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年的表情显然多了一丝慌乱,他躲开母亲八卦的目光,手指捻了捻桌上香包的一角,找了个蹩脚的理由,“这,这带上我一起六个人呢,你的香包不够,我给那个先认识的就好。”
“六个够啊,六个怎么不够,家里有五个,再把我的这个给你,不就正好了。”沈新火直接把他捏的那个塞进沈知年手里,又问:“先认识那个是谁啊?”
“哎呀,妈,你别八卦了,就是普通朋友。”沈知年被问得羞赧不已,嗔怒的推推母亲,“今晚和邹叔叔、外公外婆一块去外面吃饭吧,不用买菜了。”
“成啊,你想吃什么?”
沈知年:“去喝茶吧,大家都吃得惯。”
“行,那我给他们说。”
“别,喊他们出来就行了,和邹叔叔说可以,但是先别告诉外公外婆,他们知道我回来肯定现在就跑出去买菜,说什么都要亲自下厨的,晚上就别让他们忙活了。”
沈新火比了个“OK”的手势,说了声“明白”,随后就给邹明伦打电话去了。
沈家也算是暴发户,该有的房子都有了,几十万的赔偿款不算少,但那时邹明伦没打算放弃事业,稳坐在总经理的位置上,兢兢业业又干了几年,今年才开始培养下一任总经理。
据邹明伦预计,后年过完年,他就可以申请退休。
沈知年在沈新火给邹明伦打电话时看了眼手机,唐唯在不久前给他发了消息,是问他到南盐了没有的,他告诉唐唯自己已经到了母亲的花店,抬手给他拍了一张墙边放花的不锈钢桶。
唐唯看了图,发了一个大拇指的表情包来,竖着大拇指的小人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后夸赞了一句沈新火有想法。
沈知年回复道:【我妈说她要紧跟年轻人的脚步。】
唐唯:【这个做的是真的不错,客人要花时都不用喊伯母了,节省精力,而且对社恐人员真的很友好。】
母亲的聪明让沈知年倍感骄傲,他发去一个骄傲的表情包,那边沈新火也打完了电话,问他是先回家还是晚上去茶楼吃完饭了再回家,沈知年选择了后者。
他回来之前,沈新火就在整理要上架的花,方才下车打断了沈新火的动作,这会他就跟着沈新火一起整理。
沈新火是知道严却的,甚至见过这大男孩,当时觉得人是不错的,后来就没怎么见过,正好儿子帮忙整理花束,她就跟儿子聊了起来,想了解一下好好的俩人怎么就分手了,她是一点不信“不合适”的那套。
人都在面前了,撒谎是瞒不过的,因为是失望透顶,又经过一个月的冷静,沈知年已经不会像一个月以前那样失控了,就将两人感情变淡、对方出轨这些给说了,但怕沈新火担心,自己那些失控行为全都隐藏,就说是那位咖啡店的老板开解了自己,顺便添了一句“他人很好”。
沈新火把一束整理好的花放到一边桶里,嘴角笑容藏也藏不住,问:“你想送香囊那个人,就是这个咖啡店老板?”
沈知年又羞了,“妈!”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
***
沈知年的外公外婆都不是扫兴的人,他们一般是早上或中午才去喝茶,晚上很少出门吃饭,尽管这顿晚饭有些莫名其妙,也没有说些什么,反倒是乐呵一笑,说正好可以换换口味。
外公外婆先去占座,他们则等邹明伦下班一起过去。
沈知年特意走在最后,外公外婆最先没有发现,等沈新火和邹明伦都坐下,发现还有一个人立在桌前,二老都愣了愣,抬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一时有些不可置信。
直到沈知年对着二老笑喊了一声“外公、外婆”,外公惊讶的问他怎么回来了,怎么也不告诉他们,外婆乐呵着起身,赶忙把外孙拉到自己身旁坐下,摸摸沈知年的脸,说圆润了,更好看了。
愉悦的吃了一顿晚餐,外婆外公要和他说的话都没说得完,上了车还要继续说。
外婆把家里人这段时间犯傻的事全给他说了一遍,邹明伦听得哈哈直笑,沈新火笑得无奈,说她怎么记得这么多这些事,她自己都不记得。
沈新火、邹明伦和爸妈是分开两套房住,但楼层不分开,且还是相邻的两套。回到沈新火那又和孙子聊了好一会儿的天,吃了些水果,才回家休息。
知道沈知年是要回来的,前些天邹明伦就房间收拾干净,沈新火也把他留在家里的睡衣毛巾都洗干净了,这会就能拿着毛巾睡衣直接洗澡,洗完就能躺床上。
洗完澡后沈知年才看到唐唯喊他吃药的信息,他看了眼设置的,但又没听到的闹钟——不是闹钟没响,是他去洗澡时,手机在房间里响自己没听见。
给唐唯回了信息,沈知年捡好药,捧在手心带去客厅饮水台。
邹明伦和沈新火在看电视剧,沈知年吃完药后对沈新火问道:“妈,你还有吃药吗?”
沈新火一心二用,一边看着电视剧,一边拿着个小本子涂涂画画,回应道:“没有了,医生说可以停了。”
邹明伦注意到他吃药的动作,问:“你上回不是说停药了,现在又重新吃了?”
“对,上次以为要好了,结果没好全,复发了。”
“这玩意不容易好全的,医生没喊停药你可不能自己停了。”邹明伦严肃叮嘱道。
“知道了知道了。”沈知年摆摆手,“妈,邹叔叔,我回房休息了啊。”
“等等。”邹明伦及时叫住他,“明早想吃什么早餐啊?”
沈知年想了想,“随意吧,我不见得能起太早,不用弄太多。”
邹明伦:“那我随意弄点。”
沈知年点点头,往房间回去。
关上房门之前,他听到邹明伦先问了沈新火明早想吃什么早餐,沈新火答了句随意,邹明伦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问沈新火:“八年了,年年什么时候可以喊我一声爸啊?”
沈新火:“孩子乐意叫再叫呗。”
“好好好。”
回到房间,沈知年想了想这个问题。
邹明伦和沈新火结婚以后就没打算要一个他们之间的孩子,从前外公外婆劝过,但邹明伦拒绝了,他担心沈新火,那时沈新火才好转少许,他怕沈新火在孕期被激素影响,抑郁更重,毅然表示不要,且说他们之间有沈知年这么一个孩子就足够了。
这话不是说说而已,邹明伦是真把沈知年当亲儿子养了,平日的关心照料不少,在沈知年考大学要填志愿时,陪他挑选学校,还陪沈知年到南盐的几所大学看了看,邹明伦还想把他带到他的理想大学去看看,可工作的繁忙让他只能在固定假期到近的学校看看。
沈知年一直认为,邹明伦可比他那位放下狠话离开的父亲要称职得多,只是“爸”这个称呼,他从前只喊过那个男人,邹明伦又是后来者,他自然喊不出口,一声“邹叔叔”,就从初中喊到了现在。
若非方才听到邹明伦的一声感叹,沈知年或许不会想到这些,还会继续喊那一声“邹叔叔”。
现在再改口,应当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