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木的心脏已经体会不到失望了。
贺辞从床底下一堆不知道洗什么的盆子里拖出自己的小行李箱,打开一看,里面就一床蚕丝被和两套洗漱用品,没有吃的。
陈姨来学校给他收拾床铺的时候没放零食。
他焦躁地在狭窄的过道里走了两圈,只好把行李箱重新放回去,转身直奔学校小卖部。
好巧不巧的是,在小卖部里撞见了正聚众吃泡面的裴简和孙柯等人。
众人炙热的视线一路追随着走进来的贺辞,他没有一丝慌张和尴尬,平静的走向裴简,“你中午也没吃饭?”
裴简目光警惕,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低着头继续吃他的泡面。
“听孙柯说你就是从北京转来的,叫贺辞是吧?你有女朋友吗?”叶雨琦看着贺辞俩眼放光。
孙柯在旁边适时地吹了个口哨。
“我没有女朋友。”贺辞笑着回答。
孙柯又吹了一声口哨。
裴简啧了一声,“要尿尿就滚去厕所,嘘你妈呢。”
孙柯捂住嘴不吱声了。
“你带手机了吗?”叶雨琦站在贺辞面前悄声问。
“带了……”
“太好了,我们加个□□吧,”叶雨琦把贺辞拽到墙边,借着垃圾桶的掩护,偷偷把手机拿了出来,“你说号码我加你。”
贺辞犹豫了两秒,觉得这妹子不太好惹就把号码给她了。
“我听孙柯说你住校,你手机到时候怎么充电啊?”叶雨琦一边翻看着贺辞的□□空间一边问。
他□□从头像到空间都干净简洁,空间最后一条说说是在北京机场落地的照片,再往下滑就是在全世界旅游的照片。
典型的富二代,还是个有内涵的公子哥。
“我有充电宝,小卖部能充电吗?”
叶雨琦赶忙拽了他一把,“学校不允许带手机,放在小卖部充电会被逮到的。”
“那就不玩手机了。”贺辞全然不在意。
裴简走过来把吃完的泡面往贺辞旁边的垃圾桶里面一丢,随后转身准备走人。
“我请你喝水吧。”贺辞赶忙叫住他。
裴简一转头就看见贺辞灿烂和善地笑容,他浑身恶寒,跟傻逼似的看了他一眼,理都没理他,拍拍屁股走人了。
“他就这样,装高冷呢。”叶雨琦揶揄道。
“那我请你们吧。”贺辞笑道。
“太好了,”几个小姑娘立刻笑开了花,“我们都是沾了雨琦的光啊。”
叶雨琦小脸一红。
贺辞顺便在小卖部买了点东西把肚子填饱,这才舒坦的回去上课,至于裴简,从上午睡到下午,只要他安安静静不发出声音,各课老师都很有默契地把他忽略掉。
下午第四节课上完,贺辞发愁要不要再去小卖部对付一顿。
这样不是办法啊,长久下去肯定会营养不良。
趁着吃晚饭的空档,叶雨琦又来了,表面是来看裴简,其实捎带手又塞给了贺辞一包辣条,这样一来一回,贺辞也知道她什么意思了。
晚自习照例是四节课,排得满满当当,学完之后都晚上十点了。
贺辞回到宿舍,被扑面而来的臭脚丫子味熏得站在走廊不敢进去,宿舍几人看他这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纷纷露出鄙夷的目光。
男生宿舍十点半锁门,贺辞在走廊站到十点二十八,才看见裴简跟几个朋友慢悠悠地回了寝室,他们看了贺辞一眼,打趣道:“呦,少爷受不了了,真矫情。”
这不痛不痒的话还没他们身上飘来的厕所味让贺辞恶心。
快查寝了,贺辞这才不情不愿地进了宿舍,迎面就撞上裴简跷着二郎腿跟他哥们躺床上聊天,而那男生就睡在他的床上。
贺辞的脸当时就黑了。
“起开吧,正主来了。”裴简挑眉看着贺辞,语气和态度却是完全的不屑。
“哥们,要不你今晚睡我床上吧。”那人伸手指向上铺。
贺辞胸膛剧烈起伏着,寒声道:“我不习惯睡别人的床,”另外又补了一句,“也不喜欢别人睡我的床。”
这还哪儿有阿谀奉承的模样,裴简戏谑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
“你别不知好歹,睡一下怎么了,老子今天晚上……”
“赶紧滚吧,不然宿管又逮着我骂。”裴简踹了他一脚。
那人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脚上的黑灰在贺辞蓝白色的床单上留了个黑印,路过贺辞的时候还猛地一把给他推到墙上。
贺辞额角青筋暴起,拳头紧了又紧。
“你们怎么回事,几点了还不上床!”宿管阿姨提着大灯站在门口喊道,灯光照在贺辞身上,在墙上投下一道颀长的影子,“说你呢,不上床在这儿罚站!喜欢搞特殊是不是?”
