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未晚（逍芙）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纪晓芙到达大都时，已是七月。凭着昔日的印象，纪晓芙前往当初收留武林人士的地方去，山庄仍旧在，里面却已没了人。纪晓芙思及当年情况，心中猜到是因为自己，元庭才将这一众人都另安排了住所。

如今未有丝毫线索，纪晓芙也只能先安顿下来再做决定。纪晓芙才走进一家客栈，店家便已出来招呼。那人见纪晓芙装扮，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纪晓芙心中莫名，却突然动了心思，“店家，问你个事儿。”

店小二领着纪晓芙上楼，边走边回，“客官您说。”

“我听人说朝廷正招武林人士……”纪晓芙犹豫一瞬，再续上前话，“也不知是真是假。”

店小二先是一愣，后才回头笑道：“我说看姑娘这模样便是行走江湖之人，原来是为了这个。这事儿倒是真的，只是可不容易。”

纪晓芙稍稍放下心来，又问：“如何不容易？”

店小二领着纪晓芙进了房间，纪晓芙将包袱放下时，便听到店小二的声音，“姑娘有所不知，十几年前啊，这帝都发生了一件大事。听说是现如今陛下身边亲卫的秘药教人偷了去。”

纪晓芙心中一跳，却是不动声色的发问：“很严重吗？是什么药？”

“那药叫什么……”店小二挠着头，思索了半响才恍然道，“黑玉断续膏。这药可是千金难求，被人偷去之后，陛下发了怒，自那之后前来投靠朝廷的武林人士都需得要投名状才行。”

纪晓芙微微敛了眉头，当年她九死一生拿回黑玉断续膏，不曾想还牵扯出这许多的事情来。店小二见纪晓芙神色忧虑，只当是她在担心不知投名状为何，便好心的提点纪晓芙，“只要是朝廷想要的东西，便都能算的上是投名状，或是武功秘籍又或是……”

店小二停了言语，纪晓芙茫然的抬头看他，店小二朝门外看了一眼，眼见屋外走廊上并无人走动，这才压低了声音开口：“谁的命。”

纪晓芙眉心狠狠一跳，深吸一口气，自袖中摸出一锭银子递给店小二，“多谢店家指点。”

店小二接过那锭银子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笑眯眯的连声道不客气，这才下了楼去。纪晓芙将东西收拾妥当，满脑子都想着要如何混入皇宫。

听店小二的意思，现如今金刚门的人已经是元帝身旁的亲卫。即便她如今交了投名状投靠了朝廷，也无法立即进宫。何况金刚门的人全都认识她，就算不敢相信十几年前的人是她，也会猜出其中的关系来。到时候黑玉断续膏拿不到，反倒要将自己折进去。

纪晓芙一时想不到好主意，就只能在客栈中先住着，按兵不动。

这日纪晓芙上街打探消息，行至菜市口时，只见公告栏上贴出招募来。招募中寻的乃是当世名医，元帝宠妃突患顽疾，宫中太医俱无法治好，元帝无法只能在民间广寻名医。

纪晓芙将那皇榜看了两三眼，便自人群中退出。若能假扮名医混进宫去，便有机会拿到黑玉断续膏。只是一来她的面容是个问题，二来她对医理丝毫不通，倘若漏了陷便是麻烦。

纪晓芙思索了一路，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的办法。虽说此法冒险，可无论如何也要前去一试才行。纪晓芙拿定了主意，便转身往布料庄前去。

自布料庄出来，纪晓芙隐约觉得有人在跟着自己，假意去小摊贩处买东西。借势回头却不见有人，纪晓芙蹙了蹙眉头，直觉此事不似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急急回了客栈。

如同十八年前一样，纵然知晓前面是龙潭虎穴，她也非要闯一闯不可。

回到客栈已是晚间，纪晓芙稍作收拾，只等第二日再前往一试。第二日晨起时，纪晓芙戴上斗笠，便出了客栈。

时辰尚早，街上的人并不多，繁华的大都此刻倒显得有些冷清。纪晓芙前往菜市口，正要揭皇榜时，突然被人握住了手。纪晓芙一惊，还未及回头便听到一个熟悉而又冷清的嗓音，“你要做什么？”

纪晓芙有些不敢相信杨逍此刻会出现在大都，她连忙转身将斗笠一掀，“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杨逍本是皱着眉头，先下看纪晓芙满面惊喜之色，心口郁着的一口气吐不出也咽不下，憋得自己难受。杨逍低低一叹，“我们先回客栈再说。”

“可是……”纪晓芙还有些犹豫，杨逍已拉着她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两人进了屋子，杨逍握着纪晓芙的手仍旧不曾放开。纪晓芙看着杨逍面色深沉，支支吾吾的开口：“你……你生气了？”

“我不该生气？”杨逍垂下头，目光直视纪晓芙的双眼。纪晓芙抬手拉了拉杨逍的衣袖，“我有分寸的。”

杨逍气极，偏又对纪晓芙半点脾气也发不出来，只能将手一松，往桌旁去，自顾自斟了盏茶喝。纪晓芙走到他身边，开口辩解，“我虽然对皇宫不熟，但大都内我还是熟悉的。当年我既然能独自拿回黑玉断续膏，如今我功夫比以前更好，自然是不会有事的。”

不提当年还好，一提当年杨逍的心便好似有针扎一般。当年这丫头独自一个人前来大都为他取黑玉断续膏，回去的时候伤痕累累。倘若当初给她诊治的不是胡青牛，这丫头的伤断然不会痊愈。

“晓芙！”杨逍难得的重了音，“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

纪晓芙知晓杨逍是心疼自己，便挨着他坐下，直看着他，“杨逍……”

只这一句杨逍心又软了，他抬手握住纪晓芙的手，沉默着不再开口。纪晓芙见杨逍如此，便知他一是心疼自己，二是怪他当初让自己涉险。纪晓芙回握住他的手，再开口转了话题，“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逍自怀中将沈若的信拿出，递给纪晓芙，“沈若传来的信。”

纪晓芙将信拆开来看，信中将殷梨亭之事尽数告知，更嘱咐杨逍要快马加鞭赶来大都。纪晓芙极轻的笑了笑，“若儿总是不放心我，我哪里有那么娇弱。”

杨逍没接这话，反问纪晓芙，“你是想独自一人进宫内去寻黑玉断续膏？”

“嗯。”纪晓芙点头应下，“我自小二处打探到，金刚门的人现如今是元帝身旁的近卫，要想寻得黑玉断续膏，我定要一探皇宫。”

杨逍思索片刻，“晓芙，此事恐怕没有这样简单。殷梨亭为何会无缘无故被人打伤？那些人若是想要殷梨亭的命，为何会伤了他就走。若是仅为了打伤殷梨亭，又有何目的？”

纪晓芙不是没有思考过这件事的疑点，但是眼下，为了黑玉断续膏，不管这件事又怎样的阴谋，她都非要去皇宫不可。

杨逍看纪晓芙并不说话，便知纪晓芙心中已猜到一些。他握了握纪晓芙的手，“此事交给我来办。”

纪晓芙摇了摇头，不肯答应，“这本就是我欠了六哥，自该由我偿还。”

杨逍眯了眯眼睛，“六哥？”

纪晓芙尴尬的咳了一声，忙将这话揭过，“杨逍，我做的选择，结果也该自己承担。”

“十八年前我便说过，所有的后果我都替你承担。”杨逍目光沉沉，“晓芙，你与殷梨亭之间本就无甚恩怨，如今你既觉得亏欠他，当由你我夫妻二人一起偿还。”

纪晓芙蓦然怔住。他说，夫妻。是啊，他们早就是夫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