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南岭实在是一片宝地,逐渐靠近南芳村,路途上已经有许多田地水渠,农民们在田里忙着。千风曾经帮过他们做农活来赚钱,有许多熟人,这一次她不想太招摇,挑了傍晚的时候,离得很远来走。
千风的居所,是农户的二手房子,坐落在河流边上,旁边有一架水车——是她后来请人做的,她曾想先在村外帮南岭筛去一批惹事的人,就搞了这样一个显眼的装置……当然,显眼得也招来了祖南芳的破坏。
千风跟罗轻是在晚上回去的,一路过去,不少农户家养的狗警惕地叫嚣起来,千风愈发恐慌……
那一天,阿芳来了,狗在叫……
那一天,阿风走了,狗也在叫……
罗轻看着千风不安的模样,于心不忍,跳下马来换到她的马背上,抱住了她。千风问道:“怎么了?”
“想抱着你。”罗轻紧了紧手臂。
千风笑起来:“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已经到家了呢……下去了,回家再抱。”
罗轻一愣,跟着千风下了马,道路旁侧是一片空地,不是平坦柔软的草坪,而是一片翻出黑色泥土,又犁出沟壑的田地。
千风道:“这边农民多,大多都有自家的田地与菜地,自给自足,我刚过来住的时候,他们肯分给我一些,但我不能老吃别人家的,就在屋后头开垦了这一块地,问他们要了种子种上。”
“后来,你知道的,没吃上。”千风蹲下去,抓起一把泥土,揉散了撒下去,“后来燕子再送我回来,就得辛苦她帮我拔去野草重新开垦,气得她一边干活一边骂,嚷嚷着她必须第一口吃这地里的菜做出的第一顿饭菜,可那一年我又跟秦大哥去了走狼关,这片地无人照应,到底没让她吃上。”
听到这些熟悉的人名,罗轻好容易放松下来一口气,附和着千风说道:“那我得记着,你往后再种的菜再做的饭,都得是我第一个吃。”
千风回过头望她一眼,笑道:“好,都给你吃。”
她站起来,拍掉手上的尘土,自然而然地牵了罗轻的手,领她去前头的屋子。罗轻扯了一下马匹的缰绳,它们劳累而温驯,排着队就跟了上来。
从外边绕了一圈,千风的房子确实不大,墙体是黄泥巴混着草梗构筑成的,在黑夜中轮廓分明。走到正门,千风跳起来从房檐下取来钥匙,打开门,千风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反倒没有扑面而来呛人的灰尘。
罗轻递过去火折子,千风举着先进了屋,从桌子抽屉里翻出剩余的几根蜡烛点上,屋里这才有了人气。
罗轻看了一圈,门旁边就是灶台,折过去是一间耳室,闭着门不知用途,而门的另一边,搁着一张高达人肋下的桌子,上边搁了一些瓦罐,还有一个财神像,桌兜下有三个抽屉,里头不知道放了些什么。
这边某种意义上可以叫作玄关的地方,地面是砖头砌的地砖,已经被磨平了棱角,还盖了一层尘土——这些都是保留下来的原先的建筑风格——而从桌子的另一端为伊始,千风重新布置,仔细地给地面垒高了一层,铺上了一层乳白色的地砖,屋里的桌椅等,都是与众不同、且更为昂贵的乌木家具,与这白色地砖相映成趣。
而千风,此刻站在房屋中央的圆桌前,手里拿了一张信纸在看。圆桌后边是一面巨大的屏风,上头绘着墨竹图。某种意义上,这面屏风该是她家的照壁了。
“千风……”罗轻低声叫道。
千风自点亮灯台,发现桌上有信纸后,就一直盯着它看,忘了时间,忘了一切。
千风闻声看去,眼角竟有些湿润,她把信纸带去给罗轻看,上边只有一行字:“常回来看看。”
千风有些哽咽:“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说我在南岭经常在林伯伯的医馆里闻着药味吃饭……这是他留的,家里也被他收拾干净了,我……”
罗轻将她搂住,千风死命地扣着她,张嘴咬着她的肩膀,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去。
千风很快松开手,擦了擦眼泪,干笑一声,说道:“哪儿有让客人站在门口等的,你先进去坐,我去烧水来,再把行李搬进来。”
罗轻摇了摇头,轻声道:“你还要和我见外吗?你去烧水,我来收拾行李就好。”
千风看着她,罗轻抬起手指擦了擦她脸上泪痕,道:“你总不能指望我去烧水,我对这里还一无所知。”
千风笑起来,捉着她的手轻松道:“好,你去收拾行李,想知道什么自己去看,我出去烧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知道。”
罗轻佯怒抽出手要打她,千风缩着脖子笑着跑了。
