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轻安静地伫立在山下,心却无法安静下来。她骗不过自己。长叹一声,她走到白玉阶梯的望柱前,端详着睚眦石像。
忽然,阶梯上方响起一声闷响,罗轻心脏一紧,抬头望见一高一矮两道人影,她匆忙想上去。
祖南芳也看见了她,冷笑一声,一脚把慕千风踢飞出去,这一次,力道足够直接把她踢出南岭。
罗轻急忙跳起来接住她,两个人摔下去,千风撑不住,吐了一口黑血,整个人颤栗起来。
千风抬手抓着脸,难以置信地呢喃着:“怎么会……出去、出去!”
“千风!你怎么样了千风?!”
千风放开手,转头看向罗轻,一缕头发从耳畔滑下,头发……长长了……脸上的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愈合……“煞气……失控了……”
“你到底成了什么怪物?!”一道陌生的声音炸起,罗轻匆忙护住千风,瞪着那个人,祖南芳。
祖南芳又吼了一声:“你到底去干了什么,成了什么怪物?!”
千风受着煞气的折磨无力分心,罗轻怒声回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祖南芳瞥向她,罗轻继续道:“这里已经不是你的南岭了,千风跟你没任何关系了,你闭嘴,我们走了。”
罗轻转身,手掌拍着千风的背,已经感觉到刺骨的冰冷,她心中涩然,柔声道:“没事了,再忍一下,我带你回去就好。”
罗轻想抱起千风,千风却扭过去避开她,颤声道:“失控了,你离我远一点……好冷……”
“千风!”罗轻一梗,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拒绝她?
这时,祖南芳哼了一声,厉声道:“就算离开了南岭地界,这怪物也绝不能留!”
罗轻急火攻心蛇瞳再现,她拔剑出鞘,杀气毕露:“你再这样叫她一声,我绝对会杀了你。”
祖南芳最容不得人挑衅,她当即燃起怒火,回道:“那你就来试试。”
战事似乎一触即发,千风痛苦地呻吟一声,她翻过身,抬手抓住了罗轻的剑鞘。
罗轻顾不上祖南芳,匆忙查看千风的伤情。千风要她的剑鞘,罗轻给了她,千风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千风扶着剑鞘,艰难地跪坐起来,她看着祖南芳,苦笑一声,口中吐出了寒气,她气若游丝,勉力说道:“是我学艺不精遭人陷害,落得如此境地……是我愧对师父教育恩情,我向他磕头赔罪……”
她拿剑鞘杵地借力,将自己翻过身去,面朝南岭,就要磕头赔罪。
祖南芳登时火冒三丈,祭出磅礴内力,杀向千风,她冷声道:“我再说最后一遍,他只是我的爹爹,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千风此刻心无旁骛,煞气的存在,也帮她抵御了无相的影响,反倒是罗轻,无相对她的蛇瞳影响强烈,冒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千风又看了罗轻一眼,她笑了一下,义无反顾地磕了下去。
随之而来的,是祖南芳的攻击。
哗哗作响的树叶,滚滚飞扬的尘土,都在一瞬间归于寂静,充盈于此间天地的无相内力,一瞬间归向此间霸主祖南芳手中,汇聚成强大耀眼的光球,也在那一瞬间,袭向千风。
一瞬间,放慢成了永远,罗轻幽绿的眼眸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可她怕了,她不是此间的主人,她败了……
直到千风哀嚎一声,吐出一口黑血,溅在白玉阶梯上,溅在如茵绿草上,永恒的时间恢复流动,鸟兽惊起,风云涌动,而她,颓然倒地……
罗轻沉默着,她抬手擦了千风嘴边的血,想将剑收回鞘中,千风还紧抓着不放,罗轻无力争抢,抬起鞘口将剑放了回去,她抱起千风,一步,一步,带她回去。
祖南芳平静下来后,看着她单薄的的青色背影,若有所思。
她又看向地上那滩黑色的血,浓稠的,不祥的,绝非人血。
祖南芳犹豫再三,去旁边山上折了片叶子捡了根树枝,拿树枝往叶子上刮了点血准备带回去研究,其余的,她挑了地上的土把血掩盖住。
回到山上,祖北海出来询问:“什么人来闯山的?你怎么还用了无相?这是?”
“与你无关。”祖南芳径直走向自己房间,头也不回地说,“山下有人吐了血,你去洗掉。”
“……知道了。”祖北海应了一声。
骗子。
罗轻把千风放回床上,自己瑟缩在墙角。
全是骗她的。
到最后她还是一无所有。
罗轻喉头一哽,低头咬住自己的衣服,压制着自己想哭的**。
她乌黑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千风,和她手里的,她的剑。
……
罗轻一时间恍惚,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又回头看了一眼,险些撞到墙上。
她已然不是曾经的那个她了。
醒悟这一点,罗轻匆忙爬起来,跑到床上,拥抱着千风。
她尝试抽出她的剑,千风依旧抓得很死。
这不是死人该有的反应。
罗轻匆忙去听她的心跳,去探她的呼吸,去呼唤她。
“千风!听得见我说话吗?你醒着对不对?你不会死,你不会出事,我们去煌铭我们去找祖禀顺!千风,你等我……”
她亲她,如同往常一样的,深情,纵情。
“现在,你的命是我的了,我不准你死。”
她已经把她刻入生命的一部分,本能地占领,本能地猎取,本能地现出蛇瞳,本能地,吐了吐舌头。
当那一阵急切的梆梆梆的敲门声响起时,这座小屋正炊烟袅袅,罗轻愠怒,慢条斯理地,将千风从浴池中捞出,替她擦干,送回床上。而她简单地裹着毛巾,去开了门。
门外的两个男人显然没料到,红了脸左右别过去,罗轻的金色眼眸将这一老一小打量一番,嗅到一股难闻的药味。
她道:“姓林的?”
