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你打算躲贾夫人到何时啊,她都快要把我的店给掀了,你快停笔出去看看吧!”站在一旁的掌柜腰已经要弯到了地里,就差给沈斐磕头了。
沈斐一袭翠绿色暗纹锦缎袍,挽袖,指尖轻抬,竹节笔触了触旁边的砚台,将亮黄色的梅花花蕊点了上去。
“掌柜地忘了,不要称呼她贾夫人,是苏小姐。”沈斐抬笔,刚才的花蕊没有点在梅花的正中心,倒也丝毫不影响整朵梅花的艳丽。
沈斐放下了画笔,掌柜眼里流露出充满希望的笑意。
沈斐看了一眼掌柜,松了松袖口,掂了一下脚,掌柜立马扬起眉让出一条宽阔的大道。
梅花图的顶部已经落在桌面的下方,他得踮起脚才能够到。
掌柜被希望点燃的眼神瞬间暗淡了下去。
沈斐拿起刚画好的梅花图,抬手对着透过窗的阳光。这几日送来的颜料或许被参了其他杂质,梅花画出来不是以往的暗红,而是鲜红色。不过依旧能看出画作人行云流水的笔锋走向。
“管他姓贾姓苏,来檀旭阁一律都是贵客。沈公子,你就出去看一眼吧,老夫求你了。”
“掌柜的,苏小姐带人闯进来了!”头前给苏蕊卿斟茶的小厮慌慌张张地扶着帽子边走边喊。
“沈…唉!”掌柜地见沈斐在那欣赏自己的画无动于衷,只能一边焦急地叹气一边扶着门快步地往后院里走。
“贾…苏小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苏蕊卿已经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侍卫。
“掌柜的,哪里是你迎接我,这不分明是我来探望你了嘛。”
“哎哟哟,千万不要这样讲,苏小姐可是贵客…”还没等掌柜得说完,苏蕊卿上前一步将旁边立着的扫把拂了下去。
“你闭嘴!我问你,沈斐呢?”
“沈公子外出,还…还没回来。”
“他外出干什么,为什么这么久都没回来,你是不是为了捧新人把他藏起来了!”
掌柜一听,原本以为她只是见不到沈斐来质问,感情是觉得新人抢了旧人的饭碗打抱不平来了。
“苏小姐息怒,我们檀旭阁也算是靠着沈公子起来的,怎么能这样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呢。沈公子真是外出了,说是寻草药?你说他不在,我们也不能放着各位贵客不管不是,自然得有新人登台演出。你放心,沈公子一回来我马上去您府上告知,如何?”
乐坊本就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地方,屡见不鲜,只是沈斐如此有才,苏蕊卿不忍心他也要经受这种过程。掌柜说的未必是实话,苏蕊卿打算砸了这店,然后把沈斐赎出来。
苏蕊卿正准备抄东西,一旁的小翠急忙拉住了她,“小姐小姐,现在别冲动,贾大人不在,今天可没人给我们善后。”
以前砸场子,贾辰彦可没少瞒着家里给她收拾烂摊子,现在他不在,要是传到父亲耳朵里…算了,此事从长计议。
“行,掌柜的,我姑且信你一次,我等着你消息。”
“诶,诶,您慢走。”掌柜地转身,给苏蕊卿引路。
三楼门房旁,退去了一缕翠绿色暗纹锦缎袍。
檀旭阁门外,退去了两名面生的布衣。
“行了,看什么看,该做什么做什么。”小翠在前开路,将围观的人群散去,几名侍卫围住苏蕊卿,防止人群冲撞到她。
“领头的过来。”苏蕊卿说到。
“夫人。”领头的侍卫行礼,来到苏蕊卿面前。别的不说,这几个侍卫倒也是眉清目秀。
“是贾辰彦让你们跟着我的?”
“贾大人是为了保护夫人安全,才让我们跟着。”
“为何不光明正大地跟?”
“大人交代过,一切以夫人为主,不让小的打扰夫人清净。”
“啧,这么一听,你们大人倒还挺细心考虑挺多。今日之事,打算如何给你家大人汇报?”
领头的抬头看了看苏蕊卿。
“既然什么也没发生,就没有必要让他知道,尤其是我到檀旭阁,听见了吗?”
“夫人…”
”嗯?”
