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皱 第16章 第 16 章

玉春宫。

“陆大夫，皇后娘娘唤您过去呢。”

芮莲走入宫中，在陆时惊身边站定。

“娘娘唤我？”陆时惊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惊讶。

方才唤了苏缇过去，如今又来唤自己，却不知是为何原因。

“对。”芮莲点点头。

“可是有什么事？”陆时惊见她不说，又有些好奇，再次开口问。

“您去了便知。”芮莲笑着看着陆时惊比了个请的动作。

看来唤自己去应当是与苏缇有关，陆时惊这般想着，便不再言语，点点头随着往外走去。

走在狭长的宫道上，身后侍女提着盏宫灯，灯光未有多亮，却只照亮着前后一小块地方。

陆时惊看着狭长宫道尽头的宫殿，只见灯火通明，不似平日做派。

看来今夜这事有些大了……

“娘娘，太医令同陆大夫都到了。”

芮莲上前行了礼说道。

高巧茗揉着额角的手放了下来挥挥手“请进来吧。”

芮莲引着二人入了殿内。

陆时惊见屋内都是嫔妃，粗粗算了算应当是满宫嫔妃都到了，又见中间还跪着几人，心中隐约有了些猜想。

见了礼二人便立在一旁等着高巧茗的指令。

“张太医，你瞧瞧。”高巧茗说着让芮衡将手帕拿给太医令看。

太医令自芮衡手中接过手帕细细看着，眉头却是不自觉的皱着。

翻来覆去几次，除了闻着有异香，却也未看出有什么名堂。

“这……恕老臣……”太医令举着手帕，连连摇头。

见太医令看不出什么，高巧茗倒也在意料之内，又让其将手帕交给陆时惊。

“陆大夫，你瞧瞧这是何物？”

陆时惊拿起手帕，细细摸着，半响才道：“这手帕倒是没什么问题。”

见陆时惊这般说着，角落中的晋修仪面上神色稍稍一松，隐约有些得意之色。

高巧茗趁陆时惊说话的时间垂眸看着殿内各人，心下又有了打算。

“不过……”陆时惊顿了顿，将手帕拿至鼻下细细嗅着，“这香味有问题。”

这话一出，屋内各人神色都有变化，或惊讶，或质疑，又或者惊恐……

“这香味……”康婕妤与太医令一同开口。

高巧茗示意太医令先说。

“这香味不就是寻常的香？”太医令盯着陆时惊手中的手帕，倒是不知这有何异常。

高巧茗又看向康婕妤，只见康婕妤也是点点头，与太医令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

“这香味如何不对？”高巧茗倒是好奇。

“这便是白落的味道。”陆时惊平淡的陈述着这个事实。

这句话倒是如平地惊雷，一时让殿内众人惊讶出声。

殿内众人都是见过落白毒性的，此刻倒是人心惶惶的。

摸过手帕的康婕妤与太医令都不自觉在衣摆上擦着手。

“当真？”高巧茗听着陆时惊的话声音中也带着些讶异。

“这确实是白落不过……”陆时惊顿了顿拿着手帕细细嗅着，又接着道：“白落这毒说来也奇怪，若非服下便与平常香方无异。”

听陆时惊说完，太医令与康婕妤衣摆上的手这才轻轻放下。

“不过用于手帕上……”看着手帕，陆时惊偏头想着，“我倒记得南安往西有一族人便偏爱这异香。”

见有探询的目光，陆时惊抬头看去，倒是与彭凌青四目相对，见陆时惊看过来，彭凌青挑了挑眉，又将目光看向别处。

“南安往西？洹城？”坐在一旁充当吉祥物的姜渊突然开口。

“是！”陆时惊确认道。

“你的意思是，有人假借染手帕之名义将这落白带入宫中？”

