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须弥室,掌门居住的地方。
一道紫色的身影脚步匆忙的大跨进去,里面一位穿着水蓝色衣袍的男人,面容英俊,但已经满头白发。
站在屋檐下,背着手,俯瞰下面忙忙碌碌的弟子,身上散发着一股与世无争的超然,气势如同山间的清泉,静静的流淌。
听到身后的动静,余光看过去,见到来人,笑了一下,转过身去。
“你怎么有时间来这里,刚刚发生的动静是你那的?”
“连师兄也察觉到了,不过是几个小孩之间打打闹闹罢了,我来找师兄是有一事想问”
也许是察觉到了易枫的着急,莫掌门来了兴致。
他缓缓开口道:“何事让你如此着急?”
易枫目光犹豫,片刻后还是开口:“师兄最是见多识广的,是否有见过什么妖术能控制人心?”
“控制人心?若是控制人心除了妖就是苗疆的蛊虫,师弟如此问,莫非是座下几位弟子哪一个被迷惑心智?”
莫掌门沉思片刻,缓缓开口,接着像猜到了某种可能,语气有点担忧。
易枫回过神,一愣,脸上换了一抹从容的笑:“师兄不必多心,不过是我偶然想起以前的一个朋友无缘无故好像变了一个人。”
莫掌门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很快就消失了,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说:“哦?你的这位朋友可有什么异样?”
易枫陷入了回忆,自己这几天在面对白许时,总是忍不住升起一股不快的情绪,她做什么好像都惹到了他一样,连呼吸都是错误的。
他知道自己的改变,以为只是自己心情不好,没想到今天他居然真的失去了理智。
“他会控制不住自己,如同被夺舍一般,看得见却主导不了身体”
莫掌门皱起了眉头,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方的山峦,沉思了片刻。
然后他转过身“这种情况确实有些棘手,如果是妖术所致,那么你朋友必须尽快找到施术者,否则他将会越来越危险。”
易枫点了点头,他的心中充满了焦虑和担忧,他知道,时间紧迫,如果不能尽快找到解决办法,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更加不可理喻的事情。
“多谢师兄”
“近日多处出现魔族虐杀百姓,你明天带领几个弟子下山去看看”
“是”
……
昏迷几日的宁茵从梦中苏醒,急促地喘息着,眼中弥漫着惊恐之色,她的视线环顾四周,是自己的房间。
她感受着全身的疼痛坐起,丹田空空如也,灵气已然消失,灵根已被摧毁。
然而,她却放声大笑,笑声充满着房间,眼泪沿着脸颊滑落,最终停驻在鬓角。
“师姐,即便我如此对你,你却还心存宽恕” 并未在她毫无防备之时夺去她的性命。
推开门的易褐面色苍白的走进来,见到昏迷好几日的人终于醒来,原本黯淡的眼眸亮了亮。
大步走过来,一把抓住了宁茵的手“小师妹,你终于醒了,身体怎么样了?”
宁茵注视着眼前的人,厌恶感在胸膛翻滚,如同毒蛇般咬噬,令人无法忍受。
但她却忍了下来,嘴角扬起一抹苍白的笑,脆弱又坚强,如同风雨里屹立不倒的小白花。
“我没事,大师姐呢?”
“你提她做什么,你的灵根就是被她毁的,小师妹,你就是太善良了”易褐一脸气愤填膺,接着又一脸心痛的看着宁茵。
宁茵抿嘴,内心疯狂的笑。
善良这个词也配在她身上出现?易褐不止眼瞎还愚蠢。
“大师兄,其实,其实那天不是什么药,是魔尊给我下的情蛊,我太紧张了,一下子就说成大师姐了”
宁茵脸色苍白,低着头掩饰内心的恐惧和不安,声音微弱,仿佛在为自己的错误辩护。
可是垂下的眼神哪有害怕之意,只有无尽淡然冷漠。
易褐见她柔弱可怜的模样,心疼坏了,将人轻轻得搂在怀里,宁茵顺势靠在他的怀中。
“魔尊给你下情蛊!你为何不早和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找师傅,至于白许她没事,好得很,被打的是我”
“对不起师兄,我害怕极了,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对不起,对不起…”
易褐静静的抱着怀里的人,感受着她害怕颤抖的身躯,眼尾已经泛红,安慰的轻轻拍她的背。
“别再喜欢他了,喜欢我好不好,等师傅回来,我们就去找师傅想办法”
宁茵眼里的嘲笑一闪而过。
喜欢他?呵,没一个好东西!
