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挽梁 第5章 冬季

雪落在窗外的枯木上，为它添上白色点缀，即便冬天夺走了属于它的那份浓郁绿色，它还是矗立在原地等待下一次春天的复苏。

风里穿梭的寒意扑面而来，却抵挡不住梁晚满眼笑意向自己的爱人招手。

“清清，你快来。”

视线对上谢允清走了过来，她用手指了指地上堆着的雪人，眼底又擒起几分笑意，“你看，这有两个雪人，好可爱啊。”

“是不是很像我们两个？”

她用她那双清澈温柔的眼眸注视着她的爱人，仿佛时间静止只剩她们两人的对话。

谢允清没去看雪人，只是痴痴望着她，眸中无尽的笑意蔓延开来，如同明珠璀璨，光彩流离。

“像，还跟你一样可爱。”

谢允清看她打了寒颤，赶紧把自己的围巾围在她的脖子上，用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又亲了亲她被冻红的脸蛋。

“嘻嘻，我不冷的，还是你围着吧。”说着，梁晚就要取下围巾。

谢允清心疼的捏了捏她的脸，眼底却还是流出了无尽的温柔，“小脸都冻红了，还说不冷。”

“那我们一起围。”说着，梁晚就要把围巾的另一头默默的给谢允清围上。

“有人说，冬天降临的时候，用围巾把相爱的恋人围在一块，就永远不会分开。”

谢允清笑了笑，眸中带着柔色，“我们本来就不会分开。”

接着她伸手抱住了梁晚，梁晚见她主动，也回抱住了她，两人在雪地里紧紧相拥。谢允清在她的耳朵旁轻声细语，话语在梁晚的脑海中游荡。

“我们还要在一起一辈子。”

又是梦吗？

梁晚睁开了眼睛，伸手从床头旁的柜子上拿了手机。滑开手机，凌晨五点半。

昨晚忘关的窗户纵使冷风肆意飘进屋内。她感到有些哆嗦。下床穿上拖鞋走过去关上，看到天空中飘落着的雪花。

原来真的下雪了。

她把手伸向窗外，接住那一片片雪花，雪花落在手心里，很快就融化了。她看着融化成水的雪花，静静地发着呆。

分手那年，北城也是这样的雪。只是后来，落在北城的雪融化了，而落在她心里的却没有。

无法再入睡的她干脆起床洗漱，再出去走走，吃个早点。她走在北城的街道，走在未开门的小吃街，走在没开灯的颐和公园。

一幕幕两人曾经携手漫步的场景，如今，却只剩她一人独自欣赏。她有些失落，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记得要回家。

回到家进门，就碰到谢允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你去哪了？”

今天难得休假，谢允清起床没见着她有些担心，眼底泛滥出对她的关心。

梁晚对上她的目光，神色微微一愣，而后故作轻松，“出门走了走。”

见她回房后，谢允清穿着羽绒服下了楼，实施自己的计划。雪花落在她的身上，很快就融进了她的衣服里，有点冰。她没有打伞，蹲在地上，堆起了雪人。

不一会，雪人的形状一点一点的被她塑造出来了。此时，她的手已经冻得通红，渐渐的失去了知觉。

雪下的不大，却漫天飞舞，铺平了整个小区，白皑皑的。很快，谢允清就堆好了两个雪人，她还给两个雪人用一条围巾围在了一块。

看着自己的作品，她满意地笑了笑。

“阿晚。”

她在楼下喊着梁晚的名字，虽然是三楼，但其实不是很高。梁晚的耳朵灵，是可以听见她的声音的。

坐在窗台看书的梁晚，听到了她的声音，有点恍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结果谢允清又喊了一声，她才确定自己没听错。

她打开窗户，缓缓的伸头往下看，是谢允清，还有两只围着围巾紧挨在一块的雪人。

谢允清看清她的脸，胆子一下大了起来，又加大分贝，指着雪人，含笑对她说，“你喜欢吗？”

没想到这一喊，把周围的邻居都吵到了，纷纷吐槽，“谁啊？一大早上就在那叫叫叫。”

忽然有个邻居从窗户探出头来，情况不对，谢允清赶紧上楼。此刻的梁晚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乐开了花，心底只剩一股强烈的暖流在涌动。

她还是这么可爱。

“阿晚，你看到我给你堆的雪人了吗？”谢允清走到梁晚的门前，小心翼翼的隔着门说话。

梁晚故作镇定去开了门，看到她的脸后，淡淡开口，“喊这么大声，你就不怕扰民吗？”