“属下遵命。”
虽说自己不喜欢贾辰彦,但是要是让贾辰彦知道自己来找沈斐,保不齐以后他会找沈斐的麻烦,那自己做的就白费了。
太阳落山,比白天多了一丝寒冷。
“夫人你可算回来了,你快快回苏府一趟。”秦婆婆掌着灯,远见府门外的一群身影,便迅速迎了上去。
“苏裕大人,被贬官了。”
苏蕊卿一个踉跄,差点往前栽了下去。
“恭祝睿王获陛下青睐,得此如意一对。”
“这如意据说是太皇太后最心爱之物,陛下赏赐给睿王,表明睿王此次救济灾民有功,陛下都是看到眼里的。”
“我能有今日的成绩,多亏各位相助,岂敢独居此功。”睿王说罢,几名侍从抬着酒上来。
“这葡萄酒,是前几日外藩进贡,因与各位共享,今日诸位畅所欲言,不醉不归!”
歌舞升平,一派祥和。
“睿王年轻有为,不知可有钟意的女子?不妨借着东风,向陛下讨个赏嘛哈哈哈哈” 一旁的武将脑袋晕晕,喝得有了醉意。
“将军说的没错,睿王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怎能英雄身旁无美人相伴?”
“你们喝酒便喝酒,怎么还管起本王儿女情长的事来了。”睿王笑着,也带着些醉意。
“早些听说首辅大人…噢不对,现在应该叫知府大人了,哈哈哈哈哈…”苏裕被贬官一事,已是人尽皆知。
“听闻苏裕家女儿有闭月羞花之貌,陛下赐婚之时我见皇后喜笑颜开众人欣喜,本以为与睿王相配,谁知道居然和一个无名无姓的黄毛小子有婚约,首辅…知府大人的眼光可真行。”
“不过听闻那女子流连烟花柳巷,爱勾栏瓦舍,如何配得上我们英明神武的睿王殿下?看来他苏家的气运,也就到此为止了。喝酒,喝酒!”
众人调侃着,睿王也跟着眼角一弯,只是捏杯子的手,握紧了几分。
”睿王,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丞相大人。”睿王拱手,与丞相对饮一杯。
“想必前些日子睿王忙着赈灾之事未能顾及儿女私事,如今正有闲时,不知睿王可有考虑?”
“大人请讲。”
丞相拱了拱手,“吾家小女舒邈,十六有成,一直未有婚配,微臣斗胆…”
“大人言重了,大人是国之栋梁,备受父王喜爱,早闻大人爱女有加,舒邈小妹琴棋书画精通,才情不减谢道韫,本王只是一藩王,所拥城池也不过其他兄弟十分有二,惶恐不足与您女儿相配。”
丞相未语。
睿王又低声言,“若论大人的品阶和舒邈妹妹的才情,太子妃都未有不可。”说罢,拱手。
丞相一怔,”睿王如此说,才是令微臣惶恐。睿王有鸿鹄之志,将相之才已初露锋芒,苏裕乃惊弓之鸟,怎能知睿王的心怀天下?吾虽与他同朝为官数年,所思所想却不可苟同,睿王怎可只是良婿?燕择良木而栖,微臣,也定竭尽全力。”
“大人言重,本王愿有此荣幸,与大人成为一家人。”
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一派祥和。
苏蕊卿方才听闻秦婆婆的话,脑子只嗡嗡地响,被人扶上的马车,等马车停了下来,才缓缓回过了神。
“蕊卿回来了。”苏母站苏府大门前,马车旁。
“娘,父亲…”
“这里风大,我们快进屋吧。”苏母镇定自若,情绪没有明显地起伏。
“没事的,叫你来就是想见见你,我和你父亲要离开王都,去城州。”
“离开?去哪?”苏蕊卿打断了苏母的话,“我们在王都这么多年,怎么可以离开?贾辰彦呢,他不是已经去边境了吗,大哥也在,这件事不是都处理好了吗,为什么又突然让你们离开?陛下呢,陛下知道吗?娘,我们是被诬陷的,我们…”
“蕊卿,你听娘说听娘说,”
苏蕊卿望着苏母,平静了下来。
“这件事还在调查,相信陛下自有判断。你记住,你现在是贾府夫人,苏府的事与你无关,你只需和以往一样,但是千万要小心,有什么事跟辰彦商量着来,千万不可盲目相信他人,不要被有心之人利用。”
“娘,”
“好了,你照顾好自己,别让我和你娘担心。”苏裕走了过来平静地开口。
“这件事处理好后,我和你父亲会即刻回来的,你不要太担心。”
“城州路途遥远,我要和你们一起去。”苏蕊卿拉着苏母的手说到。
“胡闹!你现在是贾府夫人!”苏裕呵斥道。
“谁稀罕当贾府夫人,现在就让贾辰彦写和离书,我就又是他们眼中的苏家小姐我就可以和你们一起…”
“好了好了,你得在王都,要是我们苏府的人都离了王都,那才是正中他人下怀。”
“娘?”苏蕊卿听苏母的话语,感觉母亲心中已有了盘算。
“行了,你娘就是想见见你,时辰不早了,快些回去吧。”苏裕在一旁催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