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错!”
“不知,师父我何错之有!”
高台上,几位长老高高端坐着,看着下面跪着,依旧倔强不服输的少女,有人喜有人悲,更多的是不屑与嘲讽。
气氛肃穆,耳边只有小声讨论声。
原本在质问少女的紫袍中年人提着剑一步步来到少女面前,目光深邃,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智慧和力量。
他长袍飘飘,衣带当风,眼里的不忍一闪而过。
“你还在执迷不悟,念在你先前不知的份上,饶你不死!”
“要杀便杀,不是我的错我为什么要认”
白许的目光不甘的看着眼前待她如亲生女儿的男人,忍住想哭的举动。
原本她是一个孤儿,是师父下山除妖将她救了回来,收她为徒,她潜心修炼,只想报答师父的救命之恩。
在她的上面还有一个大师兄,对她照顾有加,毕竟师父的亲传弟子除了她就是大师兄。
大师兄告诉她他喜欢她,想照顾她一辈子,她亦是喜欢大师兄的,本以为就这么一辈子,没想到有一天师父再次捡来了一个小师妹。
大师兄一改对她的喜爱,天天跟在小师妹身后不学无术,她想着那是她亲亲大师兄,总得提醒一下的,没想到却成为了小师妹的眼中钉。
大师兄也对自己恶语相向,这是让她最难过的了,为什么小师妹来了,大师兄就不喜欢自己了。
她走还不行吗?
可那两个人却抓着她不放,有事没事在她面前溜达着,烦人的很,她便将两个人赶出她的院子。
没想到小师妹偷偷进入璇玑阁将里面的魔尊放了出来,当日是她值班,有这样的差池,她难逃一责。
本以为小师妹会看着她们同承一师的份上会主动承担一点责任,哪想小师妹随着大魔头消失了。
目前她正在受刑,多年以来的委屈在这一刻化无数个怨气如同灭不掉的火焰,她想将小师妹碎尸万段。
耳边师父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残害同门,放走了魔尊,如此恶毒,你还不知悔改”
“既然如此,那就废去你的灵根,逐出师门,永世…不得再回来”
紫袍中年人也就是天玄宗的五长老易枫面色一狠,抬起手,身后出现十几把透明的剑身,就要朝她挥来。
白许目光直直的看着他,随即匍匐在地上“求师父不要将徒儿赶出去,徒儿知错了”
周围围观的弟子们一片唏嘘,他们不敢相信向来高傲的大师姐居然会匍匐跪在地上认错,真是少见。
闻言,飘浮在空中的剑渐渐隐去,化作为一把实质的紫剑出现在易枫手里,一道光芒从他的指尖飞出进入白许的身体里。
瞬间,白许只觉得一股力量游走在她的灵脉里,越来越大冲破她的灵根。
巨大的疼痛弥漫全身,一口老血喷涌出来,染红了她紫衣宗服,她再也坚持不住,昏死了过去。
在陷入昏迷之际耳边是师娘着急的声音“许许!老易,你在干什么?”
一直在台下泪眼婆娑的贵妇见此,再也忍不住,奋力挣脱身边的人,跑上了审问台,扶起倒在地上的人。
眼里止不住的心疼。
台上看着一切的各大长老和掌门见事情已经圆满结束,不管易枫对白许是留或者赶走,他们都不再过问。
纷纷带着自己的弟子离开,唯有清风山的人留在原地。
……
白许悠悠转醒,入目的是她熟悉的房间,古色古香的屋里空无一人,身上的疼痛提醒着她,她现在是一个废人,灵根被毁,再也没有可能修炼。
她艰难的坐起,扭头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她枕边的一沓纸。
拿起洁白的纸,手指摩擦着,质感很好,不是现下人所用的,封面上有几个大字《对照组大师姐》。
继续翻开下一页,入目的第一行就是她的名字。
讲的是她作为一个宗门大师姐,不好好修炼,只知道和小师妹争风吃醋。
小师妹是人人喜欢被宠爱的人,最后因为她在从中间调解,多年的误会解开,魔族和正派握手言和,她成为了真正的团宠。
而她白许则和小师妹相反,被赶下山后,她依旧死不悔改,为了大师兄,一路寻找小师妹的踪迹立誓要杀了她,但根本没有动手。
小师妹受伤怪她,小师妹失踪怪她,小师妹哭了怪她,所有的一切都怪她,她连呼吸都是错的。
但她还是期待大师兄回头看自己,因此遭到所有人的嘲讽和厌恶。
最后被忍无可忍的大师兄一剑刺穿喉咙,死的极其恐怖。
也是看完这些后,她才记起来自己原本是青丘的一只小狐狸,生活在现代都市。
族长爷爷早就预知到她会穿越,看见了她的结局,所以在她刚刚成年的时候就提前将她送了过来,没想到变成了一个小婴儿,也忘记那些记忆,糊里糊涂的过完十六年。
现在的她只想“呵呵”,什么狗屁大师兄,连她那个花花公子堂哥白逸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她可没有那么饿,什么都吃得下。
记忆回笼
门口传来声音,听到动静白许扭头看过去,只见师娘柯玉端着一碗黑糊糊的药走了进来,见到她清醒着,脸上带着惊喜。
把药放在桌子上,踱步来到床前,坐在床边,替她拉拢被子。
“你睡了五天,感觉怎么样,有哪里还痛吗?”
