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苔 第5章 早餐

昨日一整天的折腾，木雁南赶早坐高铁从海宁回到新林，下午勉强睡了一个囫囵觉，也是不得安稳，睡完起床更难受，晚上为了找人，还淋了雨。

潭心也没好到哪里去，一早接到母亲的电话，告诉她家没了，房子转卖给了一个朋友，那个朋友的朋友当天就要住进来，让她赶紧搬走，还不忘提醒她去海宁的事儿。

这还不算，下午还得拉着行李满街找酒店，找到了又因为是未成年不让住，最后跟木雁南一样淋了大雨，被接回了家。

等到两人洗漱好再吃晚饭，已是九点多十点左右，两人最后甚至都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就各自回屋睡下了，十分默契地忘记了今天早读的事。

—

一夜大雨，气温降了下来。

二楼右手边第一间卧室，房门紧闭。

屋里窗户大开，帘子随风摇曳，冷空气一股透着一股往里冒。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黑色的长发在背后散开，看不见脸。

潭心不满意地哼哼了两声，伸出脚去够被子，胡乱地划了几下，也只是在空气中捣了一通，随后又翻了个身，抱着胳膊缩成一团继续睡觉。

然而好梦不久，房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木雁南侧身贴在门上喊了一句：“潭心？”

屋子里不出意外一点响动都没有，他又敲了敲门，继续喊了几声，依旧没有动静，也没有回应。

“不应该啊～”木雁南喃喃自语，视线飘向了楼下的玄关处，他刚刚明明在那里看见了潭心的鞋和书包。

又等了一会儿，见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木雁南便走开了。

他们住的这块是以前的老式联排别墅区，附近没有卖早餐的地方，要买早餐得去马路对面的位置，那边是前些年新开的楼盘，楼下一间挨着一间开着新装修的店铺，偶尔还能在街边看见推着车出来卖的早点。

木雁南多年没有回来过这里，已经有些吃不惯这边的早餐，他沿路走了一段，想随意找间馆子随便吃点。

忽然想起昨天下午潭心煮的面条，里面放了许多辣椒粒。

于是木雁南走走停停进了一家面馆，脚刚踏进去，他那冷淡的脸便开始紧绷，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他几乎是想要逃一样从里面出来，但是潜意识里他又清楚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他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抬眼望去，不大的地方，摆了有十多张桌椅，每张桌子都摆好了吃的，坐满了人。

“哥们儿，让一让，别挡在路中间好伐。”一个男的喊道，他用托盘端着一碗面，上面放着两个小碟子装些下面的小菜，戴了副眼镜，背着一个双肩背包，经木雁南身旁过的时候，背包撞了一下木雁南，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那男的随处找了个位置坐下后，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木雁南。

“吃面还是馄饨。”收银台的小姐姐惯性询问，声音干净利落，像个机器人似的。

木雁南抬头看了一眼显示屏。

“帅哥，你都看半天了，你自己吃什么你不知道啊。”小姐姐也不是不耐烦，只是觉得太磨蹭，一点不干脆，这才开口问他。

“一碗麻辣小面，加个鸡蛋，一碗清汤面不加鸡蛋，谢谢。”

收银小姐姐在机器上点了几下，歪过头问道：“打包还是堂食？”

“打包。”

“哈欠～”

潭心一觉醒来，发现不仅被子掉到了床下，她还因为昨晚淋了雨，睡觉着了凉，今天光荣感冒了！

“真是祸不单行啊！”

潭心一边惆怅郁闷，一边下床去关窗户，关到一半，她停了下来，伸出头往下面去看。

那不是木雁南吗？难道他也睡过头了？

“嘿嘿，下去看看。”

潭心高兴地一把将窗户关上，转身从沙发上随意拿了一条披肩披上，便开门下楼来了。

刚从楼梯下来，就看见木雁南拎着打包好的早餐从玄关进来。

潭心搓了搓小手，欢快地从楼梯上跑了下来，到人跟前了，才开口问好：“早啊，木老师。”

“你也早。”木雁南笑着看了她一眼，又说：“洗漱一下过来吃早餐。”

“嗯～好香，你买的什么？”潭心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麻辣小面。”

“哇，真的，那给我加鸡蛋和香菜了吗，还有还有，加醋和蒜泥了吗？”潭心期待的小眼神问道。

木雁南一时答不上来，只说：“加了鸡蛋。”

“家里有醋，我等下自己加就行，你别有心理压力。”潭心扬了下眉，大大方方上楼去了。

“那你快一点，面坨了可就不好吃了。”

