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山不过千里风 第40章 第四十章

杀人团恶名在外，芍山周边不敢有人住。

千风抱着朱凝等来了罗轻领队的俘虏们，两个人没再说过话，千风带着一行人前往本应管辖芍山，现在却远离芍山的芍山镇，队伍行进缓慢，走到天亮才到。

千风拿金牌进了衙门，让他们在郊外给找了一座宅子，又借用他们的地牢，把霜无声那群俘虏关了进去，叫人日夜监视。

还请了当地最好的大夫来给朱凝看病。

大夫检查了朱凝身体，她身上外伤不是很多，一直被吊着，手腕有些磨损感染，但是她脚筋被挑，怕是会有后遗症，不能再行走。

至于她身上中的毒，虽然她是间接中毒，毒量少，毒性削减了一些，但仍是无药可医。

千风对这些情况有过心理准备，没超出她的意料，她便让大夫帮忙煎药，她出去买饭。

千风离开了，朱凝一个人，罗轻放心不下，就去照顾她。

罗轻对千风失望，不会迁怒给朱凝，朱凝替千风给她道歉，罗轻摇头，没说话。

这座宅子只有她们三个人住，千风也不至于怄气不给人饭吃，她买了三个人的份儿，又想起她们这一趟来得突然，是衙门的人把大夫急忙带过去的，想来大夫也没吃早饭，她便带了四份回去。

吃过饭，给朱凝喂了药，等她睡着之后，千风才回去自己房间，重重叹息一声。

她脱了衣服去沐浴，看见身上的淤青和伤口，主要是往江里摔那一下摔的，千风抬手按了按，痛觉不是很强烈。

她又伸手到热汽腾腾的水中，感觉也不是很热。

反噬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千风默默想着，坐进了浴桶中。

李阮成……

千风看着两只手，抓起水，水又从指缝流走，什么也没留下，什么也没感觉。

千风累极了，坐在浴桶中就睡着了，一阵敲门声叫醒了她，千风穿好衣服去开门。

是罗轻。

她说：“朱凝毒发了。”

千风立马跑过去，朱凝把自己缩进被子里，剧烈地抖动着。

她的脚早上大夫上了药，现在已经被蹬开，流出的血渗透了被子。

不用想也知道，她又该把嘴咬烂汲血了。

千风拿匕首把自己手腕划开一道口子，覆到她身上，掀开她的被子，把手递到她嘴边，哀求她喝一口。

热血的味道简直要让朱凝发疯，她扭过头往被子里缩，千风不依。

两个人抗衡许久，哭成泪人。

最后朱凝睡了过去，千风握着匕首走出了房间，走出了宅门。

罗轻在门口等她：“你要去取血吗？”

千风六神无主，麻木地回答她：“她不肯喝我的，我给她找别人的。”

罗轻看着她：“你觉得她这么想吗？”

千风看向她，眼睛无神，“我觉得。”

罗轻看她许久，走到她身边，拿走了匕首。

千风像丢了魂一样赶忙去抢，罗轻轻而易举地挡住了她。

罗轻说：“我去取。”

千风看向她，似乎没听懂她说的什么。

罗轻又说了一遍：“我替你去杀人、取血。”

千风回了神，低下头，伸手去拿匕首，说道：“不需要。”

罗轻躲开她：“你以为我是为了你吗？我是为了朱凝，为她将来某一天不会因为谁的逃跑而痛苦，为她将来某一天不需要面对谁的责难和赐死。”

千风嗤笑一声，她看向罗轻：“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

罗轻回看着她：“难道不是你亲手做的这些事吗。”

千风又笑了一声，转身就走，她说：“算了，你也不是第一天这样看我了。你爱杀人你去杀，你想取血你去取，天底下那么多刀你有本事你全拿走，我管不了你，你想去哪自己去，没人拦你。”

“慕千风！”罗轻勃然大怒，把匕首掷出去，射到千风脚边，插进土里。

“慕千风你必须去见石达开和傅光钟！”

千风回过身看她，目光冰冷，杀气满盈，“我再说一次，轮不到你教我做事。”

