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山不过千里风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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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凤仙一个人坐在高楼上，吹着冷风喝着冷酒。

好多年了，她都没再这样伤心过。

采凤仙冷静下来，知道那时候是她敏感了。

她也是一个人漂泊许久，虽说跟许多女人纠缠过，但始终没真正喜欢过哪个人，说起来有点矫情，她被朱凝那份炽热的感情感动了，所以她脆弱了。

采凤仙灌了一口酒，她承认她的一生都是懦弱的。

她从糟糕的想把她“嫁”出去换一份彩礼的家庭逃出来，然后阴差阳错和收留她的武馆老板睡了，从此她就走上了这一条“采凤”的路。

再之后，她嘴上说着“想睡祖南芳才来的江湖”，但她一不敢去见祖南芳，又跟江湖上的人不亲近，她采凤的目标一直是闺阁里的懵懂少女和青楼里的风尘女子。

闺阁里的懵懂少女倾慕她的勇敢，青楼里的风尘女子眷恋她的温柔，她在这两种感情里游刃有余，久而久之竟成了“采凤仙”的名气。

“采凤仙”的名声不好，江湖里的女人对她避而远之，她一样瞧不起她们，装模作样要和自己拉开距离，生怕自己会看上她们一样，她又不是什么女人都要的，这群虚伪的女人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之前就有个女的来找她，说想试一下和女人做的感觉，她还没说话那女人就先来了个约法三章，最后她把她脱了衣服又拿绳子五花大绑晾在那儿了。

每一次，她想起这件事总是会笑，笑过之后，是无尽的空虚。

采凤仙采凤仙，这个名号真是她想要的吗？她不跟人亲近不去找祖南芳，其实是怕这个名号的吧？

额头的朱砂被酒烫得发疼，采凤仙累了，江湖不适合她，她想离开。

也许她会找一个愿意跟她过一辈子的女人一起过一辈子，也许她会孤独终老。

采凤仙一直偏向后一种，但是见到朱凝后，她羡慕了，真的会有人无条件地爱另一个人包容另一个人啊。

所以她绞尽脑汁帮朱凝出谋划策，朱凝本人都不会知道，撮合成慕千风跟朱凝对采凤仙来说有多重要的意义。

但是，朱凝还是一样，用那种看下三滥的目光看她。

正是因为敏感，所以伤心欲绝。采凤仙灌下一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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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凝跟阿睛推心置腹，两个人一直聊到天黑，青楼该营业了，她才离开。

阿睛把钱又还给了她，并且提前给了她和千风祝福，朱凝红着脸应下了，心里甜滋滋的。

朱凝回到客栈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大堂坐着，满满当当的，明天就要直接冲击芍山，突袭杀人团，今晚就是分配任务和最后动员。

打了一天的时间差吗？这又有什么意义呢？还是说，杀人团那边在这一天有了什么行动？流云剑他们又为什么会知道？千风说的有诈，就是指的这个吗？

朱凝摇摇头，她相信千风，也相信千风相信的人。

杀人团实力强大，不需要她操心阴谋阳谋，那是她的敌人，她做好敌人该做的事，剩下的交给千风就好。

阿睛教她的，要把自己的一部分交给对方。

朱凝现在心情很轻松。

喜欢一个人应该是轻松的。

这也是阿睛教的。

朱凝乐得很，就是没见到采凤仙，也不知道她还回不回来。

不过她让阿睛带话了。

朱凝找了张空桌子坐下，店小二送来一碗酒，朱凝多要了一碗摆在对面，占了个位，不想跟人拼桌。

那是给千风的。

朱凝想起初遇千风的情景，不自觉笑了起来，又回忆了一遍跟千风在一起的时光。

可旁人不这么以为，她们以为这酒是朱凝给采凤仙留的。

啧啧啧，朱凝已经完全堕落，看那笑的蠢劲儿，她们可不能沾上。

再说了，那采凤仙有什么好的，一个女人，一身恶名，一生孤独，多看一下都觉得脏了眼，哪儿有流云公子好，风流倜傥，彬彬有礼，侠胆柔肠，还有武当的背景，谁见了不夸？

几个女人嚼舌着，那边流云剑就和天地星从楼上下来，她们齐齐喊道：“流云公子。”