“我知道。”潭心回头答了一句。

送潭心上楼，木雁南便自己一个人先开吃，同时，他拿出手机打开，一一查看并回复消息。

最上面几条是父亲那边的妹妹发来的。

——哥，到家了吗？

——哥，都安顿好了吗？

——哥，你什么时候回海宁？

木雁南简单回复后，又继续往下面翻了翻。

——儿子，到了记得给妈妈来个电话。

木雁南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顿了一下，接着往下面继续翻看，他回来的消息没有公开，决定也是临时做的，知道的人不多。

除了例行的问候，他在消息栏底部看见了一条父亲的信息，发出时间是他坐上火车的时间。

——房子我已经买下，是以你的名义，回新林，决定是你自己做的，我没有逼你。

木雁南看着消息，眸中闪过难言的情绪，他回复道：“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随后关闭界面，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铃声响了一会儿，那边的人才接通。

“这么早，没有吵到您睡觉吧。”

“新林，有什么变化吗？”

“有的吧，以前什么样我也不记得了。”

——谁啊，这么早的电话，挂掉。

——是雁南，他到新林了。

接着就听到母亲那边的声音，‘你轻点。’

虽然很小，但还是被木雁南听见了。

“我等下要去学校，打电话是跟您说声这边一切都好，再见。”

木雁南匆匆挂断电话，双手十指交叉地掩在额头上，大拇指使劲在太阳穴上重重按了下去，将整张脸遮了起来，不管脸上是何等的隐忍和愤慨，呼吸如何沉重。

看在从楼梯下来的潭心眼里，都是没有任何的情绪。

她似乎不想打扰这样的氛围，便靠着栏杆停在了那里。

许久，木雁南恍惚地以为自己要睡着一般，才猛地惊醒，一抬头，就看见了靠在栏杆上的潭心。

“我那什么—刚下来。”潭心呵呵笑道，径直去厨房拿醋，回来时余光却是忍不住地往木雁南的方向飘。

“你吃—”潭心本想客气一句缓解尴尬，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木雁南面前的清汤，扬了调子说：“你不吃辣！”

“不习惯。”木雁南回答，仿佛无事发生。

“那你不早说，昨天也没看你不习惯。”

“不习惯不等于不能吃。”

“嘿，你这歪理。”潭心发现自己竟然说不过，实在气人，便不同木雁南说话，自己专心干饭。

木雁南也不多话，安静地坐在一边看她吃面。

虽然，补课第一天就出了点小插曲，但胜在及时调整，并效果显著，终于，第二天的早读也成功睡过了头。

不过，所幸人贵在自知，这次不会再迟到了。

潭心干完饭就风风火火出了门，出去了才想起来没有跟木雁南打招呼，于是又回头跟木雁南说了句再见才走。

她现在一肚子的问题，迫不及待想要从大家口中知道答案。

于是一路上潭心走的很急，到了教室才发现，裙摆下面全是水渍。

正郁闷着，李杨柳从后面跟她打了个招呼。

“哟，这不潭心潭大小姐吗，我还以为您老人家不来补课了呢？”

潭心不用回头不用分辨声音，光听这阴阳怪气的调子，就知道是谁在放屁。

“什么好事啊，你这一大早春光满面的。”

“你昨晚没来，好大一个瓜，保真。”

“保真？”潭心没忍住笑了出来，“诶，李杨柳。”潭心伸出食指，朝他勾了勾。

李杨柳凑近，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问道：“想听？”

潭心笑着摇了下头，说：“你李杨柳三个字就已经不保真了，你还能保其他的真！”

“是的。”

“嘿，余遇江，你凑什么热闹，好好做你的题去。”

被叫余遇江的男生也不生气，反而问起了潭心：“你早饭吃了吗？”

“吃过了在家。”潭心笑着回答，眼神指了指自己同桌楚晓晴的位置。

“她手机昨晚第一堂课就被收走了。”

“啊？”潭心起身挪了下位置，坐到楚晓晴的座位上，继续问：“第一堂课不是老明的吗，他不是不收走读生的手机吗？”

“是年级主任来收的。”余遇江扶了下眼镜腿回答。

“什么？”

“就是这样。”李杨柳摆了下手，肯定地语气说：“当时给她发消息的就是大小姐你吧。”

“我——”

“你——”李杨柳学她。

“别烦！”潭心回头剜了一眼，李杨柳立马乖乖闭上了嘴。

她现在特别不理解，十分不理解，完全不理解。

但是好像又能想起昨天电话里木雁南说的话。

【作为一名学生……丢不丢脸。】

原来那么早他就知道了吗？

我靠啊！

潭心现在极度抓狂。

而且马上第一节课就是数学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