裴简噗嗤一下笑出声。
灯光下一秒就照到裴简身上了,“裴简!喜欢笑是吧,来来来,出来笑!”
“我感冒了,咳嗽两声。”裴简清了清嗓子。
下一秒,沉着脸的贺辞脱了鞋乖乖绕过他爬上自己的床,流畅的下颚线和高挺的鼻尖从眼前划过,锁骨在T恤下若隐若现,他浑身上下都透着和脏污环境格格不入的干净和高贵。
贺辞刻意避开被踩脏的那块位置,贴着墙壁睡。
宿管阿姨这才满意,收了灯,临走时嘱咐一句:“寝室长管好宿舍纪律,被抓到晚上不睡觉说悄悄话的直接扣班级纪律分。”
灯一关,耳边就剩呼吸声,月光照进窗棂,秋老虎随即而至。
随着温度逐渐升高,臭味也开始发酵,加上晚上都没洗漱,贺辞身体内外都像放在火上烤,才来了一天,低头服软就能回北京的念头在脑中滚了几百遍,以后该怎么熬?
贺辞烦躁地翻了个身,裴简帅气的侧脸映入眼帘,在月光的笼罩下散发出一圈祥和的光晕,完全不像别人口中扶不上墙的烂泥。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忽然从上铺垂了下来。
贺辞吓了一跳。
发出的动静让裴简眉心微蹙。
“裴简,走不走?十一点了。”是刚刚那个人的声音。
裴简睁开眼睛,下意识转头看向贺辞,俩人视线不经意撞在一起,一抹厌烦在裴简眼中划过,随后他坐起来,穿上一脚蹬悄悄出了寝室。
贺辞爬到裴简的床上,探头问上铺那人,“他干什么去了?寝室长不管吗?”
“你管得着吗?”那人鄙夷道。
“你跟我说,下回我让你睡我床上。”
“谁稀罕,你要是敢乱说就弄死你。”那人完全不领情,穿好衣服匆匆忙忙爬下床,跟寝室长打了个招呼,就推门出去了。
贺辞连忙跟上去,问睡在门旁边的寝室长:“他们干嘛去了?”
“去上网啊,你也要去啊?”
贺辞点了点头。
“他们通宵你估计熬不住,那我给你留门吧,你早点回来昂。”寝室长特别好说话。
“万分感谢。”贺辞道了声谢,急急忙忙出门跟了上去,看到那四个人走到一楼就消失了。
宿舍不是锁门了吗?这些人凭空消失了!
贺辞看得一头雾水,走到一楼后站在楼梯口回头一看,看到一扇虚掩的窗户。
敢情是翻窗户跑了。
他有样学样,把窗户打开翻出宿舍楼,又顺手把窗户虚掩,恢复成原样。
借着月光,几个黑影钻进操场的小树林里,贺辞跟着裴简他们前后脚从小树林围栏最角落的缺口钻了出去。
乍然呼吸到校外的空气,贺辞顿觉神清气爽。
走过一条街,小巷里的网吧出现在眼前,裴简没注意到贺辞在后面跟踪,跟其他人说说笑笑地走了进去。
贺辞没急着跟进去,因为街口有一家餐馆还没关门。
吃饱喝足后,他买了点儿东西才走进网吧,刚进去就听见了孙柯的声音:“我大招好了,你后退勾他一波!”
“位置找好没?”网管站起身问。
贺辞指向孙柯的方向,“他们那边。”
“孙柯,你们的人啊?”网管指了指贺辞。
正忙着打团的孙柯抽空抬眼看了过来,惊讶道:“贺辞?我靠,你怎么出来的?”