白许摇摇头,目光略带担忧“师娘,师父呢?他……”
“说来不怕你笑话,你师父打了你以后很自责,怕丢脸,不敢来看你”柯玉抬起袖子捂嘴一笑,眼波流转。
白许一直知道师父是一个重感情、责任感强却又爱面子的老头,却没有想到会觉得没有脸来见她。
是知道她不会是放走魔尊的人,所以心存愧疚的吗?
“师父没有怪我就好”
“许许,他怎么可能怪你,只是发生这样的事情,清风山总得有一个交代”
“他,他只能牺牲你,不过你别担心,这个委屈他不会让你白受的,他已经亲自下山去寻找茵儿”柯玉语气有点着急,生怕白许误会生气。
白许了然点头,现在的师父对她好是真的,后期对她的失望、对她不好也是真的,所有人都只喜欢小师妹,无论对错。
她已经不再奢求所谓的亲情或爱情,至于未来的事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柯玉见她好像没有怪罪,松了一口气,握着小姑娘的手,另一只手抬起将她的碎发挽到耳后,怜惜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
修养了大半个月,她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尽管她已经没有了灵根,如同废人,却也不影响她终于踏出雪室,在宗门里面转悠。
这么多年,她只顾着修炼,好像没有好好观察、欣赏宗门的风景。
练武场上许多弟子懒懒散散的练剑,有气无力的样子如同被妖精吸干了精气。
偶然有看见认真练习的人,却被安排在角落里,没有被教学长老看重的机会。
一路走过各个角落,见到了以前不曾看过的风景,以及外门弟子、杂役弟子这些人的艰苦。
一切与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驾着仙鹤飞回清风山,迎面就看见小师弟着急忙慌的跑出来,见到是自己,立即高兴的走上来。
“大师姐,师傅回来了”
“好,我明白了”
大半月了,是找到宁茵了?
跟在小师弟身后走进梨室,果然在院子里看见师父坐在桌子边喝茶。
见到是她来,眼里的不自然一闪而过。
而那个故事里一剑杀了她的大师兄也乖乖的站在一边。
“师父”
白许一身紫色衣裙,身形显得有些单薄,目光始终没有落在易褐身上,抬起手拱手行礼。
易枫不自然的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来了,身体怎么样了?”
“已无大碍,多谢师父的关心”
易枫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散发着灵气的仙草,递到白许面前。
“这是可以重新塑造灵根的威灵仙”
威灵仙,主要生长在山谷灌木之间,百年一株,极其珍贵,它的叶子呈现出深绿色,片状排列,五瓣花瓣绽放着,色彩洁白夺目,如同一团团绽放的雪花,令人目不暇接。
白许虽震惊,却心安理得的接过“谢谢师父”
有了这个,她就不用担心修炼的问题了,甚至等她重塑灵根会比以前修炼的还要快。
算不算因祸得福了?
目光巡视一圈“小师妹呢?”
难不成没有找到?
这时一旁安静的易褐倒是出口了,只是那语气带着极大的怒气,怎么听怎么不舒服“要不是你,小师妹怎么会失踪,你还在乎小师妹,怕不是想她永远不要回来了!”
白许内心连连点头,她的确不希望宁茵回来,但不回来她的生活多无趣啊,回来才好呢。
表面却不显,语气认真且严肃“大师兄谨言慎行,你怎可有如此思想,难不成师父教习关爱同门的道理你都忘了吗?”
此话一出,果然易枫表情变了,瞪了一眼自己大弟子呵斥着“你师妹说的没错,你作为大师兄应该以身作则,怎会这样猜忌他人”
“弟子知错”易褐的声音隐忍着,目光带着恨意,因为有易枫在不敢发怒。
白许见他敢怒不敢发的样子,内心憋着笑,整理一下心情“师父,若无他事,我便退下了”
“去吧,你也去”易枫一副疲惫的模样,一手撑在石桌上扶额,闭着眼睛,手指着外面。
白许挑衅的看了一眼易褐,抬起脚步往外走,身后的人立马跟上。
踏出易枫的院子,白许就想往自己的院落走去,眼前就横着一只手拦住。
内心毫无波澜,表面却装作扭捏害羞的模样看他“怎么了,大师兄出去一个月,是想我了?要是让小师妹知道了,她肯定不会理你了”
果然,听到她的话,易枫如同被什么恶心的东西触碰一下,往回退了一步。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有我在你别想动小师妹一根头发”
“为什么?哦!我的舅我的爷我的袜子我的鞋,大师兄,你不能这么对我!”
