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 第3章 往事

许思语母校昌城二中是市里重点大学升学率最高的一所学校，被誉为“升学摇篮”。这里聚集了全市最优秀的学生，无论是来自郊区镇上的勤奋学子，还是家境优渥的城里孩子，都为争取一个学位而拼尽全力。

然而，与其他学校不同，二中对“名校头衔”的保护近乎苛刻，不允许通过赞助费等形式换取学位。这种严格的招生制度，不仅确保了公平，也保证了进入二中的学生都是真正靠实力脱颖而出的。

高一文理分科后，许思语就是在三班认识到的陈致远。虽说他也是个富二代，但他平时为人低调，也不惹是生非，高挑帅气的身形赢得了年级里不少异性的好感。一开始许思语跟他并未产生交集，两人也只是在同一间课室上课、休息，即使迎面碰上也不会打招呼。

在她的印象中，她们之间第一次产生交集是在高一分班后的学期末。班主任在班会上提醒了各个科代午休的时候到楼下搬下学期的新教材，许思语是三班的数学课代表，但她的体力实在有限，一箱近五十本的教材，她连拖带扯才爬到一半楼梯就已经气喘吁吁，脚步有些不稳。正当她咬着牙打算继续往上走时，一道清爽的男声从背后传来：“给我吧，你一个人搬不动的。”

许思语抬起头，正对上了陈致远的目光。他穿着校服，袖口微微挽起，露出一截修长的手臂，语气虽然平淡，却让人觉得格外可靠。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陈致远已经从她手中的箱子里拿了十来本交到她手里，自己接过了剩下的那箱书，轻松地扛在肩上，嘴角带着一丝自然的笑意：“快走吧，别堵在楼梯上了。”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进了三班，他把箱子放在靠讲台的地上，没有多余的一个眼色和动作就径直回到了自己座位上。落后两步的许思语放下手中的教材在讲台上，才突然回过神来，他居然知道自己和他是一个班的？

陈致远是三班里挺受瞩目的存在，他养尊处优，在班里面球技也是数一数二的，球场上少不了为他加油的女生。但他偏偏展现出一副对事事都无所谓的态度，情书不收，礼物不拆，除了偶尔和熟识的男同学聊几句，他就像个万年寡王。

许思语不是没听过班里的女生讨论陈致远。大家聊得最多的，无非是他长得帅，打球又厉害，还有个让人羡慕的家庭背景。但她不是那种单纯因为颜值就被吸引的人，所以并没有过多在意这位同班的陌生人。

除了那股淡然的气质以外，他似乎总有一种疏离感，像是刻意保持着与周围人的距离，不太会主动参与班级的热闹。许思语甚至在想，他认得出来的同班同学，数量两只手就能数得完吧。但他今天的举动，自己明显占了其中的一根指头。

尽管陈致远表现得对女生的追求一向淡然，但班里总有人艺高人胆大，想要尝试摘下这朵“高岭之花”。三班里，陆文嘉就是最敢于表达自己心意的那个。

陆文嘉性格活泼开朗，外貌条件也不差，是班上很受欢迎的女生之一。她成绩不错，平时还能跟老师同学打成一片，显得既聪明又自信。加上她换对象的速度也很让人津津乐道——上学期刚和刘译谈了一个学期就分手了，这学期分班后却又和对方成了同班同学。但陆文嘉向来洒脱大方，从未因此表现出任何尴尬或扭捏，大家都觉得她放得开，没准真的能追上陈致远。

刚分班的那个学期大家还不熟悉，陆文嘉也并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举动。一转入高二的学期，她就好像蓄满电的充电宝，一直缠着陈致远放电。比如篮球场里递水擦汗、作业讨论，或者集体活动中陆文嘉自然地站在他旁边。这些小细节落在旁人眼里，却更像是单方面的热情。

陈致远的态度始终克制而淡漠，他从未表现出特别的回应，甚至在某些时候显得格外不近人情。有一次陆文嘉带了零食给全班，特地挑了陈致远喜欢的巧克力，却被他一句“我不吃零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但陆文嘉并没有因此退缩。她像是一朵永远带着自信笑容的向日葵，乐观地追逐着自己的目标。

对此，许思语抱着复杂的心态，一方面佩服她的勇气和行动力，另一方面却也隐隐觉得庆幸——如果是自己，大概永远无法做到这么直接吧？

陆文嘉对陈致远轰动的追求，持续了整个高中时期的后半段，不少人明里暗里在讨论这个话题。但她的态度一直很明确——她喜欢陈致远，想要追求他，不管别人怎么看，她依旧是那个充满活力、从不轻易放弃的女孩。