话音落，她拾起匕首就要往前走。

罗轻哭了。

她说：“慕千风你停下来，你好好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千风躬身捡匕首的时候也注意到了。

当时她沐浴着便累到睡着，后来罗轻叫她去看朱凝的时候她一心二用，不曾想将衣服里外穿反了，一直到现在，她才发现。

她的头发也没来得及梳，现在还有些湿润，发丝凝在一起，垂落下来，打在她脸上，留下一道水痕。

太阳当空，匕首折射出白光，晃了千风的眼睛，千风眨眼，再看匕首上，映着自己的脸。

慕千风，原来在这里。

在刀锋里。

在杀戮里。

在血海里。

千风失神，苦笑了一下。

她再抬起头，罗轻已经到了她面前。

千风一开口，便是阴冷凶恶，她问：“还有事？”

罗轻抬起手，从千风双眼下，抹掉她的眼泪。

自己什么时候还哭了……

千风又一失神，罗轻已经抱住了她。

“千风……”罗轻自己还呜咽着。

千风木然，她叹息一声，丢了匕首，抱着罗轻开始哄她：“对不起啊，我刚才太凶了，我会继续带你，给你找最好的地方，我们的交易始终有效，你原谅我好不好？”

千风知道罗轻喜欢牵手，就牵着她的手轻轻地捏。

罗轻从千风怀里退出来，另一只手擦了眼泪，看着她，说道：“千风，我求你，去见石达开和傅光钟。齐鸣山和蝎老五是我杀的，我不怪你，但是这个讨伐联盟的阴谋还没有被揭破。死牢里的爆炸，如果是杀人团安排的，他们就不会站在那里和你说话，千风，为了朱凝，为了杀人团，你去揭穿他们的阴谋，你还杀人团一个真相，还朱凝一个清白，好不好？”

“千风，我知道你把杀人团的事情都告诉了朱凝，采凤仙高芒还有霜无声，都是你交给朱凝去保护朱凝的。我知道你为朱凝做了多少事，可是朱凝还是受伤到这种地步，幕后真凶在讨伐联盟而不在杀人团。千风，为了这些人的牺牲，为了朱凝的伤，你振作起来，朱凝需要你。”

千风拧着眉头沉思许久，才吐出一口浊气，说：“我知道了，这些事我会去调查，你……”

“我拜托你，照顾好朱凝，别让她知道这件事。”

“好。”罗轻当即应下。

千风却还抓着罗轻的手不放，她低下头扭捏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问罗轻：

“你，原谅我了吗？”

罗轻一怔，她看着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思考了一下，说：“我想在交易里添加一项，你同意吗？同意我就原谅你。”

千风好奇：“你想添加什么？”

“添加一个机会。”罗轻说。

千风不解：“什么意思？”

罗轻解释道：“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件，不管你当时是什么样的情绪，你都得冷静下来，给我一个机会。也许是一个说话的机会，也许是做某件事的机会，我想要一个这样的机会。”

千风听明白了，爽快应下：“我答应你。”

罗轻捏住她的手，盯着她：“你现在就冷静下来，想清楚这件事，再决定是否答应我。”

千风说：“我现在就很冷静，想得很清楚。这次的事情是我冲动，伤到了你，以后再遇到事情，你就能强制我冷静下来。这很好啊，一来我能冷静，二来保护了你，我为什么不答应？别说答应了，不止一个机会，你想要多少机会都可以。”

她心思转得很快，也明白事理，不是固执己见的人。

罗轻这才点了点头，颇有留恋的，松开了千风的手。

但，这次的事情，她对杀人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固执和狂热。

罗轻心头又覆上一层阴霾。

恰在此时，千风又捡起了匕首，跟罗轻说：“你也不用替我去取血，我回去换个衣服自己去，还有讨伐联盟的事，我来就好。我有我做事的方法，你帮我照顾好朱凝就足够了。”

罗轻心里有事，点了点头，千风便离开了。

罗轻想起来了，千风七岁就在给谢老五杀人取血，还有她说的为了嫂嫂千里追杀不留一人。

千风杀人起源于杀人团，现在终是成了因果，得了报应。

但是，何顺阳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