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不再 第7章 初试

宋辞耳根微红，她撇开头，淡淡道：“你分明不知我年岁，怎的总叫我姐姐？”

青鸟老实地摇摇头。

“看着像，便这么叫了。”

宋辞一阵无言，随后指正道：“用外表判断修士年龄并不可取，师尊看起来不过二十又几，实际年龄却已有三百余岁。”

“哇...”青鸟发出轻微的惊呼，随后好奇地问道：“那宋辞你呢？”

宋辞撇开目光，闷声道：“十九”。

青鸟愣了片刻，随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说来说去，你也不过长我两岁，我叫你姐姐还不合适嘛？”

她又凑到宋辞脸上，促狭笑道：“还是说，是姐姐羞了呢？”

宋辞撇过头，不愿意搭理她，便只剩少女一人兀自笑的满怀。

半晌，两人渐渐安静下来。湖面上偶有飞鸟掠过，清脆的啼鸣回响在山谷。

青鸟的目光追随着远去，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想要振翅高飞的冲动。身体各处，方才短暂的被她抛之脑后的羽毛，此刻又寻回自己的存在感。

青鸟还说不上接纳了自己这身羽毛，但她此刻又的确对自己没能长出翅膀感到遗憾。

“宋辞，你说，我也会有长出翅膀的一天么？”

“当然。”宋辞利落答道。

“仙兽的形态本应变换自如，但你脱离原身太久，需要一些时间来重新掌握。”

青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中依旧没底。

少女很快便把这个问题抛之脑后，转而兴致勃勃地问道：“宋辞，你会不会飞呀？”

宋辞眼中闪烁，迟疑道：“不熟练。”

少女眼中顿时一亮，她扒拉着宋辞的手，央求道：“那便是会咯？你可以带着我飞吗？”

“就试试嘛，飞低点也没关系的。”

宋辞本想拒绝，但她实在耐不住青鸟的软语相求。

她无奈叹了口气，随手招来明烛，自个儿坐上靠近灯筒的一端，然后对着青鸟淡然道：“上来吧。”

青鸟没想到竟是要乘着明烛飞，她学着宋辞侧坐上近尾端的灯柄。

明烛的长度正好，供两人坐着尚有余地，不至于拥挤，却也再坐不下第三个人。

真到要飞的时候，青鸟反到了紧张起来。她心跳如鼓，两手紧紧握住身侧的灯柄，但眼中的兴奋之色一点儿也没少。

宋辞瞥了一眼激动的少女，微不可见的笑了笑，出声提醒道：“准备好。”

明烛在宋辞的控制下缓缓升空，悬在湖面之上。两人此刻临湖面约有丈余，飞的速度仅比常人行走要快些。

然而悬在空中带来的刺激感远超青鸟想象——她发现自己好像有那么点，恐高。

宋辞看着瑟瑟发抖的少女，忍不住轻笑一声。她伸手虚揽青鸟的腰，帮着她稳住身子后，才笑着调侃道：“怎的方才说要飞的是你，现在怕的不敢往下看的也是你。”

青鸟这会倚着宋辞，心里终于安稳些。她的一张俏脸还是红扑扑的，嘴上依旧不忘为自己辩解：“我不怕的！我只是第一次飞...紧张了些而已。”

少女逞强嘴硬的样子着实可爱的紧，宋辞心中忍不住升起捉弄她一番的想法。

“你若当真不怕，那可要再飞的快些？”宋辞端的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悠悠问道。

“我当然不怕，你飞便是。”青鸟决然说道。

倘若她抓着宋辞袖子的手能稍微不那么用力，这话或许还有说服力些。

宋辞克制的笑了一声，而后继续保持着原先堪称龟爬的速度飞着。

过了一阵，青鸟察觉到身边人根本没有要加速的意思，自然明白自己那点心思早就被看透了，后知后觉地有些羞窘。

少女轻声咕哝道：“你其实不必这般顾着我的...”

宋辞偏过头，嘴角隐着一丝笑意，无奈道：“是我不熟练，这般速度便是极限了。”

“骗人...”青鸟埋着头，声音细不可闻，一颗心软的一塌糊涂。

她从前甚少感受到这般，自己的情绪被人用心照顾，在乎的感觉。

从前在清水村时，村长青于林一家待她自是极好，膝下无子的老人们真心将这捡来的少女当做亲孙女对待。

青于林对她称得上百依百顺，只要她不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或做些出格的事，他总是笑呵呵的，事事依着少女。

