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荣道长比了个手势请陆时惊到屋内。
看着面前的茶,陆时惊有些心不在焉。
她有些不确定是否要将那梦里的一切说出来,那个梦太诡异了,曾经她也怀疑过,却在一次次应验后相信了。
嘉荣道长倒也不催她,便这般看着她。
“元安四年我做了个梦……”陆时惊看着嘉荣道长,却又好像透过她看着远处。
“在梦里,我父亲母亲接连去世。”
说着陆时惊情绪有些绷不住,眼泪从眼眶中涌出。
她自幼父母和睦,也无其他姐妹,父母一去,这世间仿若只剩下她一人,平日不想却也没什么,此刻说出来,一股巨大的孤独笼住了她。
嘉荣道长不好安慰,只能适时递上手帕。
陆时惊接过手帕,收了收情绪。
她对嘉荣道长还是有所隐瞒,她当时的梦中,她会在一日日的嗟磨中死在没人在意的后院,她死时顾应忱还在陪一位姑娘游船。
这便是她再次回京的原因之一,她要确认那个梦是否是真的预知。
“道长可信这预知梦?”
嘉荣道长拿起茶壶为自己倒了杯茶,回道:“我信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陆小姐信不信。”
陆时惊端起茶杯,细细品味着嘉荣道长的话。
她信不信?自然是信的,可如今……
她现在需要一个答案……一个确切的答案。
“若预知梦为真,可有办法破解?”陆时惊开口。
“既是为真又如何破解。”嘉荣道长笑着道。
无法破解吗?那为何?陆时惊想着又看向嘉荣道长。
见陆时惊还有疑惑,接着道。“陆小姐,梦未必为真。”
未必为真……
那为何她真的经历了那些……
“当真都一一实现了吗?”嘉荣道长又继续说着。
不对,她早该有所发现的,许多细节其实都对不上,父亲是积劳成疾去世并不是死于狱中,母亲早有暗疾……
“陆小姐不是已经是变数了吗?”
她与顾应忱和离,去往南安,梦的后部分并未发生……
可她怎么知道,陆时惊并未同嘉荣道长说过梦的后一部分。
变数……
原来已经是变数了。
嘉荣道长的话给了陆时惊一个新的思路,她既无恙,顾应忱也未曾有其他人,那是不是苏缇也能……
陆时惊抬眼却见面前已空无一人,原来在她想着的时候嘉荣道长便走到屋外了。
陆时惊收拾好自己的思绪便也往外走去。
陆时惊看着树上的果子,早被鸟儿啄得残败不堪,斟酌的开口“道长是在看这……果子?”
嘉荣道长点点头,又抬头看去。
陆时惊见时间不早,便开口辞别。
看着陆时惊的背影,嘉荣道长摇摇头,叹了口气,语气悠悠的道:“缘本天定。”
小道童似懂非懂,歪着头看着嘉荣道长。
嘉荣道长看着小道童,勾唇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
“去把树上那个果子摘下来。”
她盯着这树几日了,终于让她发现还有完好的果子。
小道童麻溜的爬上了树,在嘉荣道长指挥下终于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找到了那个果子。
“既然只有一个,那便为师一人吃了,今日准许你多吃两个糖果。”嘉荣道长拍拍小道童的脑袋。
小道童双手抱头,却是不知为何被师傅发现自己今日又收到糖了。
不过今日可以多吃了!耶!
嘉荣道长拿着果子,咬了两口,有些熟过头了,看来明年得早些回来,总不能一年到头就吃这一个果子吧。
陆时惊出了院子便往大殿那边走去,却看树下几人不正就是赵迟与沉檀一行人。
见陆时惊走来,赵迟便站起身来。
“喏,为你求了道平安符。”待到陆时惊走近了,赵迟便将手中的符纸放到她手中。
陆时惊垂眸看着手中的符纸,勾唇一笑。
“都好了吗?”见赵迟点点头,陆时惊便道:“那便回去吧。”
回去的马车上,路却有些颠簸。
不对!
陆时惊记得往宁安观走时路很平坦。
“路不对。”陆时惊对赵迟道。
赵迟没太注意,听着陆时惊这么说,却也察觉出不对了,伸手掀开帘子往外一看,竟是在山路上。
赵迟往后一看,原本跟在车后的几辆马车早已不见了踪影。
赵迟挪着身子往陆时惊身边靠,心中却在盘算着逃跑的可能性。
陆时惊掀开门帘往外看去,见车夫已不是早上那人。
若只有车夫一人,她二人还有可能逃跑,可若前面还有人那便不好说了。
此刻便是最好的逃跑时机,陆时惊见车厢内没什么趁手的东西,便要往外走。
却被赵迟拉住,赵迟不想她冒险,陆时惊回头轻轻摇了摇头,若现在不动手,便不好逃了。
陆时惊迅速掀开帘子便将车夫踢至一旁路上,自己则坐在车夫的位置上驾着车。
赵迟见陆时惊驾着马,便走出来坐在一旁陪她。
原以为已逃过一劫,却不想前头突然出现了几个土堆,将面前的路挡住,陆时惊拉着缰绳,却也来不及了,马车撞在土堆上瞬间便翻了。
陆时惊拉着赵迟跳下马车摔在一旁,在地上滚了一圈撞到树才停了下来。
两人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正欲找路逃走。
“老大!那两个臭娘们在这!”