裴简闻声瞟了贺辞一眼,又很快把视线转回屏幕上。
“嗨!”贺辞挥手一笑。
孙柯这么一个抽空,冰女直接卖了自家瞎子,裴间看着黑掉的屏幕,恨不得把孙柯掐死在当场。
“上路又他妈崩了,我真服了。”裴简旁边一位纹着花臂的大哥不悦道。
贺辞走到孙柯旁边,“想出来当然有办法,拉我一个呗。”
花臂把贺辞上下打量了一遍,问孙柯:“新交的小伙伴?”
“学校新转来的,人还不错。”孙柯立刻解释。
贺辞连忙从兜里拿出一包华子递给他们,“交个朋友?”
抽惯了利群红塔山的人眼前顿时一亮,花臂接过烟,“这孩子还真会来事,你今年几岁了?”
“刚十九。”贺辞笑道。
“比你大两岁唉。”花臂推了一下正在低头玩手机的裴简。
裴简笑了笑,没说话,也没接他们分来的烟。
一盒华子算个屁,贺辞全身上下最便宜的恐怕就是手机了吧。
“贺辞你坐我旁边,来来来,”孙柯赶紧拉开旁边的椅子,顺手还把那台机子打开了,“你出来没给老师看见吧?”
“没有,他们应该还不认识我。”贺辞坐在他旁边。
“那边队伍满了,刚好咱们这边还差一个人,你加我□□我拉你。”孙柯说。
“复活了。”裴简提醒一声,放下手机继续打。
贺辞等他们打完,加上孙柯的□□,然后看见他们结束后踢掉了一个人,才把自己拉进队伍里。
开局没几分钟,裴简血量不妙的金克丝被对面野射辅联手压塔。
“孙柯你他妈躲草里给自己挖坟呢,还不赶紧过来!”裴简骂道。
而孙柯的莫甘娜还躲在二塔附近的草里,“寡妇从我面前走过去了,我现在出去就没了。”
这是铁了心不愿意过来了,裴简见状交完技能准备后撤,正在这时对面光辉一个Q砸了过来将他控住,埋伏已久的寡妇从后面冲了出来准备收割。
裴简手一摊直接等死。
忽然,自家打野小丑出现在寡妇后方,压根不给她绕后的机会,直接将她一套带走了。
得到喘息之机的金克丝赶紧后撤,小丑接替守塔,莫甘娜这才缓缓赶过来。
记得喊孙柯的时候,小丑才出泉水,不出片刻就能隐身堵寡妇,难不成贺辞的注意力一直都在他们下路?
几人配合打了几把连胜,时间不经意到了凌晨四点多,孙柯困得要死,裴简也懒得跟他玩了,让他回去。
“哇,”孙柯伸了个懒腰,“裴简你今天都没骂我唉。”
裴简指尖摩挲着嘴唇瞪他,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
“要我给你带早饭吗?”孙柯问了一嘴。
“不用,我也回去了,路上吃。”裴简撇撇嘴。
“贺辞呢,早上要不要我给你带饭,有一家手抓饼特别香。”孙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贺辞也开始犯困了,“谢了,我没胃口。”
孙柯先走了,裴简坐在位置上百无聊赖地玩手机,不出几分钟,坐在对面那几个跟着翻墙的人也陆陆续续站起来走人。
贺辞也坐不住了想走,正准备关电脑,花臂忽然不怀好意地笑道:“小贺啊,你觉得新出的那个皮肤怎么样?”
对方眼中的狡黠和警告让贺辞抿了抿嘴唇。
爸爸说过一切能用钱解决的麻烦就不要抓住不放,免得因小失大,他立刻笑道:“我送你吧.......”
话音还未落,后脖领子给人拽了一下,裴简在他身后撂下一个字:“走!”
这人手劲很大,都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拽着后脖领子跟拎小鸡似的直接把他从椅子上拎了起来。
贺辞想挣脱,可裴简也没打算一直抓着他,拽出网吧后门就把他往墙上一扔。
“你他妈到底谁啊!”裴简低声吼道。
贺辞揉了揉被勒疼的脖子,“贺辞。”
“你说不说?!”裴简恼火了。
“已经说了。”贺辞不明白裴简在发什么疯,他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