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夜端庄一笑,道:“殿下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已放下。我唤你绿邀,你也称我景夜就好。”
隋绿邀笑着点头,心中对这位没有丝毫架子的长殿下升起几分好感。
他将李景夜扶到桌边坐下,道:“我见你睡的不太好,已经让连谢……让大夫帮你看过了。”
“大夫说你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忧思过重,加之很久没有休息好,所以才梦中惊悸,夜不安寝。待吃几副安神补气的药,放宽心思,静养一段时间就好。”
“多谢,让绿邀费心了。”
李景夜面上礼数周到,处之淡然,心中却苦笑。
他的身体,只要被大夫诊过脉就会知道是怎么回事,不止完璧,连动过手脚的事情都……
隋绿邀也是玲珑心思。
连谢诊脉时,已经告知了他这位长殿下身上的小秘密,他自然猜得到李景夜在想什么。
可叹,生在至尊皇家的孩子,也要拿自己的身体做筹码。
他贴心地转移话题,道:“漱十跟我交代过了你的生活习惯。听闻景夜喜欢与人同桌用膳,正巧我也忙的忘了时辰,不嫌弃的话,可否与绿邀一起?”
李景夜几乎一天滴水未进,羞赧答道:“乐意之至。”
他耻于将自己无法独自用膳的心理原因说出口。
没想到白鹭官行事如此细致入微,还会特地跟过来嘱咐这些事情。
*
宋碧冼回来的时候,已经入夜了。
她在宫里被卉炽骂了半天。
从王盟死了打乱了卉炽的什么什么计划开始,到绕着圈地逼她承认又欠卉炽一个人情结束。
欠人情,往往等于卉炽要再往她后院里,打着侧室、侍君等的旗号扔个人。
她那差不多被卉炽当成什么寺庙大院之流,只要逮着机会,就会把没地儿安放的“麻烦”,安排过去收容。
宋碧冼玩不过这些成天搞阴谋诡计的,也懒得搭理。
是以卉炽清楚,只要不触碰到她的底线,磨她两回,她总会答应。
宋碧冼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也无所谓什么名分。
进她后院的人她一律不管,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她不养闲人。
好在隋绿邀坑她坑的早,人也十分能干。
后院的事,宋碧冼都让隋绿邀自己看着处理。
打着她的旗号杀人放火都没所谓,只要他们自己能搞定麻烦就成。
但李景夜对她的意义完全不一样。
她接他到身边是为了报恩,也是为了她那,不知道何时滋生出的私心。
李景夜大概早就忘了。
他很小的时候,随手救过一个和狼一起蜷缩在笼子里,被当做稀罕玩意儿卖来卖去的小孩儿。
但没关系,她和阿咬都记得。
即使阿咬已经去世了,她也没有一刻将他遗忘。
多年的惦念,演化成种执着的偏爱。
宋碧冼一看到他,便会觉得快乐欣喜,对他的一切都感到新鲜好奇。
宋碧冼进门的时候,见李景夜正立在窗户旁往外望。
他身上还穿着她的衣服,稍微有些宽大,但不妨事。
他的半张侧脸皎如皓月,如云墨发只用簪子松松半绾,月光倾洒在他身上,柔柔亮亮的,好似给他披了一层轻纱。
宋碧冼还是头一回察觉,她这些颜色暗沉的衣服,也能穿出仙气儿飘飘的味道。
看着稀罕,又满足。
一直待在外间的小狼看见宋碧冼回来,欢快地迎上去。
它没想到王一进来,就窜到了屋里男人的身边,还不让它靠近!
它只能委屈地在原地,发出“呜——呜——”的动静,吸引王的注意。
宋碧冼选择无视,它得不到回应也不再折腾,老实地卧回去待着。
李景夜有些紧张地看看地上小狼,又看看靠过来的宋碧冼,刚想对她行跪拜礼,就被她托住了手臂。
李景夜见她贴近自己,下意识地就想往后躲。
“……”
他没想到,她靠过来不是要对自己动手动脚。
宋碧冼只是站在他旁边,好奇地探向窗外,观察他望的方向上有什么。
宋碧冼什么也没看到。
她只看见外面几棵高高低低的树,和一轮掩映在云里的月亮。
她转头问他:“喜欢月亮?”