“好,谢谢师兄”依赖的抱着他的腰,鼻头微微红着,眼角挂泪,接着又问“师父他们去哪了?”
易褐很享受她的依赖,内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感,心情也好了很多,最主要的是小师妹答应不喜欢林序了。
于是声音里已经染上了笑意“最近魔族多处虐杀百姓,他们下山查看了”
宁茵明了点头。
到了这个时间段,的确是林序为了放出右护使急需血量大肆虐杀的时候。
她也要加快时间了。
……
然而等易枫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询问过后,才知道这种情蛊得需要种蛊人的心头血引出来,放油锅里炸至金黄,磨成粉吞下才可以解蛊。
多少有点恶心人了。
荷花池的锦鲤在挤在一起相互争抢鱼食,荡起一片涟漪,热闹万分。
白许又一次从雪室里打开房门,这一次她的修为已经涨到了结丹中期,这使她很有成就感,刚刚踏出来,就见到了给她喂养锦鲤的易司玄。
一身紫色的衣裙走向那人,裙摆摆动着,如同一朵朵盛开的花瓣“你不会就一直待在我这吧?”
“你想多了,我只是可怜它们有你这么一个主人而已,吃不饱还挨饿”易司玄将手里最后的一点鱼食抛入荷花池里。
扭过头注视她的眼神,深邃炙热,仿佛要将眼前的人融化、牢记在脑海里。
白许忍不住低下头,她有点承受不住他的眼神,她不知道那是什么眼神,但是让她有点喘不过气,也让她心跳加快。
易司玄收回目光,垂下眼眸,遮住眼里的落寞,声音轻轻的“我要下山了”
“你去干什么?”
现在外面危机四伏,他还在这个时候出去,莫不是找死?难不成是师父叫他下山的?
“我下山有事情,等会就离开,你在清风山好好修炼,等我回来我们比一场”
他要走了,最不舍的是眼前的人,如果他……算了,说多了只是徒增悲伤罢了。
感受着手心里滚烫的印记,最近这个东西发热的频率越来越快,算算时间,很快就要到日子了。
“那说好了,我等你,不过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
不知为何,白许内心一阵慌乱,想开口让他不要走,但却没有任何立场,任何身份。
她又着急出口“你可不能失信,要是你敢失信,我就惩罚你,至于罚什么,我还没有想到,到时候再说”
“好,我答应你”答应你好好活着回来。
很快,易司玄就离开了天玄宗,白江站在寒室门口,身边好像少了什么,内心一阵凄凉。
……
一日
易枫被掌门叫去商量事宜,师兄妹几个伤的伤,残的残在练剑场上,各自练着剑,没有人要离开的意思,好似那一日打架的人似乎不是他们。
宁茵看着手里的剑,扭头注视一眼认真艰苦的大师姐,眼里的情绪翻涌,提着剑朝监督他们的师母走去。
“师母”
“茵儿,有何事?”柯玉脸上始终带着温柔的神色。
“师母,我有事下山,就不等师父回来了,我跟您说一声”
“去吧,这些东西你拿着,关键时刻可以联系你师父,路上小心,最近魔族四处杀人,遇上了,你切不可胡来”柯玉不知道她要去干什么,却也没有问原因。
只是一遍遍的唠叨叮嘱她。
看着柯玉手里的传送符和召唤符,她接过“嗯,多谢师娘”
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她是一只有几百年修为的黄鼠狼,那个灵根是假的,她一个妖怎么可能修炼正派法术。
但她感谢在此刻关心她的柯玉。
宁茵朝着柯玉一拜,提着剑转身离开练剑场。
柯玉目送她走远的背影,总觉得自从她失去灵根后,就变了一个人,又觉得好像没有变。
白许不断的变化着手里的招式,眼神坚定,她不知道宁茵的改变,一心只有修炼,距离魔尊打上来的日子越来越接近,她不敢有一点松懈。
她怕结局还是那样。
易褐追着宁茵来到宗门口,终于赶在她下山之前拉住了她的手。
“师妹,你要去哪里,”
“我去哪和你有何关系?”宁茵眼里一片冷漠,甚至是厌恶的凝视着眼前的伪君子。