千风帮着罗轻把行李搬回了屋里,走过屏风,便是寝间,中间位置靠在墙边的,是一张架子床,挂着床幔,床尾那边,摆着梳妆台和一张桌子,床头那边开了窗户,对着河流,放了一张书桌。
这所房子本来就小,千风再用屏风一隔,大部分空间都让渡给了前边的客厅,寝间站了两个人外加一堆行李,实在有些拥挤。
千风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说:“我去把屏风挪出去一点。”
“我帮你。”
罗轻跟着千风,先把外边的桌椅搬走,再挪动屏风,两人费劲地把屏风搬起来挪走,以免刮地。之后,千风取来扫帚清扫,罗轻看到地上已经有黑色的磨损痕迹了。
千风低着头沉默不语,手上动作顿了一下,匆匆扫干净,罗轻将她打发走,便开始收拾行李。
屋里的墙面,又刷了一层白漆防脏,照理说来,黄土墙表面不平整,那里头刷上白漆也该有起伏,罗轻压了几下,似乎底下垫了一层很硬,但是还能戳动的东西。
——她砸了她的家。
罗轻只能在心里默念着燕子和林伯伯的名字,来强压下自己心里的一些愤怒……和恐惧。
忙碌让人忘记了一切。
千风跟罗轻收拾完家,实在累得不行,千风推开灶台边的耳室,这里以前是农民的仓房,空间很大,千风在里头又做了分割,一边是茅房,另一边,几乎有一半都是是砌出来的齐膝高的一个方形坑洞,现在里边装满了热水,蒸腾着热汽,俨然浴池。
千风笑笑:“这是林伯伯非要弄出来的,他经常嫌弃我在外头河里耍,怕着凉,也怕染上病,就弄了这么一个东西。他之前还常给我准备药包,放进去泡着就是药浴,他实在会享受。”
“你先洗。衣服搁在外边。”这间浴室都包了防水防潮的木板,墙上开了一个窗户,制作了悬窗,放出水汽。
罗轻拉住她,轻声道:“不一起吗?”
千风道:“你先洗,我还有些东西没收拾完。”
罗轻抱住她:“一起。我累了。”
千风道:“好。”
两个人一起洗澡的经历,在轻山上初次见面就洗到一起去了,往后分开许久,直到那次花刀会归来后,千风就放开了某些矜持,拉着她一起洗。
这浴池足够大,以前是供给千风嬉耍的,现在放进两个人也不显拥挤。千风很惬意,连日的奔波与劳累,都随着水汽从体内蒸腾出去了。
罗轻瞧着她伸个懒腰,忍不住笑起来,千风凑过去,问道:“怎么从不见你伸过?”
罗轻淡道:“必须要伸吗?”
千风撇撇嘴:“我看你是好面子。”
罗轻拿水泼她,千风笑着同她闹了一阵。
千风抱了罗轻,手在她背后蠢蠢欲动,她道:“别动,我帮你按摩。”
罗轻抱着她,当真不动了。
千风按摩的手法承自林伯伯,她十六岁再次回来,燕子陪着她帮她收拾了房子,燕子走后林伯伯就带她去医馆里,她帮忙干活,换回来了药包饭菜等等。
林伯伯都是她师父祖恩海的长辈了,她们自幼习武受伤,都是去林伯伯那里治疗。那时候林伯伯护她,祖南芳就不准再进医馆。
罗轻禁不住转了个身,捉住千风的手停下了按摩。她已经受享过很多次,自是舒服的。
这种感觉,跟她在昆仑时晨起晨练的舒展感觉不一样。
想来在床上伸个懒腰再起的感觉也不一样。
罗轻有些乏了,身上温暖又舒适,身旁有着千风的存在,耳边再回响着水车一下一下富有规律的声音,自然昏昏欲睡。
千风贴到她耳畔,轻声道:“喜欢吗?”
“喜欢……”罗轻侧过脸同她贴在一起。
千风眉眼低垂瞧着她,眼眸深邃,却如同这池水一样,朦胧而真实,温吞而坚定。她笑了笑:“喜欢什么?喜欢我帮你按摩,还是喜欢这里?这间屋子?”
“喜欢水车的声音……”
千风笑起来,她道:“这水车,本来修了是想当一个标志,让那些江湖人先来找我的,祖南芳最讨厌它。可是这水车的确是个非常好的水利工具,河流上下的住户护着,没让她拆了……上边还留有一些痕迹,就跟屏风下的一样。”
“……嗯……”
千风浅吻着她的额头:“南岭,不止她一个人,她说的话不一定算数的。你知道我的意思。”
“……”
罗轻似乎真的睡着了,千风不再惊扰她,等她睡得更沉了些,就将她捞出来,简单处理好一些事情,直接抱着她回去床上睡了。
我过年也没回老家。
然后我妈突袭来找我,把我的小公寓审视一番批判一番。
然后今天更新也千风罗轻也回小家了。什么对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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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第 14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