白许双手疯狂在身上乱抓,表情阴暗扭曲,就差在地上爬行了,与平日里清冷稳重的模样大相径庭,惹得易枫连连后退,像是被吓到了。
从来没有见过白许这个样子。
“你,你,你给我记住了,如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头也不回的跑远,身后是委曲求全的哀求声“大师兄,大师兄!求你不要这么对我,我知道错了!”
白许见他真的消失了,才恢复正常样子,整理一下因为乱抓而褶皱的衣裙,内心是无尽的嘲笑。
“小辣鸡一个,还敢威胁我,呵呵”
拍了拍储物袋里面还在的威灵仙,安心了许多,往住处走去,脚步比往常轻快了些许。
直到她的背影在拐角消失,一道身影从屋檐上一跃而下,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少年,落在了白许刚刚站着的位置。
背脊挺直,身高腿长,肩宽窄腰,高高扎起的长发丝滑的摇晃着,意气风发的俊脸上带着一丝趣味。
“好有趣的人,希望下次再见”说着大步朝着易枫的院子里走去,贴心的关上门。
另一边
白许回到院子,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件宝器,随手甩在空中,一道结界自动形成。
迫不及待的往厨房跑去熬药,威灵仙最大的功效是药浴,煮熬药的方法极其困难,不止要掌握好火候,水也不能多加。
要熬的汤呈现出黑紫的状态才行,然后泡它个七七四十九天,期间无论身体多么的疼痛都不可以晕死过去,不然一切都功亏一篑。
一天一夜,白许终于将药熬好,所有的疲惫都在看见成果后一扫而空,立即将药提到澡灌里。
看着黑糊糊味道不友好但灵气充足的汤药,白许忍着难闻的味道,脱掉衣服,踏脚坐进去,冰冰凉凉的触感,并没有任何不适。
渐渐的,雪白的肌肤上出现一个个晶莹剔透的汗珠,脸色也愈发苍白,一双柳叶眉挤在一起,痛苦的神色这才显现。
紧咬贝齿,不发出任何声音,感受着身体里逐渐放大的疼痛。
一股力量游走在身体里,那些已经断裂的灵根一根根渐渐愈合,却在即将要成功的时候,又不顾一切的裂开。
反反复复,捉弄着白许的灵魂,她想就这么昏死过去,可想到了害她这样的人还潇洒自由的在外面快活,她就不甘。
在意识模糊之际,她踏入了一个神秘的地方,眼前是一座破败的房屋,四周空无一人。
“有人在吗?”白许左右张望,呼喊着,声音回荡在耳畔,却没有人应答。
她走近废墟,不记得自己来自何处,蹲在地上冥思苦想许久,目光瞥见那倒塌的屋子。
既然无法回忆起,那就重新将这里整理一新,暂且在此安顿下来吧。
于是她将地上的木桩扶正,接着是房梁、瓦片、屋内的座椅板凳、床、地板、摆件。
从整个屋子到茶壶茶杯,她逐一动手修缮,当所有事情办妥后,她已经累得动弹不得,躺在刚修补好的床上,不知不觉沉沉陷入梦乡。
意识回归,那座废弃的屋子就像她被毁的灵根,靠自己的毅力一点点修复。
白许动了动手指,汗水已然浸湿她的发丝,但她毫不在意,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颤抖的如往常般运转着体内的灵力,丹田处环绕着淡淡的灵气,不多,但她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欣喜地笑了笑,笑着笑着却忍不住抱膝埋头哭泣。
得知灵根已毁的那一刻,即便表现得毫无畏惧,却还是害怕的。
在修真界中,灵根对一个修士有多么重要,众所周知。
白许替宁茵承担了放走魔尊的责罚,使她的灵根遭到毁灭,她又怎能甘心?幸好如今的师父还未对她失望,偏心到真的无视她。
那么,还在外面谈情说爱的宁茵,你准备好迎接我了吗?
整理好自己,一桶一桶地将已经失效的药物倒在院子里的荷花池中,锦鲤纷纷涌至,争相啄食药渣。
水面倒映出白许憔悴苍白的容颜,待小鱼们啄食完毕后相继离去,她才提着木桶,脚步轻快地往回走。
身后的九条狐狸尾巴纷纷露出,开心的晃动着。
伸出手,空中的宝器飞回到她的掌心,结界也因此消失不见。
门口响起敲门声,白黎放下木桶走过去,身后的尾巴也随着消失,打开门,是小师弟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