陆时惊抬头一看,只见几个大汉手中拿着刀便站在前头。
赵迟没见过这般场面,软了腿,陆时惊将她扶着靠在树上,以前跟着师傅学医时学过几招,随手抽了根树枝便往前走去。
“时惊小心!”身后赵迟叮嘱道。
陆时惊没说话,她正算着能伤几人。
陆时惊虽只拿着树枝,一招一式之间却也未露怯,硬生生熬了几个来回,待体力不支后,手臂被划伤才将将停下。
赵迟扶住陆时惊,两人靠在一起,看着围作一圈的人。
“难道今日真要命丧于此。”
听着赵迟的话,陆时惊只能安抚的拍拍她。
若是劫财还好,可面前几人看着更像是前来索命的。
此刻陆时惊受了伤,二人倒像是砧板上的鱼肉。
“何人在此行凶!”
只见一道红色身影自山上一跃而下。
是顾杪冬!
顾杪冬站于两方人马之间背对着陆时惊一行人。
“没事吧。”顾杪冬回头看着陆时惊。
见陆时惊摇摇头便扭过头看着面前的“山匪”。
山匪没想到在这偏远的地方也会有人来,相互对视了一眼,举起手中的刀便往前冲。
陆时惊见顾杪冬未带武器不由得有些担心。
却见女子自腰间抽出一把软剑便往前迎去。
不过几招,山匪便被顾杪冬制服。
看着地上的山匪,陆时惊手指微曲放在嘴边吹了个口哨,不久便有一小队兵士出现。
顾杪冬此次回京只带了一小队亲卫,此刻便驻扎在这附近。
待亲卫处理好了山匪,顾杪冬叮嘱几句话便朝陆时惊一行人走来。
“可有事?”
陆时惊摇摇头,看着身边被吓到的赵迟又点点头。
顾杪冬上前将赵迟扶到一边坐好等着她休息。
顾杪冬抬头看着不远处被毁坏的马车,开口道:“你们的马车坏了,我家中有人此刻也在宁安观,待会便一同回去吧。”
此时确实并无他法,陆时惊看着满地残骸,点点头。
顾杪冬看着陆时惊手上的伤开口道:“我身上有金疮药,给你处理一下吧。”
陆时惊顺着顾杪冬的视线,只见手臂上的布料早被血染红,此刻停下来才觉得手臂处的疼痛。
“麻烦你了。”陆时惊朝着顾杪冬歉意的说道。
顾杪冬走到陆时惊身边,撕开她手臂上的布料将伤口漏出来,又拿出身上的金疮药均匀的撒在伤口上。
正要撕下些布料为陆时惊包扎,却见眼前出现一块布料,抬眼一看,原来是赵迟的手帕。
顾杪冬接过手帕为陆时惊包扎好便将手中金疮药放到陆时惊手中。
“这是我在军中用的,药效不错,你且用着。”
陆时惊点点头,打开金疮药闻了闻,是好药。
想着不能白拿了顾杪冬的药,陆时惊又开口道:“待我回府,为顾姐姐送些金疮药。”
顾杪冬常年待在蕲关,又随身带着金疮药,想来是经常受伤。
“此处怎会有山匪?”天子脚下竟也有山匪,顾杪冬有些诧异。
想着顾杪冬拿起脚边方才山匪掉的刀细细看着,却发现了些异常。
“不对!不是山匪!”
顾杪冬说着回头看着陆时惊二人挑了挑眉道:“怕是有人要取你二人性命。”
顾杪冬解释道:“这刀所用的材料可不是土匪能拿到的。”
赵迟闻言,面上冷了几分,究竟是何人要杀她们?
顾杪冬也知道这不是陆时惊与赵迟能解决的,将刀丢给一边的亲卫,安抚道:“此事既是我遇上了,自然会负责到底。”
说着唤来副将道:“你去将此事告于京兆尹,便说本将军在盛京遇刺。”
听着顾杪冬这番话,陆时惊便知她是要插手到底了。
赵迟听着顾杪冬的话,轻声道了谢。
她大概猜到了今日是冲着自己来的,陆时惊回京才回京一段时间,又当了太医如何是冲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