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不再 第13章 剑舞

那柄木剑仅仅跟随青鸟一日，便被抛弃，因着它并不适合真正的修士修习剑法。

第二日，青鸟正式收获了人生中第一把剑。那是一柄青钢剑，锋锐远非木剑能比。按师尊所说，这是修真界最常见的制式剑。

青鸟怎么也算是挥了一天木剑，此刻拿上真正的剑，也不至于伤到自己。

云渺在教授剑法时，又与昨日不同。昨日只是教了她几个锻炼的动作，目的大抵只是让她熟悉一番握着剑的感觉，而云渺大部分时间也只是在一旁看着。

到了今日，云渺不曾有一刻离开她的身边，一丝不苟地指正她的动作。

青鸟闭着眼静心凝神，昨夜吸纳的灵力沉在丹田之中，勉强已有一滩小洼。在她的控制下，灵力以丹田为始，逐渐环绕她的周身。

在体内灵力最强盛的一刻，青鸟倏地睁开眼，右手握剑，旋身猛地向前挥出一剑。

“咻——”

在急促而短暂的破空声中，青钢剑在青鸟手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弧后，稳稳地停留在圆弧的终点，发出清脆的嗡鸣声。

青鸟收势，气息回落丹田。她的面色有些苍白，胸口不住的起伏——方才那一剑耗费了她不少灵力。

不过此刻没顾上那么多，她眼中闪烁着期待，看向自家师尊。

云渺虽是严师，可却也一贯不吝啬她的夸奖。

她的眼中满是赞许，拍掌称赞道：“很好，这是你今日挥的最好的一剑，动作上已无处挑剔。你现在该做的是，如何用更少的灵力，在更短的时间内，挥出同样威力的一剑。”

青鸟连连点头，这也正是她准备尝试的。毕竟真当与人对决时，敌人可不会傻傻的站在原地，等着她蓄势。

“唔...”云渺沉思片刻，伸出手，掌心上空浮着一滴墨点。

未等青鸟看清，那滴墨点瞬间扩散，将周围化作水墨世界。

青鸟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色，无论见识多少次，她都无法不为之倾神。

云渺指尖浮现出墨色，她以指作笔，横竖几道，身前顿时出现一座墨色竹林。

“到日落之前，砍下十株墨竹。”

青鸟没有质疑，调动灵力，挥砍向离的最近的一颗竹子。

纵然心里早有准备，师尊布给她的任务不会简单，青鸟此刻也有些惊讶——以青钢剑的锋锐，在她约七成力挥砍之下，竟只能没入竹身不到一指宽。

此外，还有一点...

青鸟上前，抬手敲了敲那株墨竹，嘴角不禁微抽动。

她回过身，控诉道：“师尊，哪有实心的竹子啊？”

云渺摊了摊手，无辜道：“反正在这，它只要看起来像竹子，那它就是竹子，不是么？”

青鸟小声嘀咕道：“它也就剩个竹子的形了。”

接着，她没有在急着进攻，而是细致观察起眼前的墨竹。

所有的墨竹，粗细几乎完全相同，约有两寸出头。若是以在进入水墨世界前，她挥出的那一剑来看，大抵要五剑砍在一处，才能砍到一颗墨竹。

而像那样的一剑，最多十次便会耗尽她的灵力。而现在距离日落大约还有两个时辰，最多支撑她恢复两次。

青鸟心里差不多有了数——若是一股劲全力挥砍，即使没有失误，她也绝做不到在日落之前砍下十根竹子。

——师尊总不会布置她完全完成不了的任务罢...