用力的将自己的手抽出来,退后几步和他保持距离。
易褐看着空落落的手,他可以感受得到她眼里对自己的厌恶,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不知道该怎么让她开心。
忽的想到了什么,从储物袋里拿出用棉纸包裹好的桂花糕,小心翼翼的捧到她的面前,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师妹,你要下山之前先把这个吃了,这个可是我今天早上下山专门给你买的,我记得你很喜欢吃”
宁茵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雪白的糕点,即使没有打开,也闻到了里面的桂花香,鼻尖有点酸,她恨这样的自己,无情的用剑柄将那包糕点推开,眼神不曾看向那人。
“早已经不喜欢吃了,师兄若没事,我就走了”说着不等那人回答,握着剑往前离去。
易褐站在原地默默低下头,拿着桂花糕的手也轻轻垂下去,声音有些沙哑“你很讨厌我吗?是我哪里惹师妹生气了吗?”
宁茵停下脚步,握着剑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眼角微红,并没有转过身“既然你已经说出来了,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很讨厌你”
“你只不过是我为了挑战大师姐底线的一个工具罢了,现在大师姐不喜欢你了,你毫无用处”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现在对自己念念不忘只不过是因为自己身上的某种味道罢了,若不是那东西,怎么可能有人喜欢自己。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爱是假的,关心是假的,那些东西都是大师姐的,她不过是一个小偷罢了。
“是不是我不好,才会让小师妹认为我不喜欢小师妹,肯定是我做了什么惹你不开心的事情,我会改的,求你不要不理我”
易褐大步往前,从背后一把抱住眼前瘦小的人,才发现她身上很冰冷,就像她冰冷的心。
宁茵一个激灵,将人狠狠推开,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眼里的恐惧一闪而过,抬起剑挡在胸前,阻止他的靠近。
脑海里浮现他掐着自己的下巴高高在上的模样,眼神里都是对物品玩味的不屑。
“离我远点!”
“师妹……好,我就在这不动,你去哪,我可以陪你吗?”
“不可以”
宁茵见他真的乖乖的站着不动,将手放下,转身御剑离开。
易褐立即跟上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宁茵没有再管,只要不影响她、碍她的眼就可以。
清风山
白许走进梨室,易枫面色凝重的坐在院子里,明显就是在等她。
脚步一顿,走过去,拱手行礼“师父,你唤我来何事?”
“许许,那日的事情,是师父糊涂了,你怪师父吗?”易枫看着眼前的姑娘。
回想起多年前她还是小小一个婴儿,一眨眼已经亭亭玉立的站在他眼前了,他也老了许多,时间真是个不讲情面的东西。
“无妨,师父”
她相信师父不会忽然变了一个人,决定多留些时间给那位疼爱她的师父。
“这是清风山的执掌令,我将闭关修炼,不确定何时可以离开,在我不在的日子里,请多协助你的师娘打理清风山。”
白许接过令牌,表示愿意协助,但她明白,一旦接下这令牌,清风山的众人就将听从她的调遣,她将拥有大权。
“是师父,不过您为何不找师兄?” 毕竟还有大师兄在,她贸然接受这一重任,担心会给人留下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