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晓芙将殷梨亭被打伤之事,连带着这几日总觉有人跟踪一事告知杨逍,杨逍沉吟片刻,“晓芙,哪怕此事是个圈套你也要去?”
纪晓芙略作思索,“杨逍,你知道我的,我虽决意要拿到黑玉断续膏,却不是那等死板之人。”
杨逍自然明白纪晓芙话中的意思,他点了点头,再开口:“这皇榜来的太过巧合,正在你要设法入宫之时,便颁下了这皇榜。皇宫之内守卫森严,一旦进了皇宫,主动权便不在我们手中。”
纪晓芙蹙着眉头,她因着心急未曾思索这些。如今听杨逍说来,心中不免有些庆幸,若非今日杨逍拦下她,后果如何——她实在不敢想。
“晓芙。”杨逍扬眉,方才略微拢起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我们等三日再进宫。这期间我来部署一切。”
纪晓芙有些惊讶,“大都内也有明教的人吗?”
杨逍不置可否,却添了另一句话,“皇宫里有地门弟子。”
这三日里杨逍总是早出晚归,却不肯让纪晓芙一起。纪晓芙也明白,自己已经被人盯上,此刻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三日后杨逍随纪晓芙一同揭了皇榜,入得宫内。杨逍自称是民间大夫,纪晓芙则是他的学徒。二人由侍卫领至一处屋子,入得门内见的便是元帝。
杨逍站的笔直,不肯跪拜参见。一旁公公见此不由出声呵斥,“大胆刁民,见到陛下还不下跪。”
杨逍轻哼了一声,双手负在身后,“我以为我入宫是来诊病的,却不想是来看位高权重的人。”
元帝上下打量了一眼杨逍,他素知民间高人多有些风骨,且见杨逍模样风度翩翩气度非凡,定不是那等坑蒙拐骗之辈,便摆了摆手,“罢了。”
一旁的公公只得噤声。
元帝也不啰嗦,抬手一指旁边的幔帐,“人在这里。”
杨逍点了点头,自袖中抽出一卷红线递给纪晓芙。纪晓芙却不明杨逍是何意思,杨逍出声道:“将此红线系在娘娘腕间,我来诊脉。”
纪晓芙心中忐忑,却仍旧照做。认识杨逍这些年,她可从不知晓杨逍竟然也会医术。纪晓芙将红绳系好,再窥杨逍模样,见他神色沉稳,心中放心泰半。
杨逍闭上眼睛,手中捏着红绳。莫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杨逍才慢悠悠开口,“娘娘胸口气血凝滞,以至昏迷不醒。已有太医用过针,欲将滞于胸口的气血引出,却并无效果。”
元帝至此时,面上才稍微动容,“那依先生所言,该当如何?”
杨逍示意纪晓芙将红绳解开,回头对元帝道:“需以针刺入穴道,再以药辅之。太医之法之所以不见效果,是因为太医并未找准位置。”
元帝犹豫片刻,似是在纠结什么。杨逍了然,“可由我徒弟代为下针,我于旁指导便是。”
纪晓芙垂着头,眼底却闪过一丝无奈。她对医术一窍不通,又如何能给旁人下针。元帝看了看纪晓芙,半响方道:“那就开始吧。”
杨逍点头,却又转过身去,“施针时最忌旁人干扰,屋内人太多了。”
元帝身侧的公公闻得此言,训斥的话还未出口,已被元帝所拦,“都下去吧。”
那公公愤愤然看了杨逍一眼,领着屋内众人退下。杨逍却不动作,只看着元帝,“陛下也要出去。”
“朕?”元帝皱着眉头,但见杨逍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只得退出门外。
杨逍走至纪晓芙身边,纪晓芙长舒一口气,却又好奇起来,“你如何知道这贵妃的病症?难不成……”
杨逍一笑,抬起食指触在纪晓芙的唇畔。纪晓芙微微一惊,余下的话便咽回了腹中。杨逍张了口,声音却无。
纪晓芙虽不会唇语,却面对杨逍有一种天然的默契。她看出杨逍说的四个字,隔墙有耳。
纪晓芙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杨逍将银针取出,吩咐纪晓芙道:“胸下二寸下针。”
