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如许 第121章 「大晋」过年

今年的冬天格外得冷，让人觉得分外难熬，吕映仪偶尔会听到陈怀玦说，哪里似乎又遭了灾。

无数的流民涌到京城，城门外到处都躺着人，人们互相蜷缩在一起取暖，躲在一个稍许可以避风的角落一动不动。每天都有许多的人死去，，他们的死悄无声息，只有到下一次放粥时才会被人发现，因为没有人可以面对着热粥而不起身。

同样的，他们的死也惊不起任何波澜，甚至无法让过路人多看一眼，步履匆匆的人只怕去完了一步，就只有水没有米可以喝了。只有等到所有人再次躲回那个避风港时，死亡才终于存在一刻，延续到尸体被嫌弃地扔出原来占据的位置结束。

哭泣对于难民太过奢靡，如此耗费力气的动作一般只出现在母亲的身上，但也不会太久，她们的孩子会带走她们最后的感情充当唯一的陪葬品。

官府设棚施粥第二天，瑞王府的粥棚也立刻搭了起来，碍于瑞王如今的势力和手段，不管愿不愿意京中大小官员、宗亲、富户，凡是有条件的，都纷纷跟着一起开了粥棚，但绵延不绝的粥棚还是怎么也喂不饱乌泱泱的难民。

陈怀玦不眠不休了好几天，终于和一堆大臣一起敲定了以工代赈的细节，恰好吕映仪也想要盖几座善堂，便也将工钱一半换做白米白面，一个难民上工一天就可以给全家挣到一天口粮，善堂盖好了，也可以先带着家人搬进善堂，免得在寒冬腊月里缩在街角和上天赌命。

临近年关，流民终于多了去处也使得京城的治安也好了不少，原先龟缩在家里的百姓也走出家门采买年货。普通百姓一年操劳到头，盼望的不过就是合家欢乐这几天。

按照惯例，除夕当晚，宫里要举办团年宴，一众王公大臣都在邀请之列。

皇后如今两耳不闻窗外事，操办事宜就落在了徐贵妃身上。好在旧例就放在那里，虽然有些繁琐，但是徐贵妃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陈怀玦则是因为先前城防图丢失的事情，特意加派了不少人手、暗卫将皇宫和京城严密守卫起来。

如此重大的日子，天盛帝无论如何也不能不露面，可即便如此他也依然是姗姗来迟。他脚步踉踉跄跄，浑身的酒气即便是隔着一丈远也能闻到，衣襟略微松散，怀里还紧紧地搂着苏贵嫔。

他的模样荒唐得过了头，不要说他是帝王，就算只是个普通纨绔子弟，这副样子也足以人人鄙夷。

吕映仪坐在后殿，隔着屏风都能看见平日里最为严肃古板的几位大臣的眉毛头发都要竖起来了，盯着天盛帝的目光快要喷出火来，吕映仪毫不怀疑，只要天盛帝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下一刻他们一定会冲上去来一番忠言逆耳、以死明鉴的戏码。

陈怀玦适时走上前，先对着宫人吩咐：“来人，将贵嫔送回寝宫。”

宫人战战兢兢上前拉苏贵嫔，天盛帝不满地将人推开就要发脾气。苏贵嫔被天盛帝灌了不少酒，但是她的酒量要比常人好太多，此时只是微醺。她十分明白自己出现在这个场合有多不合适，更何况她被天盛帝一路拉扯折腾，此刻的样貌可以堪称仪容不整。

她感激地望了陈怀玦一眼，随后轻声哄天盛帝松手。陈怀玦也上前，拉着天盛帝依靠在自己身上。兄弟二人许久未见，天盛帝的注意力顺着转移到他身上，拉着苏贵嫔的手也不知不觉松了力道。

见状，苏贵嫔飞速抽出自己的手，在宫人的搀扶下掩面疾走离开了。

天盛帝摇摇晃晃着直起身子：“卓成啊，你怎么进宫来了？”

“陛下，今日是团年宴。”

“团年宴啊，都已经冬天了，朕不常出长生殿都没发觉已经冬天了……”他环视一圈，又看看自己，“奇怪，不是冬天吗？朕怎么不冷呢？卓成你冷吗？”

“回陛下，流芳殿里烧了地龙，点了火盆，臣弟不冷。”

“……啊……哦……我……我热”一边说着，天盛帝突然开始拉扯自己的衣服。

一旁的大臣终于看不下去了，已经七十多岁的三朝元老太尉崔阐秋径直走到大殿中央，直挺挺跪了下去。

“陛下，今日乃是除夕团年宴，您迟迟才到，还衣衫不整，酒气熏天，屡次在文武百官面前做出放浪形骸之事……”

天盛帝努力辨认着眼前人是谁，眯着眼睛也看不清，不过从那把山羊胡子来看，肯定是他不喜欢的人。山羊胡子上下翻腾，但是他压根听不清说了什么，从了了几个捕捉到的几个字眼来看，应该又是在骂他。

天盛帝直接将手里的酒壶扔了过去：“老匹夫！闭上你的嘴，我……朕！朕要做什么，哪里由得你插嘴！再多嘴，朕拔了你的胡子，看你拿什么说话！”

崔阐秋的胡子都要别气歪了，在事态更严重之前，陈怀玦出来打圆场。

“今日虽是合家欢乐之日，但陛下仍旧哀恸于百姓之殇，借酒浇愁，一时醉了才胡言乱语。平安，送陛下回长生殿。”

天盛帝一开始还不肯回，挣扎着要去打崔阐秋，平安赶紧上来哄他。不愧是一直在御前贴身伺候的人，只不过三言两语，天盛帝就乖顺地被他搀扶走了。

原本安静坐在人群中努力缩小存在感的某人见状悄悄离席跟了上去。

叹气声四处响起，许多大臣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不知道是在哀叹天盛帝的昏庸、荒唐、还是随意被后妃和内侍拿捏的无能。

陈怀玦假装看不到这些，面色如常，觑着他的脸色，其他人就算是不满，也不好当场发作。

团年宴吃得是各怀心思，还没等众人想出个三七二十一，第二天天盛帝又给所有人来了一个出其不意。

贤贵妃才去了不到半年，她的妹妹，刘寿的唯一一个嫡女刘思年就在大年三十当晚被天盛帝临幸，第二日他硬是拉着本在休年假的礼部大臣，立刻加封刘思年为贤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