朱凝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阵恶心，她连忙灌了几口酒。

说起来，她上次在楼里也是，听一群姑娘喊采凤仙，她都没这么恶心。

朱凝咂了咂舌，伏在桌上不想让流云剑看到自己。

偏偏流云剑从楼梯走到前边台子必然要经过朱凝，流云剑停在她桌前，笑着问候她：“朱凝姑娘，住得可还习惯？”

朱凝扁扁嘴：“我又不在这边住，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

流云剑笑：“抱歉，是我疏忽了。”

“没事。你操持着整个讨伐联盟的事，公务烦劳，不必为我费心。”朱凝回答，只想快点叫他离开。

“朱凝姑娘，今天晚上就是最后的动员了，你真的不来帮大家说点什么吗？”

“我身单力薄的，也说不出什么好话，就不去了。”

“那，动员会之后，方便私下聊几句吗？我想知道一些你的想法。”

朱凝道：“没什么想法。我来只是为了我自己，没什么大义。”

朱凝赶忙又说：“你快去吧，大家都等着呢，别让他们泄了气。”

流云剑走了，他先做了动员，后来换成天地星分配任务。

天地星说他们等了一天，杀人团的石达开和傅光钟领了一队人马外出了，正是他们一鼓作气捣烂芍山老巢的好时机。

这次围剿行动，要分成先遣部队、主力部队和尾部的侦查部队。

先遣部队要为主力部队开路，为他们创造先机，主力部队则要分成两队，负责左右包抄杀人团的山寨，尾部的侦查部队就要负责观测石达开和傅光钟的情况。

旁人听起来会觉得这次计划万无一失，但是朱凝听过了千风的分析，只想感叹他们阴险狡诈，杀人团真能应对吗？

先遣部队只要五个人，朱凝当即决定要去,不然她来这儿干什么来了。

朱凝率先举手，流云剑看着她笑：“朱凝姑娘一马当先，不如来鼓励一下大家？”

这怎么还有个坑？

朱凝皱眉，但是现在全场人都瞩目于她，实在不好拒绝了。

朱凝想了想，端起那碗给千风的酒，她说：“诸位，我们来到江湖，相聚于此，都是为了自己的一腔热血。但是我们也有家人有朋友，即便我们现在相隔千里遥寄思念，至少我们选择做的事，要让那个人发自真心地感觉遇到你是幸运。望我们都能不辜负自己，不辜负朋友。”

“这一碗酒，送给朋友。”

朱凝把酒放在地上桌子腿旁边，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一众人面面相觑。

朱凝说的时候满脑子千风，把自己说得心潮澎湃热泪盈眶。

她一路跑到酒窖里，提起一缸扯开封口，疯狂地灌了几大口，把衣服都浇湿了，她丢下酒缸，喃喃念道：“千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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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采凤仙没酒喝了，就摇摇晃晃回去青楼，她说：“我回来了。”

阿睛上来迎她，她很高兴：“姐姐回来啦。”等走到她近前，又皱起眉，埋怨道：“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身上还这么凉，有心事的话可以和我说的。”

采凤仙没醉，她笑起来，手指擦过阿睛的脸颊，帮她把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阿睛一震，不敢动了。

采凤仙笑她，捏了捏她的耳朵，轻声道：“我们回房去。”

刚进房间，两个人就拥吻在一起。采凤仙身材高挑，阿睛几乎挂到她身上，采凤仙抱着她，从她的嘴唇，吻到脸颊、眼睛、额头。

阿睛笑：“姐姐，痒。”

“乖。”采凤仙揉了揉阿睛的头，又与她接吻。

吻过，阿睛说：“姐姐，我去给你打热水，你洗一下吧？你身上好凉，别着凉了。”

