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村居 第4章 相遇

苏婉饶有兴致看着苏志栋，性格倒是灵活，看来留在这里也不用为生活发愁，“跟我说说周边情况。”

昌平府虽距离北边边境还远，但却是北方第一府，下辖九个县，而他们这苏家村和周围六个村子隶属于安阳县，因距离府城太近，安阳县县城倒是不怎么繁华。

昌平府酒楼很多，最出名的三家分别以江南菜、川菜和西北菜闻名，其中，昌泰酒楼就是西北菜，听说东家后台很硬，可能与西北军有关系。

苏婉听得直乐：“酒楼后台如何与我们没关系，只要管事不是狡诈之人就行，你去将家里的洋芋种子领回来，明天我做几道菜，你带着去昌泰楼找管事，价钱由他们出，你自己看着取舍，一次性买断。”

苏志栋低声道：“种子不能吃，被发现要罚钱的。”

苏婉却很笃定：“不用担心，管事知道轻重！”

“那面······”苏志栋迟疑。

“还好，没死读书养成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性子。”对于苏志栋的想法，苏婉并不生气，反而觉得这样挺好。

“不用卖油泼面的做法，生意谈成了送给他们，让对方把咱们卖菜谱的事保密。”

说是第二天用土豆做菜，下午苏婉就指挥梨花炒了一盘酸辣土豆丝，她本来想亲自做，结果梨花一看又是切丝又是烧热油，怕伤到她，自己上手做。

晚饭就是一大盘酸辣土豆丝，呼的饼子，配着鸡蛋疙瘩汤。

天色变暗，两小只借着尝菜的名义都快吃饱了，还不见苏父苏母回来。

苏志栋出门去接人。

估计有半个小时，三人才回来，只是，脸色都不好，尤其是苏母，眼眶通红，一看就是憋着气。

“爹，娘，咋了？”梨花上前接过锄头问。

苏父闷头洗手，苏母却是直接进屋子去了东间。

苏婉牵着两包子进屋，就见苏母坐在炕沿抹眼泪，“娘，发生什么事了？”

张氏本来只是生闷气，想到二女儿不知道还在不在，过得好不好，偷偷伤心，苏婉这一声娘，直接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的儿······”

苏婉被苏母搂着，耳边是苏母的嚎啕大哭。

见娘哭，两小只也开始哭，苏婉手足无措，劝不了大的，也劝不住小的，她也想哭。

苏志栋和梨花进来就见苏婉眼泪汪汪看过来，梨花上前将两小的抱起来哄，苏志栋站在一边劝说：“娘，别气了，婉婉说二妹若是能活着不会吃苦，我相信二妹一定活着。”

张氏也觉得在苏婉面前哭自己女儿不太合适，呜咽道：“你二伯娘说桃花是傻子，我桃花好好的享福呢，她家荷花才是傻子。”

苏婉活了三十五年，怎能看不出苏母心事，安慰道：“若是桃花活着一定活得很好，比现在好，您若不嫌弃，就认我当您女儿吧。”

张氏粗糙的手摩挲苏婉脸颊，“我是担心桃花，可安儿他二伯娘的话太戳心，你能当我女儿，是我的福分呢！”

晚上好好的一顿饭，所有人吃的无滋无味，就因为现在苏家村传遍了苏桃花成傻子的事儿，而罪魁祸首就是亲亲二伯母白氏！

张氏睡前还在担忧：“婉婉，这对你名声不好，以后难说亲。”

“娘，我还小呢，等我学会说话带着杏儿安儿去村里转一圈，看谁还说我傻。”苏婉并不在意。

“今晚吃的那菜好吃，剩下的够不够种？”

“娘放心，大哥带回来的种子，全发起来三亩地都种不完。”

土豆是生芽后切块种，苏志栋搬回来一大麻袋，再吃个三五顿都不怕不够种。

苏婉心里记着事儿，第二天早早就醒了。

苏家早饭简单，馏馒头配着面茶，两位长辈草草吃了饭就去地里。

苏婉开始准备大菜，看着在院子溜达的大公鸡，临时改了菜谱，将红烧土豆变为大盘鸡。

见她又要用鸡肉，苏志栋二话没说，逮住公鸡拴起来，梨花忙着烧热水。

趁着等水开的功夫，苏婉口述酸辣洋芋丝、大盘鸡、洋芋烧排骨、洋芋回锅肉四道菜的做法，苏志栋记录。

“油泼面的做法主要是油泼辣椒面，谈妥后你跟管事口述，这个很简单，昌泰楼以西北菜著称，面食肯定不在话下，不要说太多，就说家里弟弟妹妹嘴馋，大姐试着做出来的。”

苏志栋盯着菜谱一样的单子看了又看，“要不要跟管事说来咱们村收洋芋。”

苏婉盯着纸上的字摇头：“不用，现在官府提倡种植洋芋，若是管事灵通，说不定还能在府衙那些官员面前露脸，咱们只做一手买卖，不牵扯人脉之类的，不要想着攀关系。”