但老人们年事已高，青鸟偶尔有些小情绪时，也从不在他们面前显露。

而容筝姐姐，虽说每逢见面时，她只要听着容筝与她说着旅途中的趣事，讲些新收集的话本子，少女便已觉得十分满足。

但容筝总是常年云游在外，每次归来与她相处的时间也都不长，自然难以顾及少女心思。

宋辞的关心和体贴对她而言弥足珍贵，少女无意识间的又挨着身边人更紧了些。

才过正午不久，在阳光下待的久了总是有几分燥热。两人在玉湖上空闲逛不多时，便乘着明烛回到竹林寻凉。

再次踏足地面时，青鸟心中有些雀跃——她竟是飞过的人了！

日光下，青鸟脸上起了一层细密的薄汗，她偏头，看着宋辞的侧脸依旧光洁无暇，一丝汗迹也没有，心里不禁升起艳羡。

宋辞像是突然想起些什么，转过头唤道：“青鸟，带你去个地方。”

青鸟虽有些困惑，但也没有拒绝的意思，便随着宋辞步入竹林。

身侧的竹林到了某个位置后突然变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逐渐茂密的树林。

头顶交错的树叶几乎将日光全然遮蔽，青鸟心中冒出些猜测。她疑惑问道：“这是我上山时的路？”

宋辞轻轻颔首，随后便停在原地，对着青鸟说道：“到了。”

青鸟停在宋辞身边，左看右看，也没发觉特殊的地方，心中有些疑惑。

“你不是想知道自己为何能上山么。”耳边响起宋辞清冷的声音。

青鸟顿时提起兴致，好奇问道：“为什么呀？和这个地方有关吗？”

难不成这儿藏着什么洞天宝地，自己运气好遇见了？少女心里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

见宋辞久久不答，她轻轻晃着宋辞的手，央道：“快告诉我嘛。”

少女撒起娇来一贯的轻车熟路。

宋辞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她轻轻拍着少女抓着她的手，回答道：“不是这个地方，是它。”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前方突然传来窸窣动静，有些像蹄子踏在落叶上的沙沙声。

青鸟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一双眼死死的盯着前方。

果不其然，一只通体黑色的野猪缓缓缓缓从密林中走出，向着她们靠近。

青鸟顿时如临大敌，惊慌失措地退后几步。

亏是宋辞及时横身挡在她前面，才没直接转身逃跑。

少女一脸委屈，颤声控诉道：“就是它，当初撵着我跑了一晚上！”

宋辞护着少女退后几步，用眼神阻止野猪继续向前，这才转过身。

她的手在空中迟疑了片刻，才轻轻落在青鸟背上。她生涩地拍着少女的背，温声安抚道：

“莫怕，它不会伤人。”

耳边清冷如常的声音让青鸟镇定许多，但她心中依旧忿忿，“那它为何要一直追着我？”

宋辞沉默了一阵，才说道：“它只是想为你带路，这便是你能真正上山的原因。”

青鸟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探出脑袋犹疑的看着那野猪。

那猪儿停在原地，有一搭没一搭的踩着蹄子。见两人一时都没搭理它，便自个儿低着头，时不时哼哧两声，用脑袋拱拱地上的落叶，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怜。

见青鸟似乎不再那么抵触野猪，宋辞又轻声解释道：

“这片山头因着师尊的存在，灵气浓度远超平常，便多了些有灵性的动物，它便是其中之一。”

“但它平日其实怕生的很，往常若有人误入山中，它便会跑到竹林里躲着，一来二去，倒是与我和师尊相熟。”

“可它却不害怕你。那日我能寻到到你身边，便是因着它当时追丢了你很着急，才来竹林寻我帮忙。”

青鸟哑然，原来是误会么？

此刻再看那野猪，远不似之前那般凶恶。青鸟犹豫了一会，半蹲下，伸手向野猪招呼两下。

猪儿是个听话的，见到青鸟的手势后，马上一晃一晃小步跑了过来。它停在青鸟身边，用脑袋温顺地蹭着青鸟的手。

野猪的毛虽然看起来坚硬扎手的样子，实际摸起来却柔顺极了。

青鸟伸手戳了戳它的脑袋，嘀咕道：“谁叫你一见面就追着我跑呢，笨死了。”

宋辞在旁轻笑着说道：“它不知如何与人相处，想来也是因为你身上属于青鸟的气息，才不怕你。”

猪儿一点也不在意青鸟教训它，只要两人愿意搭理它，它便开心。

青鸟这会儿再回想上山以来的一切，倒是有些好笑。她突然抬头，狐疑地问道：“那日上山时，我遇见的奇怪雷雨，不会也与你们有关吧？”

宋辞闻言，微微移开目光，闷声答道：“你见到的雷，应是我渡劫时的劫雷。”

青鸟愣了一瞬，迟疑道：“...劫雷？劈人身上那种？真的假的...”

她难以想象那样的雷竟是要劈在宋辞身上。

宋辞抿唇轻笑，说道：“无碍，那种程度我尚能应付。那日渡劫之后，我将天地间的清气化作灵雨。你若淋了自然是有些好处，日后若决意修行，也会有所裨益。”

青鸟恍然，难怪她觉得自上山以来，身体较以往要好上许多。接着，她立马捕捉到宋辞话语中的关键点，紧张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也可以修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