姜渊此刻倒是来了兴趣，身子半倾着向前，倒有些审问的意味。

这话陆时惊可不敢接，她可不敢引火烧身。

姜渊知陆时惊与苏缇私交甚笃，自然不用担心陆时惊偏向除苏缇外的哪一方。

见陆时惊不回话，姜渊又看向高巧茗，“皇后怎么看？”

高巧茗注视着殿内其他人，冷不防被姜渊这一声吓了一跳，缓缓心神，悠悠的配合道：“既然如此，那便查查这几月宫内可有从洹城来的物件。”

说着芮衡便让人去查了。

此番一出，殿内一时鸦雀无声。

这之后的事便与陆时惊和太医令无关了，得了高巧茗的指示，二人便往一边挪去。

过了些时候，芮衡拿着账本走了进来。

“陛下，娘娘，这是从洹城来的物件账单。”芮衡说着将账单递给高巧茗。

高巧茗拿起账本便在姜渊面前翻开。

姜渊伸手拿过账本，自己看了起来。

高巧茗面上倒是挂着一如既往的微笑，不见半点尴尬。

姜渊粗粗翻看着账本，不过片刻，又将账本递给高巧茗。

“皇后看看。”说完在桌上支着头不知道想着什么。

高巧茗接过账本细细翻看。

到其中一页时顿了顿，将那页往姜渊那边送，姜渊抬头看了一眼点点头，没说话。

“这毒……”高巧茗看了众人一眼，接着看着彭凌青道：“宸贵妃怎么看？”

彭凌青被提到，挑眼看了看高巧茗“皇后娘娘这是何意？”

高巧茗见彭凌青这般模样，便将账本朝她递去，彭凌青接过账本，只见其上去处皆是挽春宫。

彭凌青见此那还能不知道这是将矛头指向自己了。

立刻跪在地上，口中连声呼道此乃诬陷。

高巧茗见了她这副模样便让芮莲将彭凌青宫中的侍女带来。

“将人带上来。”

侍女跪在地上，口中不断说着：“陛下饶命！皇后娘娘饶命！”

高巧茗没理会，只是道：“你若将此事从头到尾细细说来，本宫可酌情为你减罚。”

高巧茗只是说些话让她松松心神，好在她这找到突破口。

侍女听着，似有些意动。

高巧茗有些累了，将双手搭在膝上，开口问道“前几日可是你将白落下在苏贵妃药中？”

“皇后娘娘冤枉啊！”

侍女听到高巧茗直接点出她下毒一事，慌了神，却还想抵赖。

“那这药为何在你屋中？”高巧茗懒得再与她闲扯。

高巧茗这句话一出，侍女也知瞒不住了，只得认下下毒一事。

“不过……究竟是谁指使你的？”姜渊半眯着眼问。

侍女抬头看着屋内诸位嫔妃，语焉不详“是……”

“是谁？”姜渊继续施压问道。

“是宸贵妃……”侍女低下头，不敢看彭凌青。

彭凌青听着侍女的指认，急忙道：“陛下！臣妾冤枉啊！她虽说是臣妾宫里的，可臣妾并未与她见过几面。”

