余人马迅速东进,切不可因小失大,延误战机。”
“我若早日归来便是最好,若未能早日归来,便最晚为期一年。若被敌军抓了去,将军也莫着急,我定归来。”
“若能潜入敌方窥探情报定能助我虞朝一臂之力,只是此事定会有不少人污蔑我,将军莫要管,待我归来定会自证清白。将军是东平的希望,定要守好我虞朝沃土!”宋铭美眸敛着,让人看不清那眼中的神色。
江戬闻言,大惊失色,急跨一步上前劝阻道:“殿下,万万不可!此举太过凶险,流寇心狠手辣,殿下千金之躯,怎能涉险?倘若殿下有丝毫闪失,臣万死莫赎啊!”声音中满是焦急与诚恳。
宋铭神色一凛,那目光如电扫过四周将士,高声道:“将军,值此生死存亡之际,何来尊卑之分?我既身为皇子,自当表率三军,身先士卒!况且,这是军令!岂容置疑!”
言罢,不待江戬再开口,他猛地转身,利落地召集起一队精悍勇猛的将士,纵马向着流寇侧翼风驰电掣般冲去,同时放声高呼,那声音在旷野中回荡,成功吸引了流寇的主力注意。
流寇见有队伍悍然冲来,顿时像被激怒的蚁群,张牙舞爪地围拢过去,瞬间将宋铭一行淹没。
宋铭手中长剑薄如蝉翼,如龙蛇舞动,剑花璀璨夺目,每一次挥剑都带起一片血雾,身旁的将士们也个个奋勇当先,以命相搏,一时间竟让流寇的攻势为之一滞。
江戬望着宋铭离去的方向,眼中满是痛心与无奈,他知道此刻不容半点犹豫,否则所有人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一咬牙,他率领着剩余的将士们朝着东平的方向快马加鞭,马蹄扬起的沙尘在身后形成滚滚黄龙。
宋铭这边,随着时间无情地流逝,流寇仿若无穷无尽,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涌来,他们层层叠叠地包围着宋铭等人,如汹涌的黑色潮水,不断冲击着这道摇摇欲坠的防线。
将士们虽拼死抵抗,以血肉之躯筑起一道钢铁长城,但终究敌众我寡,一个又一个鲜活的身影在血雨腥风中倒下,滚烫的鲜血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脚下干涩的黄沙。
宋铭身上也多处负伤,伤口处的鲜血浸透了战袍,那原本银色的战甲此刻已被染成暗红色,他的动作渐渐迟缓,但眼神中的火焰却燃烧得愈发炽热。他挥舞着长剑,每一次格挡与反击都用尽全身力气,仿佛要将生命的最后一丝力量都倾注在这场战斗中。
真是不要命的打法。
宋铭环顾四周,看着身边那些与自己并肩作战、如今却已倒下的将士们,心中悲痛犹如汹涌的潮水,几乎要将他淹没。
然而,流寇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如同一张大网,将他们紧紧束缚。最终,宋铭还是被一群流寇如恶狼扑食般扑倒在地,手中的长剑也被击飞,“哐当”一声插入黄沙之中,扬起一小片尘土。
“哈哈,抓住了一个白净的,看这穿着打扮,怕是个大人物!不知是男是女,竟如此貌美如花!”流寇们发出一阵张狂刺耳的笑声,说着流寇方言,宋铭听不懂,但见那流寇脸上的□□心里也了然。
流寇七手八脚地将宋铭五花大绑起来,绳索深深嵌入他的肌肤,勒出一道道血痕。
总得装一下,不然抓的太容易了会起疑心,他想。
宋铭紧咬牙关,强忍着伤口的剧痛和绳索的紧缚,硬是凭借着一股顽强的意志,从牙缝中挤出一丝冷冽的话,“你们这些狗贼,今日犯下如此恶行,他日必将受千刀万剐!我大虞的铁骑定会踏平你们的巢穴,将你们碎尸万段!”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中迸出的怒火,在这混乱血腥的战场上回荡。
流寇中有一老者能听懂大虞话,闻此向那为首的流寇低声用流寇话解释着。
满脸横肉、眼神凶狠的流寇听闻此言,恼羞成怒地大步跨到宋铭跟前,高高扬起蒲扇般的大手,“啪”的一声脆响,一记重重的耳光狠狠地扇在宋铭脸上,宋铭的嘴角顿时溢血,鲜血顺着下巴缓缓滴落,在黄沙上溅起一朵朵微小的血花。
“哼!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等把你带回去献给首领,有你好受的!你就尽情的享受吧!美人儿。”那头目扭曲着五官,□□着,恶狠狠地吼道,口中喷出的恶臭气息直扑宋铭面门。
宋铭嘴角泛起一抹不屑的冷笑,笑的近乎妖冶,那白皙的肌肤沾了流寇的污血,脸颊上火辣辣地疼,整个人也被折磨得狼狈不堪,但他的脊梁挺得笔直,好似那傲立霜雪的苍松,在这混乱不堪的战场上,依然散发着不可侵犯的尊贵与威严。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这群丑恶的流寇,望向远方那被如血夕阳染得通红的天空,心中默默祈祷着江戬能够顺利抵达东平,扭转这岌岌可危的战局。