纪晓芙抬手将长针稳稳刺入,杨逍站在纪晓芙身旁,却突得出手就着纪晓芙的针朝里一推。纪晓芙只觉有股力道自掌中灌入银针,她猛地瞪大眼睛扭头看向杨逍。杨逍神色无异,再启声,“胸下三村下针。”
纪晓芙心跳如雷,暗道杨逍这人真是胆大,竟敢如此下手。颅内只空白了一瞬,手已循着杨逍的吩咐去做。
两人在屋内待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才从屋内出来。杨逍对着元帝开口:“再写一份药方,照着喝便可无事。”
元帝嗯了一声,对一旁的公公吩咐,“准备笔墨。”
杨逍拱了拱手,“药方写完之后,我二人便告辞了。”
元帝看着杨逍,出声道:“等贵妃的病好了,二位再走不迟。到时,朕必会准备一份大礼以示感谢。”
杨逍与纪晓芙对视一眼,纪晓芙却突然开了口:“宫内规矩森严,我二人本是山野之人,唯恐冲撞贵人,还是在宫外住着,陛下若有传召我们随时入宫。”
元帝目光在杨逍与纪晓芙身上转了一圈,倒也没有强行做留,“好,那等会儿就让人送你们出宫。”
杨逍与纪晓芙一共拱手,“多谢陛下。”
笔墨备好后,杨逍写下药方,便与纪晓芙一同出了宫。回到客栈后,纪晓芙忙掩了门追问杨逍,“你方才在是不是给贵妃注入了内力?”
杨逍慢条斯理的斟了盏茶递给纪晓芙,“你别着急,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纪晓芙见杨逍这幅悠哉模样,似是一切成竹在胸,先前的焦虑也都尽数消散了。她接过茶盏,“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样做有多危险?”
杨逍挑眉看她,“能得夫人关心,逍心情甚好。”
纪晓芙气的抬手朝他肩头一拍,“谁跟你开玩笑了,你怎么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
“这夫人可是错了。”杨逍端着茶盏,满目冁然,“我杨逍此生唯怕一人一事。”
不等杨逍将后话续上,纪晓芙也知他要说什么,顿时便红了脸。杨逍见纪晓芙如今仍是如此害羞,心情大好,“怕一人是你,怕一事是你不肯留。”
纪晓芙低头呷了口茶,支支吾吾的开口:“我在跟你说正事呢。”
“好,那就说正事。”杨逍见逗的纪晓芙差不多了,便见好就收,“我们此去是为了黑玉断续膏的,但既然有人跟踪你,便说明要么你身份已经暴露,要么已经有人怀疑你了。所以这黑玉断续膏不能由我们提出。”
纪晓芙思索着杨逍的话,“嗯,的确如此。”
“我将内里注入贵妃体内,她虽然这几日看似有所好转,却因她本身无内力而无法承载这股内力,届时这股内力便在她体内流转,病情便比如今更加凶险。”杨逍神色认真起来,同纪晓芙分析,“到时元帝必会再邀你我二人入宫,在此之前有人要黑玉断续膏,可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纪晓芙眨了眨眼睛,“在此之前?你……”
杨逍朝纪晓芙靠近几分,“我说了宫内有地门弟子。夫人不夸奖一下为夫吗?”
“杨逍!”纪晓芙无奈的瞪他,杨逍但笑不语。
“对了,你的医术……”纪晓芙又想起在宫里的问话。彼时因为顾及隔墙有耳,才不曾详细追问。这会儿只有他们二人,纪晓芙自要问个清楚。
问及医术,杨逍摸了摸耳垂,“十八年前,跟胡青牛学了点。嗯……因为那时候你从大都拿黑玉断续膏回来,身上到处是伤,若不好好调理,那些伤定然无法痊愈。”
纪晓芙心中酸软难当,抬手捧住杨逍的脸,“别这副表情,我看了心疼。”
杨逍耍赖般将拥住纪晓芙,“我也心疼。”
我也心疼你,怎么就那么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