谢允清尴尬的挠了挠头，想起刚才邻居的不满，“好像……已经扰民了。”

梁晚看着她傻乎乎的模样，抿起一丝浅笑，“很可爱，有心了。”

见她说可爱，谢允清露出明显的笑容。

“把外套脱了吧，刚刚不是淋了雪。”

梁晚看她的外套有点湿，应该是雪花落在她身上融化了，怕她感冒。

“哦……好好。”

随后，梁晚走进了房间，拿了一条毯子披在她身上。两人一起去到了客厅，梁晚还特意的把客厅里的暖气调高了些。

“吃早餐了吗？”梁晚没露出情绪的开口。

谢允清摸了摸自己饥饿的肚子，想到光顾着堆雪人都忘了，“还没。”

“我那有买多的，你要吗？”

“好啊。”谢允清兴奋的看向她平淡的侧脸。

听到她的回答，梁晚起身回房给她拿。买的时候她买了两人份，从前不管什么东西，她都会给谢允清捎上一份。久而久之，这也成了她的习惯，难改。

谢允清伸手接过她递来的豆浆油条，嘴里塞得满满的，看到她鼓鼓的腮帮，梁晚的神色一下柔软了许多。

“那个，阿晚……我能不能加你的微信？”谢允清小心翼翼的询问她。

见她这副样子，梁晚忽然有了想挑逗她的心情，语气故意冷淡，“加我微信干嘛？”

“我……我就是想说，咱俩是室友，要是以后要带人回来时，可以跟你提前说一声。”

要不然又像上次那样，擅自把表妹带回家，惹她不高兴。

梁晚转头看着她，思考了一下，这个理由还算说得过去。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滑出二维码让她扫。谢允清看到她伸过来的二维码，嘴角又上扬了几分。

嘀的一声，计谋成功。

“对了，阿晚，你不搬家了吧？”因为不确定梁晚还会不会走，谢允清只好再小心翼翼问她。

这句话让梁晚想起那天自己让沈怜舒推了的事，不自觉地撩了撩耳旁的头发，“房东说没房了。”

看到她露出有些红的耳垂，谢允清大概明白了什么，眼底的笑意又弥漫开来。

谢允清吃完后，将毛毯还给了她。梁晚接过毛毯，便头也不回的走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梁晚将谢允清用过的毛毯盖在身上，闻着她留下的味道。她喜欢她身上的味道，一种独有的木质香。

墙上的挂钟时刻在转动，街上的汽车不停的鸣笛。时间飞速，车来车往，北城的生活节奏总是那么快。

【清清，你爸爸昨天从楼梯上摔下来，进医院了。】

谢允清刚滑开手机，就看到发小姜研给她发的信息。

看清文字的刹那间，谢允清脸色一下发白，空气中充满着紧张。她颤抖着手，快速敲了文字，

【在哪家医院，他人现在怎么样了？】

【江州市中心医院，你不用担心，就是轻微脑震荡，医生说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就好。】

看到姜研的回复，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眉头也逐渐放松，失去了刚才那般紧绷。

【清清，你要回来看看吗？】

姜研又发来文字，谢允清盯着那行文字有些呆愣。她想回去，可是，她已经和家里人断绝关系了。

离开那天，她和父母大吵一架。

“你当真要为那个女人回到北城？”父亲谢振荣奋力喝斥着她。

“我说了，我只是去那工作。”其实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是有点心虚。工作是真，可为了梁晚也不假。

谢振荣嘲讽道，“工作？呵，我和你妈妈拖了关系在江州给你安排的不好吗？什么工作非要跑去北城。”

“你无非就是想去找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做什么见不得人事！”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穿谢允清的心脏，她可以忍受别人说她，可她无法忍受别人说梁晚，哪怕是自己的父母。

多年来，她一直都是父母心中的乖女儿。不管什么事，她都很听父母的话。

甚至，朋友还骂她这是愚孝。

可即便当了多年的乖女儿，只要她有一点不顺父母的意，就会被立即反驳，打击。

她受够了这样的生活，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傀儡，被父母操控着人生。

那天过后，父亲对她说，“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家门，你以后就别想再回来，我们谢家没你这样的女儿！”

刺耳的话总是在她脑海萦绕，但她还是咬着牙关，握紧手里的行李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不想再活在父母的束缚里了。

【不了，我这还有工作，研研，请你帮我照顾好我爸爸。】

谢允清输入好文字，点了发送，目光却已经含着泪水。

屋内，她紧抱着膝盖，身体在微微颤抖，眼泪从指缝中无声的滑过，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沉默中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