说着却往苏缇的方向看了一眼。

苏缇看着彭凌青的动作，哪能不知道她此刻想着是自己诬陷她呢。

苏缇没说话，也没再看她，反而扭头看向高巧茗，继续等着高巧茗进行下一步。

她今日是作为受害者来的，若轻易开口保不齐被拉下水。

“宸贵妃，稍安勿躁。”高巧茗开口安抚。

彭凌青却还是不服气，梗着脖子看着高巧茗。

高巧茗没理会她，反而不断逼问着侍女，又将证据一一拿出。

其中至关重要的便是一封她的家书。

侍女在不断的施压下最终还是被击溃了底线。

“是晋修仪。”侍女说着匍匐在地上。

坐在不显眼处的晋修仪一听立马跪在地上，试图说些什么话挽回局面。

高巧茗又将从侍女那翻出的证据扔至晋修仪面前，晋修仪慌乱的看着面前的证据，倒也说不出话来了。

晋修仪听着证据确凿，失了力气，摔在地上。

而一旁拿了紫晶草未用的杜美人也并未无心之举，高巧茗如法炮制，倒也让杜美人认罪了。

杜美人跪在晋修仪身侧，想要扶她，却被高巧茗看着也不敢动。

见此情况，姜渊站起身来看着下首的各位嫔妃。

见着下首跪着的嫔妃，姜渊像是下定论般慢慢开口。

“修仪晋氏，心肠狠毒，残害嫔妃，手段残忍，贬为庶人，打入冷宫，终身不得出。”

“美人杜氏，为排异己，滥用药物毒害宫人，手段狠毒。念其哺育皇子有功，降其为才人，禁足三月，抄佛经十卷。”

“宸贵妃，御下不严，禁足三月。”

三个人，三种判罚，虽彭凌青涉及不多，可这罚的确实有些……

众人心中这般想着，却也不敢说出来，比较彭凌青此刻仍是宠妃。

三句话一出，殿内众人心中如何想的不知，晋修仪，不，晋庶人晋氏失了力气如滩烂泥倒在地上，身边杜才人支着才勉强维护着最后的体面。

姜渊说完，也不管后续如何，朝高巧茗点点头让其处理剩下的事，自己头也不回的走了。

见姜渊走了，高巧茗打着哈哈，说了几句体面话，见众人都没了谈话的心思，便道：“如此便有定论了，各位都回去吧。”

众人行了礼，便如鸟兽散了。

陆时惊还在等着苏缇，倒未移步。

高巧茗想留着苏缇说些话，扭头看陆时惊还在，便开口：“陆大夫先回去吧，我留苏贤妃说些话。”

见高巧茗这般说，陆时惊只得行了礼便往外走去。

陆时惊走出长春宫外，便在不远处站着等苏缇。

闲着无事，陆时惊便四处看着，透过宫门往内看，只见长春宫内各类花木郁郁葱葱，皆是极品。

心中不由得感叹，在这宫中，若无宠爱，有权力倒也是好的。

思绪乱飞间苏缇便在锦月搀扶下走了出来。

锦月扶着苏缇自长春宫走了出来，见陆时惊还在门口等着。

夜已深了，长春宫前宫人也少了。

此时长春宫门前就立着个陆时惊，如不仔细看还有些吓人。

苏缇见陆时惊便这般站在宫墙下，快步走过去。

“怎么不先回去？”苏缇握着陆时惊的手嗔怪道。

陆时惊轻轻拍了拍苏缇的手背“不妨事，不过吹吹风罢了。”

二人说说笑笑便乘着月色回了玉春宫。

进了屋内，苏缇拉着陆时惊坐在窗边软榻上，面前摆着的是锦月刚刚沏好的热茶。

苏缇端起一杯热茶塞到陆时惊手中，自己也拿了杯热茶捂着。

“今日闹了这番，这宫中怕是又得安静一阵子了。”苏缇放空看着面前氤氲的热茶，喃喃道。

陆时惊拍拍她的手，安抚着道：“你呀，就是想太多，做好你的贤妃娘娘，管这些做什么。”

苏缇嘴角扯起一抹笑摇摇头，陆时惊不在宫中不知其中关窍。

她既然能被牺牲，就说明她在这宫中已经到了人人可欺的地步。

苏缇想着，周身竟有些冷，她的生死宫中已经无人在意了……

是何时她与其他嫔妃的关系差到这般地步的？

她也有些记不太清了，大抵是在彭凌青入宫后分了她的宠后吧。

见苏缇面上有些疲惫，陆时惊忙催她去休息。

苏缇顺着陆时惊的话点了点头，便入了内屋休息去了。

可相识多年，陆时惊怎么会看不出苏缇想着什么。

只可惜，她虽有一身医术，却治不了苏缇这心病。

这两日陆时惊开的药有安神之效，苏缇便这般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