近距离被她这双浅色眼眸径直望着,李景夜有些不太自在。
宋碧冼的眼眸明亮又深邃,好似能洞穿人心最深处。
一般人的眼中都会闪烁着情绪,可她的眼里仿佛什么情绪都未曾存在过,只留下了野性的锐利与坚定。
李景夜不习惯被这样的眼眸直视,只得垂头轻轻答道:“嗯……”
宋碧冼长得比他高一头。
她见他低头,只留给自己一个头顶,乌黑的发丝柔软又蓬松,看上去就很好摸。
像个在新环境中感到不安的小动物,她如此想。
于是她自然地伸手抚了抚他的脑袋,承诺道:“下次带你看更好的。”
李景夜惊讶地怔忡。
那只手温暖干燥,骨节分明。
自从父君去世后,不曾有人再轻柔摸过他的头。
他明明已经决定好了,用身体去换“战神”宋碧冼的庇佑,却被对方仅用一个动作,就打乱了他所有的节奏。
李景夜见宋碧冼往床榻方向走,只得亦步亦趋地跟过去。
他见宋碧冼在床前站定,咬了咬唇,下定决心,伸手去解自己的衣衫。
宋碧冼刚想上床,突然想起来什么,回身出门,对他道:“你先休息,我去去就来。”
李景夜衣服刚解完一个衣结,见她一阵风离开,一鼓作气生出的那点勇气,霎时泄了个干净。
宋碧冼去外面又将自己清洁了一遍。
虽然她今天也洗漱过了,但她听卉炽说,男子私下都喜欢洁净清爽的女人。
考虑到要与李景夜同床,她便又去了趟温汤,觉得再梳洗一下会让他高兴。
等她再回来时,屋里的火烛只留了外间一盏。
她夜间视力很好,就算没有洒进窗内的那一点月光,也能顺利走到内室去。
片刻前,李景夜犹如完成任务一般趟到床上,回忆着出嫁前教习公公教给他的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知识。
为了更契合这副用过密药的身体,他涉猎过一些更深的理论。
他十分清楚,第一回,他会遭很大的罪。
回想着书中的描写,他不自觉地战栗。
……这样不行。
没人喜欢一副僵硬、无趣的身体。
他逼迫自己放松。
这是他身上仅剩的,可以交换的东西。
如果能换的一朝安稳,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宋碧冼走到床边,注意到李景夜把脱下来的衣服叠的规规矩矩,仔细地放在床脚。
她无端地多看了两眼,觉得这衣服叠放的可爱极了,以后都该放在这里。
她再看向床内,没想到李景夜居然已经乖乖的躺下了。
一想到李景夜能在自己的住处里驻足安睡,她的心霎时软成一片,连头发丝儿都满足地晃着。
他明明,刚才还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这就钻进了被子,真是可爱。
宋碧冼行走一向没有声音,她静悄悄地挪到床边上,抬起被子想要盖身……
“!!”
是,赤诚以待的李景夜!
她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对她这么热情!
只是,宋碧先还没来得及开心一秒,便发现——他在发抖。
未着寸缕的李景夜涨红了脸,表现出一副予取予求的姿态。
他不敢去看她,鸦羽一样的睫毛脆弱地颤动着,蜜一样的唇瓣缓缓开合,娇声道:“请……请您垂怜。”
他天生柔弱矜贵,也懂的利用自己楚楚动人的样貌。
这副柔柔弱弱,似泣非泣的样子,任神仙看了,也忍不住偏疼他几分。
宋碧冼对他好感深种,骤然得见春色,心跳差点漏了一拍。
她反应很快,马上清醒过来,脸色难看地给他掖紧被角,警告道:“好好睡觉,不要胡闹!”
李景夜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他还是知道自己容貌的杀伤力的,难道,是屋里太黑?
他展开被子,娇媚地抬身,将身子努力靠向月光照得到的地方。
他刻意露出皎美的下巴,盈盈仰视她,柔唇轻启,楚楚可怜道:“奴身娇弱,请您怜惜。”
他羞于求欢,只敢闭着双眼面对宋将军。
“……”
对方沉默许久,映衬的屋里出奇安静。
半晌,李景夜上方传来宋碧冼的声音,只听对方平静问他道:“你……认真的?”
李景夜眼睫轻颤,他莹白的皮肤上还带着些未消的红印,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缱绻暧昧,勾人得挪不开视线。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濒临破碎却又视死如归地——点了点头。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停的。”
宋碧冼周身气压骤降,冰冷暗哑的声音里,蕴藏着丝丝危险。
他被吓到了!
心神慌乱了一瞬,但还是弱弱的答应。
宋碧冼不知道该说他勇敢,还是怯弱的好。
明明怕她怕地脸色惨白,还要拼命地张开自己,奉上最柔软的部分,供她消遣。
这个人的思考方式有问题,不治不行。
宋碧冼**地站在床前,突然一把掀开了他身上所有遮挡,冷冷道:“取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