梨花作为家里长女，主要就是带弟弟妹妹做家务，厨房活计很有一手。

土豆切片切丝滚刀都不在话下，早饭吃了没多久，苏家厨房就飘出香味。

“二姐，吃肉。”杏儿站在厨房不挪地，安儿自然是跟着，两人使劲儿吸鼻子闻香味。

四个小陶罐装着四道菜，苏志栋背着背篓出发。

梨花担忧：“婉婉，能行吗？”

苏婉跟苏志栋的计划，没瞒着家里任何一人，只有俩小的惦记着吃肉。

“大姐放心，即便卖不出高价也不会剩下。”苏婉很有信心，她是没野心，只想过闲适恬淡没有焦虑的田园生活，若是遇到那些个大女主，叭叭叭十几道菜还不得赚个盆满钵满。

看着杏儿、安儿乖乖地坐在凳子上抱着鸡腿啃，苏婉道：“大姐，跟我说说咱叔伯家具体情况，大哥都没说清楚。”

“唉！”梨花未语先叹气，凑近了低声道：“咱爹跟咱大伯二伯不是一个亲娘，咱奶是咱爷后娶的。”

苏老爷子是个读书的苗子，可惜身体不好没能读下来，老苏家分家前的家业，泰半是苏老爷子第一任妻子马氏挣下来的，马氏是个能干的，可惜生了苏二伯后坏了身体，没能活过五年。

为了照顾小儿子，老爷子续弦李氏。

李氏成亲多年只生了一个女儿被先夫家休妻，苏老爷子也是看重李氏没法生育才续娶，没想到两人成亲五年后李氏怀孕。

彼时，大伯苏长渝即将成亲，而二伯苏长沐已经十岁，因着李氏怀孕，两人对后娘产生芥蒂。

“听说当年爷爷不许二伯娶二伯娘，二伯就跪在大奶奶坟前哭，说有后娘就有后爹，后来没法子咱爷就允了，在爹成亲后，大伯二伯要分家，咱爷不许还生病了，直到咱大哥七岁上要读书，大伯娘就撺掇二伯娘硬分家，咱家分得可少了。”

苏婉惊叹地看着梨花，没想到梨花看着温婉却是个爱八卦的，知道的这么清楚。

梨花看懂了妹妹的神情，脸色薄红，“都是前头余奶奶说的，我也是听了一嘴，当年分家的时候我跟大哥都七岁了，你才三岁，还没杏儿和安儿呢！”

苏婉沉思，现在的奶奶是亲奶奶，但跟着爷爷在不是亲儿子的大伯家，日子可想而知。

苏志栋 出村后走着去的府城，一路有驴车，但车上人多，他不想招人好奇，就一路走着，背篓里蹿出的香味不断，走着也没感觉累，越走越精神进城门直奔昌泰楼。

他没从前门进，而是绕到后门，敲门后先给开门的小厮塞了十文钱。

小厮本不耐烦，但看在十文钱的面子上还是开了尊口：“何事？”

“我找范掌柜，不知范掌柜在不在？”苏志栋说着将背篓卸下来抱在胸前，似有若无的香味立马飘出来。

小厮是个精灵的，闻到香味变了态度，“先进来再说，掌柜在是在，不过得通传。”

范掌柜听闻有人来送菜，让小二将人叫进来。

看到苏志栋笑了，“原来是苏小相公，有失远迎。”

苏志栋拱手行学子礼，“范掌柜打扰了。”

他开门见山说道：“昨日县衙发了新种子，因家中小弟小妹闹腾，大妹做了几道农家菜，颇具风味，掌管也知我家底细，小子想换个束脩，不知能不能入掌柜的眼。”

范掌柜抚掌大笑：“哈哈哈，别跟我掉书袋，我可是个大老粗，早就闻着味儿了，别馋我了快拿出来。”

旁边的小二很是机灵，连忙拿了盘筷来。

苏志栋将四道菜倒入盘子中，“范掌柜尝尝。”

看着青瓷盘中，浅黄色的洋芋丝粗细均匀，且还莹润透光，配着红色的干辣椒段很是喜庆。

范掌柜浅尝了一口，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是惊叹，脆生生酸辣可口，很是开胃。

苏志栋介绍菜品：“这是酸辣口的洋芋丝，我大妹切的时候见面呼呼，洋芋丝用凉水冲了两遍才炒的。这盘是洋芋鸡块，那盘是烧排骨，洋芋回锅肉也好吃。”

“这是家里大妹做出来的，昌泰楼大厨多，配菜香料都不缺，琢磨琢磨能做出更好吃的。”

范掌柜已经将四道菜都尝了一遍，很是认同苏志栋最后一句，这些菜放在农家是好吃，但香料用的少，味道差了些意思。

他并没多用，反倒问起苏志栋的学业来。

苏志栋见一刻钟已过菜都凉了，主动起身告辞。

范掌柜从前门将人送出。

好巧不巧，出门的苏志栋与进门的苏志强打了个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