青鸟仔细揣摩着云渺的用意。师尊想锻炼她对灵力，体力的控制，还有挥剑的精准。既然如此，以更少的灵力，挥出更多的剑才是最好的选择。

作出决定后，青鸟没再耽搁。她握着剑，调用了五成左右灵力，稍作蓄势后，精准的砍在上一次砍到的位置，将浅浅的裂痕往深处推进了些。

青鸟没去过多在意这一剑的结果，而是细细调整着体内灵力的流动，以及她发力时的感受。

一株，两株，三株——青鸟花费一个时辰的时间，砍下了三株墨竹。

看着第三株墨竹从平整的断面上滑落，非但没有因时间过去一半感到紧迫，青鸟眼中反而闪烁着欣喜的光芒。

靠近下一颗墨竹，青鸟深吸一口气后，瞬间调动七成灵力，利落一剑挥砍在竹身上。

这一次，剑锋竟没入竹身一指有余。这般威力，已然赶上她在水墨世界外挥出的那一剑，那灵力消耗却远远不及。

接着，又是同样的四剑，准确无误的斩击在同一个地方，将这株墨竹拦腰砍断。

青鸟盘坐在地，歇息一阵后，又起身拔剑，朝着下一株墨竹挥砍去。

当大日沉入群山，最后一缕日光刺入水墨世界，穿透重叠的竹林，照射在青鸟身前的墨竹断面上，青鸟今日的修行宣告结束。

再一次数了数躺在地上的断竹，不多不少正好十根，青鸟终于松了口气，她真的做到了。

随着云渺一挥手，水墨构成的世界飞速消散。

“虽然这并非是无法做到的任务，但我确实早已做好准备，在你失败后，该如何指点，教训你。”

青鸟拄着剑，疲累地仰起头。云渺注视着她，笑得开怀。

“只是青鸟，你总是能带给我惊喜。”

青鸟眼神明亮，面上露出喜悦之色。不过很快，她便收回表情，摇了摇头，谦虚道：“师尊您下次交给我这般难度的任务，我可当真没有把握能做到了。”

便是她自认领悟的已然够快，也仅仅是在最后一刻到来时完成任务。

云渺轻哼一声，毫不留情的屈指敲在青鸟额头上，训到：

“锐意进取是铭刻在所有剑修骨子里的精神，哪有还未做便说做不到的，你莫要低估自己。”

“哦。”青鸟捂着额头，委委屈屈地答应着。

所以她今日还是被训了。

......

接下来的几日里，青鸟白日随师尊练剑，日落后泡药泉淬体，晚上和师姐一同在月见峰冥想修行。不过，说是一起，实际上只有她一人在修行。

随着她对剑决参透愈甚，在习剑时，却总是觉得缺了些什么，以至于难得圆满。

一日，青鸟在墨境砍竹时，突然心生一念。她拾起一根断竹，将其削砍成剑形。

她左手持着竹剑，在右手剑进攻的同时，也试着用左手的剑辅助攻势，几番下来，竟还有几分模样。

青鸟停下来，思及方才挥剑时，不太顺畅的关节。

于是，她又修整一番竹剑的粗细，长度，使之更加趁手的同时，避免对右手剑造成干扰。

最终，那柄竹剑被削成比青钢剑稍细，短一些的模样。

云渺只在一旁看着，未做干涉。她乐意见到徒弟有些自己的想法，并付出实践。

她自己习剑之时，也曾向使用双剑的前辈讨教过，对比二者差异，对此间门道也有些心得。

在青鸟又一次舞起双剑时，云渺上前，指正青鸟使用左手剑的思路。

“并非每一次进攻都要辅以副手剑，如此太过容易顾此失彼，也会让对手轻易看穿你的招数。”

“双剑剑法中，最为关键的一点，便是使用副手剑的时机，还有双手的配合。在不影响到主手进攻的同时，辅以格挡或压制之效。”

青鸟有所明悟，接下来再习剑之时，开始有意控制着左手的动作。

虽然双剑对于灵力、心力的消耗，都远甚用单手剑之时，青鸟仍然对此非常满意。

在关键之处受到云渺指点之后，其余的细微之处青鸟很快便能融会贯通。

几经打磨后，她的双剑一舞混若天成，已然接近无暇。

在又一次行剑到关键之处时，青鸟忽地心有所感。

那一瞬，她全然放空自己，任凭本能指引她手中的剑。层层叠叠的剑芒一闪而过，眨眼间伐倒眼前数株墨竹。

月见峰之上，宋辞突然睁开双眼。淡金色的瞳孔在黄昏下熠熠生辉，望向远处的水墨世界。

青鸟回过神，看着手中的剑，一时心绪难平。这等舒畅之感，是她在用单剑之时未曾感受过的。

云渺再次审视起自己这个徒弟，她身上的潜力一点不输阿辞。

她随口打趣道：“你再这般成长下去，我怕是就教不了你喽。”

青鸟微微睁大眼，试探着问道：“师尊这是说笑呢？”

云渺顿时笑骂道：“那不然呢？要是就这点本事，我才没脸当你师尊！”

青鸟摸了摸脑袋，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