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之在此之前打好的腹稿现在都用不上了,见樊图不愿意多聊的姿态,宿之只好简单说完之后朝樊图微微颔首,随后就快步离开,徒留下樊图一人待在原地。
夏日的微风轻轻吹拂着,空荡荡的走廊上现在只剩下樊图一个人,阳光从外部照耀进来,距离樊图不到一尺。
上课铃在宿之离开不久之后响彻教学楼,樊图见四下无人,也再看不见宿之的身影之后,才靠在自动售卖机冰冷的玻璃上,隔着校服仍能感受到身后的寒意。
原本挺直的背脊靠在玻璃上,缓缓滑落下去,最后坐在地上,低垂着头颅,双臂环抱着双腿,墨黑碎发被汗水濡湿,遮掩着他的神情,恨不得把头塞进自己的胸腔里,好让狂跳的心脏暂停一下。
回想起刚刚和宿之的对话,黑发少年又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不知何时早已变得通红的脸颊,不用看也可以明显感受到是如此的滚烫,刚刚怕被宿之发现他才侧过头不敢直视对方,樊图现在想起自己方才狼狈的模样,整个人更是懊悔,难得的说话机会却因为他的胆怯而快速结束。
不过,对樊图而言今天是最幸运的一天,先是夏从云换组的计划失败,然后是宿之主动和他聊天,最重要的是,宿之说他要搬到樊图的宿舍,很快两个人就可以成为舍友了。
接踵而至的喜悦快把樊图冲昏了头脑,运动后体内源源不断的燥热感不减反增,唇齿之间越发感到口干舌/燥,倚靠着背后的冰凉的玻璃都没有任何用处,少年热气腾腾的身躯在过于兴奋的神经下久久难以平静。
年级里没有人会不认识宿之,和夏从云那种热爱社交的人不同,宿之的性格可以是说和夏从云截然相反的那种,冷淡,话少,他的目光很少停留在他人身上。
即使鲜少展露自己,很少与人主动交往也抵挡不住周围对他的关注,乌发雪肤,清冷空灵的气质,周身没有同龄人的浮躁感,单单站在他身旁就像与仙鹤并立,很多人也时常感叹和宿之站在一起会有一种站立不安的躁动,因为那张脸加上独特的气质,还有入学后宿之一直持续当拿下年纪第一的宝座,这样的他彻底在学校出名了,还被赋予了新的称呼“高岭之花”。
“高岭之花”这类的称呼太古早,而且总是被人认为这个称呼放在人身上只显得过誉,但是宿之不笑的时候,优越的脸庞加上周身的气质却又无比贴合。
世上总是不缺乏喜欢质疑的人,他们质疑这个称号,他们认为宿之为人很温柔体贴,也经常微笑,怎么也是属于温柔那一挂的类型,也可以被叫做是“中/央空调”,“高岭之花”应该是那种冷酷无情,不近人情的模样。
于是,有一位有女生这样说过,“真正的高岭之花不应该是面无表情的,那种给人的感觉只会是一个很呆的面瘫而已,宿之不同,他虽然经常笑,但是都不是那种很真实的笑意,反倒是像隔着云雾一般飘渺的礼貌微笑,而且他的笑转瞬即逝,还没回过神来就消失了。”
“好看,但没有实际的情绪,却又不呆板,更像是雪山上人们出现幻觉时看到的雪花。”女生杵着下巴,冷静地分析着。
女生的描述美好而又贴切,很多人都认可了这一说法。
当时在他们剧烈讨论的时候,樊图也在旁边,他握笔的手不知何时停下书写,没有抬头,视线仍落在作业本上,只是思绪却早已不在作业上面。
宿之给人的感觉像是在终日不见人迹的雪山上,人们视线朦胧之时幻视的雪花,身上没有少年的鲜活气息,却又那么独特,以至于太多太多的人把爱慕的目光放在他身上。
其中包括夏从云。
也包括他的好兄弟樊图。
在同队的队友为比赛输了难过愤懑时,樊图第一时间感到的是一种庆幸,幸好输了。
樊图不想和夏从云换组,在得知他和宿之一组的时候,他对研学活动充满了期待,甚至是高兴得几个晚上都睡不好觉。
可是樊图对宿之的喜欢没人知道,他把这点心意珍藏起来,不想被外人窥见,哪怕是他最好的兄弟夏从云也不知道。
和夏从云明目张胆的喜欢偏爱不同,樊图是那种酷哥外表但是喜欢偷偷搞暗恋的类型。
所以当在比赛中场休息的时候,夏从云提出换组的那一刻,樊图内心第一想法是不情愿,只是没有合适的拒绝理由,夏从云不知道他喜欢宿之,拉拉扯扯也不是他的性格,于是只好随口来了一句如果赢了就答应他换组的请求,看到夏从云胜券在握的神情之后,樊图内心是懊恼不已的。
不知道是懊悔喜欢宿之却没有和好兄弟夏从云直说,还是懊悔和好兄弟喜欢上了同一个。
或许是上天也站在樊图这一边,叶慕回的意外出现打破了夏从云赛前的自信,原本占据优势的夏从云这一方输了,甚至可以说是被狠狠压制了,他们队也不复之前的嚣张姿态。
在一众面露不甘的少年之中,樊图只好假装低头喘息,掩饰压不下去的嘴角。
回想起今天种种的幸运,樊图内心的躁动久久不能平息,在原地坐了一会儿,平复好心情之后才直起身站起来,慢慢走向教室的方向。
——
“报告!”樊图站在门口说道,声音引来了班里同学的注目。
“进来吧,刚刚开始开班会。”班主任刘景福站在讲台上,朝樊图点了点头示意他直接进来。
“谢谢老师。”
樊图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刘景福慢慢悠悠地讲着这次的研学安排,这次研学安排是在附近的一个山头野炊,那一片山的海拔不高,安全系数很高,在那里从上往下看可以看见a市的全貌,是一个很热门的景点,去这里打卡拍照的游客络绎不绝。
集体活动让班上学生的精神都兴奋起来了,很是配合的在教室里欢呼雀跃,交谈声此起彼伏。
在教室的一角,巩恒先是很兴奋地和同桌讨论着这次的研学,不知道聊到了什么,两个人都转过头去,看向宿之。
被两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看,令人难以忽视,等看见宿之抬起头,两人异口同声的开口说道,“班长晚上住宿和谁一间?”
两人没有压低声音,正常音量说话,只是神情略带激动,坐在宿之斜后方的樊图听的一清二楚,悄悄抬眼看向宿之的方向,手里还不停地假装在写字。
不少人的注意力也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宿之身上,班上稍微安静了一些,静候他宿之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