许思语对陆文嘉的印象还算中立，她们算不上关系特别好的朋友，但平时也会在学业上交流两句。她知道陆文嘉在女生中有些优越感，而这种优越感也让她更习惯主动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何况抛开她作为追求者的姿态，她本身也是被许多人追求着。

有时候写题写累了，看到陆文嘉又对陈致远主动献殷勤的样子，许思语也不禁会想，被这么优秀的女孩子追求都无动于衷，陈致远还真是够冷淡的。

就这样默默吃瓜吃了一年，许思语做梦也没想到，剧情还能这样变。高三开学没多久，班任老周就把她喊到办公室的“小黑屋”单独谈话。“小黑屋”其实并非如其名般，而是一个开阔向阳的房间，里面有摆放着沙发和茶几，边台还放置了一些茶叶和咖啡冲剂。但往往这里用作家校沟通，即一般都是出了大问题才会来的地方。

许思语心里不禁一紧，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略微紧张地走进房间，老周坐在沙发上，神情不像平时那般严厉，反而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

“坐吧，思语，别紧张。”老周拍了拍沙发旁边的空位，“我今天叫你来是想谈一谈，但不是关于你的事情。”

许思语松了一口气，听到这句话，心里的紧张感稍微缓解了一些。她坐下后，略微有些疑惑地看着老周：“老师，那是什么事情呢？”

老周似乎在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其实是关于陈致远的情况。”

许思语愣了一下，心中一惊，虽然陈致远一直是班里颇受关注的人物，但她从未想过老师会主动谈到他。“陈致远？”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困惑，“老师，您是想谈他什么？”

老周叹了口气：“老师选择把这件事情告诉你，是相信以你的为人，不会对今天谈话的内容大肆宣扬。事关致远的**，我也不细说，总之就是他家里发生了比较大的事情，在这个时间节点非常影响他前途。他找到我，如实跟我说明了情况，希望得到我的建议。那跟他谈过之后，他也有了新的方向，我也希望能在他追寻目标之中给予一些帮助。”

“致远嘛，以前也因为家里早就安排好了路，所以学习也不上心。他现在成绩在班里中游偏下，距离他的目标还太遥远。老师把你喊过来是想给你们俩组一个帮扶学习小组，你各科都学得很不错，数学就更好了，平时成绩也很稳定没出过差错，也不爱凑热闹。致远的情况不宜让大家议论太多，他也不是一个主动的学生，老师认为组建学习小组是一个好的选择，你会是一个很不错的小老师。”老周的目光似乎在审视着许思语的反应，气氛变得有些沉默。

许思语听完老师的话后，心里微微一震。她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向老周，眼神中带着一丝犹豫：“老师，我明白了。如果他同意的话，我愿意帮忙。”许思语的话语中带着一份责任感，她虽然不太清楚陈致远家里的情况，但她知道，既然自己能够在学业上给予他帮助，就不应该拒绝。

“嗯，这个建议我和他聊过了，他觉得不错。但为了不让班里同学们过多地议论这件事，我打算在全班里施行这个方案，有需要的同学则申请，自行沟通寻找小老师，一旦成组后不能随意变动了。”老周说完，顿了顿，“到时候致远来找你当小老师，你就答应吧。但不能顾此失彼，自己的学习也不能落下，你们两个老师都会盯着的。”

“我会注意的，老师。”许思语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决心，“我会确保自己在帮助陈致远的同时，不影响自己的学习进度。”

老周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中带着一抹欣慰：“好，这样就好。思语，你是个很靠谱的孩子，我相信你能做好。”

说完，老周站起身，拍拍她的肩膀：“那就先这样吧，后面有什么问题，直接跟我说。”

老周很快就在班里面施行了学习小组，不少同学都兴冲冲地在班里拉拢成绩好的人当小老师。许思语自然也很抢手，但她不好找理由推脱，只好经常在课间“装死”，不是睡觉就是去办公室找老师。

陈致远是在第二天课间找她的。下课铃一响，许思语马上站起身，准备从前门逃去厕所避难。但刚走到门口，陈致远已经走到了她面前，轻声叫住了她：“许思语。”

许思语停下脚步，尽量保持一副和对方不熟的样子：“有事吗？”心里却不禁腹诽这位少爷可总算来找她了，她都快无处可躲了。

陈致远似乎察觉到许思语的态度有些冷淡，但他并没有在意，只是微微一笑：“有空吗？我想请你成为我的小老师。”

许思语设想过数种他来找她的场景，但设想里的他说的都不是这样的一句话。她承认平时对他的印象停留在为人冷淡，说话有种疏离感，就连平时拒绝陆文嘉也是很随意的语气。但此刻，他认真的语气中显露出郑重，让许思语有点愣神。

她藏在两侧黑发里的耳朵，悄悄地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