“好。”采凤仙嘴上说好，却抱着阿睛不放，静静地凝望着她。

阿睛又说：“姐姐能喝姜茶吗？还是想喝糖水？能帮你醒酒驱寒。”

“都可以。”

“唔——姐姐。”阿睛嗔道。

采凤仙笑起来，揉了揉她的头：“去吧。”

阿睛先给弄来了热水，采凤仙沐浴的时候她就去厨房烧了姜茶。

采凤仙喝了口热茶，阿睛往姜茶里加了红糖，采凤仙就夸她：“很甜。”

阿睛扭捏起来，采凤仙就把她搂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阿睛问她：“姐姐是因为朱凝的事不高兴吗？”

“你认识她了？”采凤仙喝着茶问她。

“嗯，她下午又回来过，问我怎么喜欢女人。”

采凤仙眼神一黯，问她：“你怎么和她说的？”

阿睛小心翼翼道：“就，照着姐姐说的……”

采凤仙不说话，她连忙补充道：“我以前遇到的都是男客居多，她问我怎么喜欢女人，我只能照着姐姐说……”

“姐姐，你生气了吗？”

“没有。”采凤仙摇摇头，“我很高兴，你能拿我和朱凝做比较。”

她是装傻的高手。

阿睛鼓起勇气去吻她，采凤仙一如既往地迎合她。

阿睛抱着她，埋在她肩膀，瓮声说：“朱凝还有话带给你。”

“什么？”

阿睛又不说了。

采凤仙就揉她的腰，阿睛才道：“她说她不该对你发脾气，这是她的错误，和千风无关，请你继续幸运下去。”

采凤仙笑了笑，捞起一缕阿睛的头发，问她：“你知道她什么意思吗？”

阿睛回答：“她喜欢的人叫千风，千风认识你，把朱凝托付给了你。今天你们吵架，你说认识千风是幸运，而你辜负了千风……”

说完，阿睛紧紧抱住采凤仙，生怕她就此离去。

采凤仙道：“那她请我继续幸运下去，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朱凝希望你和她的事不要影响你和千风……”阿睛蹭了蹭采凤仙。

“姐姐，认识你我也很幸运。”

采凤仙轻抚着她的脸，轻笑道：“傻瓜。”

阿睛眷恋她的温柔，拿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她说：“姐姐，我喜欢你。”

采凤仙沉默了。

和闺房少女不说爱，和风尘女子不谈情，这是她一贯的原则，不会有例外。

采凤仙拍了拍阿睛，让她起来，阿睛抓着她的手，轻声唤她：“姐姐……”

采凤仙说：“朱凝想错了一件事，我从没想过因她而迁怒千风，我认识千风是幸运，认识了朱凝，我才能继续幸运下去。”

“姐姐，我也能幸运下去吗？”

“那要看你往后遇到什么样的客人了。”

“姐——”

“阿睛。我也是客人。”采凤仙打断她，看着她的眼睛。

“我只是客人。”

阿睛低下头：“知道了，我不会再说了……”

“乖。”采凤仙摸了摸她的头，让她从她身上下去，她站起来，“你先睡吧，我出去一趟。”

阿睛赶忙拉住她的衣服：“姐姐！”

采凤仙冲她笑，扯回了衣服：“我付过钱了，今晚你什么都不用做，很值吧？”

阿睛放了手，咬着牙，半天才憋出一个“嗯。”

“我走了。”采凤仙不再看她，学着千风，还是说学着朱凝，从窗户离开了。

人走茶凉，半晌，阿睛才应了一句：“嗯……”

阿睛教朱凝喜欢一个人要自由，她却是全文里最不自由的一个人了，要记得她。

到这里也算点了一下主旨了，同时也预示着千风的转变和青楼和采凤仙有关，这也是一部分关于女性解放的内容，但是在全文的占比不会过多，毕竟这还是一篇叙事性百合文，更多的着眼点在于千风和罗轻的成长与转变，至于她们又会给长隆的女性带来什么样的变化，这也是每一位看完全文的女性各自的议题与感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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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