此刻,风依旧在呼啸,沙依旧在漫天飞舞,这片战场陷入了短暂而凝重的死寂,唯有宋铭那不屈的眼神,在残阳下闪烁着坚毅的光。
宋铭被流寇们押着,穿过一片狼藉的战场,耳边是无尽濒死时痛苦地呻吟与流寇们的嘲笑。
不久,宋铭被拖到到一处简陋的营地,四周搭着破旧的帐篷,地上满是狼藉的战具和残破的盔甲。
营地中央,一名身材魁梧、刀疤狰狞的男子正坐在一张粗糙的木椅上,身旁围着几名流寇,个个神情恭敬,显然是这伙流寇的首领——铁屠雄。
铁屠雄的脸上满是刀疤,眼神如鹰隼般锐利,透着一股凶狠的气息。他的手中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刀,刀刃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仿佛在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把他带上来!”铁屠雄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流寇们将宋铭拖到他面前,粗暴地将他摔倒在地。宋铭忍着疼痛,抬头直视铁屠雄,心中暗自警惕。
“你是那个大虞的什么皇子?”铁屠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以前怎么从没听说过你,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柔弱如女子,大虞是后继无人了?竟派你这等蝼蚁来打我铁屠雄!”
“你们这些贼寇,终将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杀我虞朝百姓者,不得好死。”宋铭挑着眼皮,神情淡漠地说,仿佛没把铁屠雄放在眼里。
那老者叫夜枭,在中间充当双方译者。
铁屠雄的笑容愈发狞恶,他站起身,走到宋铭面前,俯下身,目光如刀般刺向宋铭,“你以为你能逃脱吗?大虞的铁骑?我看你们不过是纸老虎罢了。今日我就要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绝望!”
宋铭冷静地观察着周围,试图寻找逃脱的机会。
“把他绑好,准备献给流国大首领!”铁屠雄命令道,流寇们立刻行动,将宋铭再次五花大绑,准备将他带走。
就在此时,宋铭的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必须利用这一刻,寻找机会反击。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而有力:“铁屠雄,你以为抓住我就能轻易得逞?我大虞的将士绝不会让你们得逞!”
铁屠雄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好一个口气!我倒要看看,你的将士能做什么!”
宋铭心中暗自盘算着,铁屠雄对大虞似乎怀着别样的仇恨,他心中一动,决定冒险一试。
“哼,你们流寇不过是趁乱打劫,可知道大虞如今的困境是为何?”宋铭故意提高音量,眼神中满是不屑,“朝中奸佞当道,我空有抱负却被排挤至此,你们今日抓我,不过是帮了那些小人的忙!”
铁屠雄果然被这番话吸引,皱着眉头喝退了正要将宋铭带走的流寇,“你这话什么意思?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劫?!”
宋铭冷笑一声,“我若想逃,何必与你说这些。你以为我不知你对大虞的怨念?我本想在战场上立个功,整顿军风,却被那些朝中奸臣视作眼中钉。如今被你擒住,反倒让他们称心如意了。”
铁屠雄狐疑地打量着他,宋铭接着说道:“我在大虞军中尚有一些忠心耿耿的旧部,他们早已不满朝堂现状。若你我能联手,待我回去肃清奸佞,你便可得大虞边境的通商权,从此不再是这被人追剿的流寇,如何?”
铁屠雄沉思片刻,“你如何让我相信你?”
宋铭早有准备,“我可以告知你大虞军下次的运粮路线和时间,以表诚意。但你需让我在这营地自由行动,我要确认你是否有合作的诚意。”
铁屠雄权衡利弊后,命人给宋铭松绑,但仍派了几个流寇暗中监视。
宋铭表面镇定自若,暗中却仔细观察营地的布局、人员分布以及防守薄弱之处,同时寻找着与外界联系的可能。
接下来的日子里,宋铭时不时与铁屠雄交谈,透露一些看似是机密的大虞内部消息,实则是人尽皆知的消息,奈何铁屠雄对大虞内部的了解少之又少,宋铭竟逐渐取得了他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