“是是是!”驼背低矮的老人匆匆应答,转过去看她,又急忙转开,“阿风……”
“等着。”她直接关上了门。
她赤脚走回床边,手掌轻抚着千风的脸颊,湿润的一缕白发从肩头滑下,水滴淅淅沥沥滴到千风身上。
她呢喃细语:“等你的人来了,你想见他们吗?”
“你想见的,我知道。这世上还有疼你的人,真好。”
“你睡了,我会帮你招待他们。我会帮你照顾好他们。”
“可惜你要错过了。我们要去煌铭找祖禀顺了,等你睡醒了,回来了,你再带我认识他们,好不好?”
“我知道,你会和我分享的,我知道的。”
她手握着千风执剑的手,俯下身亲了亲她的唇,眼瞳中,金色的光芒消散,她还是罗轻,温润如玉的,罗轻。
甫一开门,林伯便叫着“阿风”急匆匆往屋里冲,罗轻运起轻功,徐徐地跟过去,挡住了他意欲查伤的手,她轻声说道:“别看,她没穿衣服。”
林伯看了看罗轻,这才冷静下来,他转头看着千风,她手中紧攥着一柄长剑,搁在被褥外,她安静祥和地睡着,不忍心叫人打扰。
林伯一时泪眼朦胧,他多看了千风几眼,这才走到屏风外的客厅,同罗轻落座。
而他的儿子林峯,一直在外间忙碌,烧水沏茶。
林伯直接问道:“阿风她……她去见过阿芳了吗?”
罗轻眼皮跳了一下,她冷笑一声,回道:“倘若没去,她此时会躺在那里不来看你吗?”
“唉!”林伯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那她伤到哪里没有?你可有药治疗?”
罗轻瞄他一眼,道:“她伤不在外部,非是凡人可医治的内伤,今天收拾好,明天我就要带她去寻医诊治了。”
林伯难以置信:“阿风怎么还会受内伤?她学的可是祖家那套无相功法,是至高无上,此世最强的功法!她怎么还会受伤?!”
罗轻淡道:“是啊,无相是最强的功法,她怎么还会受伤?”
林伯一愣,表情逐渐垮了,他一拍桌子怒喝一声,急急吩咐林峯:“去把祖南芳那小鬼叫过来!”
林峯倒是个勤恳踏实的中年男人,一路把父亲背过来不说,又默不作声地烧水沏茶,现在恰好水烧开了,他匆匆把茶水送上桌,叮嘱了老人家一句“别动火,消消气”,扭头就听话要离去。
“站住。”罗轻看了一眼他,又转向林伯,“你应该清楚,这间屋子里发生过什么,我不会再让祖南芳进来。我明天就带千风离开,这里不需要她,你想教训她,等我们走了之后再说。”
她站起来:“我去见祖南芳。你与其和祖南芳生气,不如多陪陪千风,多心疼心疼她。”
罗轻再度来到南岭,看见千风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她静站片刻,才一步一步踏上白玉阶梯。
走到平台上,罗轻回头望了一眼,山下的村落一览无余,远处的山脉隐在云雾中,平原色彩各异。
罗轻闭上眼睛,呼吸了一口高处的空气。
仿佛还在抒怀轩的高楼上,她睥睨众生。
罗轻走过界碑,踏入南岭地界。
“滚!”祖南芳的声音从虚空传来。与千风来时喊的话不同,可见她心情糟糕。
罗轻不退反进。
她要去的地方,凭何受阻?
一步,又一步。
一层,又一层。
周遭静谧得异常。这意味着,祖南芳的火气,愈盛。
“哧——”一阵破空声响起,一杆短剑袭来,罗轻侧身避过,紧随其后的,就是祖南芳踏风而来的强劲攻势。
“是你?!”祖南芳看清来人,姑且收了架势。
此时的她,倒是扎起长辫,一身枣红色劲装。
罗轻看着她。
祖南芳继续道:“怎么?来替她报仇的?”
罗轻不答话,只是看着她。
祖南芳同她对视片刻,换了个话题问:“我且问你,你可是昆仑的轻山大师?”
罗轻这才有所动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山上冲去。
祖南芳反应迟了半步,匆忙追上,两人对打起来。
这个世界只有阿芳的明柜和深柜(确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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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第 14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