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明闻言转身,似乎有些不可思议般看着石婵眨了眨眼。
“你,真看不见?”
石婵一愣。
“看见什么?这儿的确没什么屋舍啊,甚至连个歇脚的亭子……”
说着她不由得再次转头四顾,确认自个没看漏什么。
而这一次更细致的观察,还真让她发现一点蹊跷之处。
一片绿色之上,似乎有那么一丁点似红似棕的东西在若隐若现。
“呃,你是说那个?”
玄明甚至都没顺着石婵抬手指向的方向确认,几乎就在她抬手的刹那就喜笑颜开的眯了眼,捋着胡子摇头晃脑的开口。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果然不愧是我看中的人,这点儿眼力和机灵劲儿还是有的。”
经过几天的接触,石婵早已对这位过于随性,甚至比她还跳脱的性格麻木了,更懒得去吐槽。
瞥了一眼便宜师父,她只全神贯注在疑惑之处。
“那是屋子?你住哪儿?”
只看那叶尖树顶若隐若现东西形状似圆似尖,若非说那是处能容人存身的地方,最多也不过八角凉亭。
这种地方可以住人?
玄明捋了捋胡子,微微一笑后不仅没答还在转身的瞬间将手中一把早春还只是花苞的腊梅枝顺势塞到了石婵的手中。
“呵呵,光问有什么用?去亲自看看不就知道了。哦,那好那束腊梅,那可是咱们的敲门砖。”
石婵在便宜师父靠近自己的瞬间已若有所觉,心中莫名猜中自个要被抓劳力。所以在最初被塞东西的一瞬间,她并没多惊讶。
甚至还能在心底边叹气并感慨自个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非要走捷径,如今让自己陷入这般田地还要日日提心吊胆。
边亦步亦趋跟上对方的脚步——免得自己一会又要追的辛苦。
但不得不说,初听对方反问的档口,石婵也不由得一阵恍惚,并不由得暗自反躬自省。
好像,往日她在爹娘身边的时候,的确是只用动动嘴就能得到大多问题的答案,且之后几乎每次验证实践,都能确认那方法或答案确如其是。
也正因此,她似乎也已习惯了只要张嘴问一问,再将得到答案记在心间就够了的生活。
但如今父母不在身边,且她也不再在山上,不说往日的经验连带着习惯也需得改一改。
嘶,所以老爹才对她自个下山那么如临大敌,她这要学要改的东西也太多了!
石婵正自反省,忽听到最后三个字,极大的困惑与危机感让她整个人一愣,脚下也不由得一顿。
“……不是,敲门砖?”
他们这是打算要去敲谁的门?
且这荒僻的地方,难道还真有人住不成?
不等她张口再细问,眼前原被浓密绿墙遮挡的视线豁然开朗。
“呜!——”
不知不觉间已是日上三竿,枝叶遮挡住的阳光扑面而来竟这般**灼眼。
石婵被刺的双眼紧闭,更是本能的抬起胳膊挡住额头与眼睛之前。
“好刺眼!”
“谁在哪?!”
几乎同时响起的两声清脆惊叫,完全混在了一起,一时竟让人分不清两人都说了什么。
玄明掏掏耳朵后,靠近石婵小声说了一句话后,便一甩拂尘,转身笑着快步走向石雕的凉亭。
石婵正眼疼,又被突然响起的惊叫吓了一跳,差点儿就没漏听了耳边比风声大不了多少的声音。
不等细想,就听身前不远处传来便宜师父的客气招呼声,且渐行渐远。
“石姑娘莫惊,贫道这厢有礼了。”
什么,谁?!
石婵顾不上正流泪的双眼,抬手一抹举步就追了上去。
冲过横斜纠缠的枝叶,石婵一身狼狈的穿出树丛。
双脚不等站定,耳边已传来随风送到的,便宜师父道貌岸然忽悠人的声音。
“……自然。天朗气清时,每日晨起随鸡起舞,朝阳灌顶,日精晒背,自有无穷妙处。”
呵呵。
这便宜师父到底有没有练功,这几日,她可是太清楚了。
石婵脚下不停,嘴角狠狠一抽。
这几日鸡没叫就起的她,而最初大言不惭说要“教导”她的师父却不到日上三竿却不出现。
要不就姗姗来迟,要不就出现后,也是懒洋洋往晒的热乎乎的石头上一躺,优哉游哉的睡回笼觉!
而那什么灌顶,什么晒背的,她可是一星半点都没看他做过。
啧,老家伙这嘴里真是一点儿实话都没有啊!
枉她最初还被唬住,还真有段时间以为他是什么世外高人,手段了得呢。
但念及刚刚对方附耳留下的那几话,石婵咬了咬牙,到底是把想狠狠吐槽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脑中才转过各种念头,眼前的绿色已不再,终于豁然开朗。
十几步开外,玲珑精巧至多只能容三人团坐的石雕八角亭内,此刻正对坐着一老一少,一白一蓝的两人。
身穿苍蓝道袍的自然是她的便宜师父,玄明道人。
而另一个,一身月白色纱袍,内衬鹅黄色短袖襦裙的少女,正淡笑着与她那便宜师父寒暄的。
石婵怎么看都只觉陌生,甚至认真细看眉目也毫无印象。
不过想来师父称其石姑娘,又在石家祖宅,就算不是她大伯亲生的女儿,也定是哪个旁支的堂姊妹了。
石婵再没多想其他,脚下加大了步子的同时,张口打断了两人的低语——免得一会儿便宜师父又不知又胡诌了些什么,她就是想配合都难不露出马脚。
“这位是?”
几乎就在石婵张口之时,石亭里的石姑娘也转头往来。
“那位是?”
玄明笑着一甩拂尘,捋着胡须一派慈和高人模样。
“见笑,那位是贫道新收的俗家弟子。也姓石,单名一个蝉字。”
少女似乎有些意外的略睁大眼,侧头回看过玄明道人后,又立刻转回头打量匆匆赶来的石婵。
“原来这位就是……”
话到最后声音太小太轻,别说刚刚踏入石亭的石婵,就连坐在其对面的玄明道人都没听清。
石婵眨眨眼,半是好奇半也是借坡下驴的开口,插话问道。
“咦?你听说过我?不知这位姐姐是哪家的?”
当然,就算对方道出是哪一辈谁家的谁,她也认不出记不清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