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村居 第16章 香栾

苏志刚叫人时，先去了朱大夫家，然后才去找人。

朱大夫把脉后叹气，对苏老爷子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哥哥，你都这大年龄了，何必呢？”

确定是老毛病犯了，朱大夫开了方子，将带来的药拿出来，“长渝家的，去给你爹熬药。”

柳氏接过药出门时拽了侄女一把，两人一起去灶房。

“朱老弟，你坐一会儿吧，大晚上的，劳你跑一趟，我这都老毛病了。”苏老爷子起身靠在被子上，这样他才觉得呼吸顺畅些。

“你呀······”朱大夫没说完，端过炕桌上的水递过去，劝道：“你有个三长两短，让长渝兄弟三还怎么活人？”

里正等人进屋时，朱大夫还在劝，可惜，苏老爷子铁了心。

他咳嗽着招呼众人上炕，“让老哥哥们见笑了，大晚上还劳你们跑一趟，长青，去灶房帮你娘整一桌。”

“娘，大嫂，爹让整一桌席面。”

李氏听小儿子说整治席面，叹一口气，“你去劝劝你爹。”

“爹将我支出来就是不想我插手，娘，你就听爹的吧。”苏长青无视脸色难看的大嫂与侄媳，接过了煎药的活计。

苏家长房的事情，村里叫来的几位老者多多少少都猜到一些，因此，被家里小辈送到苏家门口就将人支了回去，免得多嘴多舌传是非。

族长苏正德率先开口：“文锦啊，你们这一支好不容易人丁兴旺起来，志强、志栋、志明三兄弟还在读书，你可不要胡来。”

内室只剩下拉动风匣的呼呼声，那是苏老爷子在喘气。

跪在地上的苏志强很是后悔，早知道应该徐徐图之，今日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苏婉还想着警醒一些，等苏父回来问问，哪知躺下秒睡，一夜好眠，早晨还是被杏儿安儿闹醒。

吃早饭时，看着脸色不大对劲的苏母、苏志栋，她斟酌道：“爹昨晚没回来？”

“大伯家分家了！”苏志栋解释道。

梨花手里的粗粮馒头掉在桌上，“二堂哥还没成亲······”

还没吃完饭，隔壁传来闹哄哄的人声，杏儿安儿喝完鸡蛋水溜下凳子向院外跑。

“洋芋切块种，好多人家省了好些种子，昌泰楼已经推出了新菜式，咱家剩的洋芋卖不卖？”苏志栋虽是问话，但却看向苏婉。

苏婉看向苏母，张氏道：“等你爹回来再看。”

收拾完桌子没一会儿，俩小的跑回来，杏儿手里拿着糖块，“给，二姐。”

安儿靠在苏婉身上喘息，平缓气息后才说道：“爹在隔壁，二堂哥要在咱家隔壁盖，盖房子。”

正在后院喂鸡的苏婉笑道：“你们自己吃，跑进跑出不累吗？”

两人齐齐摇头，玩了一会儿又跑出去。这次，被恰好进门的苏长青拦住，将两小儿抱进屋。

“婉婉，”苏长青都感觉自己的脸辣**热，顶着苏婉诚挚的眼神，他艰难道：“我想给你三堂哥搭把手，你爷······”

话虽还未说完，苏婉就知道何意，摆着手，“爹，家里事儿你跟娘做主，再不济还有大哥呢！”

苏长青更觉对不住现在的二女儿，哼哧哼哧半响才说道：“我就借十两，剩下的咱家盖屋子很够用。”

苏婉好奇，“我二堂哥都分了哪些东西？”

其实她想问多少家产，感觉太过直白，换了说辞。

“川地一分都没有，全是山地，你爷奶由你二堂哥供养，以后留下的东西也是你二堂哥的。”

大哥家这次分家，苏长青很是看不过眼，当年那样对他，谁让他娘是大哥二哥的后娘，可志刚是亲生的，只是爹不准他插手，就连在府城的二哥都没叫回来。

苏婉眼珠一转，说道：“爹，你跟二堂哥说说，种洋芋的地多分点就多分点，今年洋芋出来一定能卖个好价钱，不然，让我奶多喂头猪也可以。”

苏长青没接话，苏志栋却是将这话放在心上。

看着蹲在地基边发呆的二堂哥，苏志栋走过去，“二堂哥，洋芋地多也没关系，洋芋收了刚好种番麦。今年洋芋是第一季，很多人家种的少，到时候卖给酒楼食肆价格也不会太低，你别生气了。”

苏志刚抠着地上的土块，指甲缝里全是黑泥，苦闷道：“志栋，你说我爹娘怎就这么狠心呢，我只是想跟康毅叔去走镖挣点钱成亲，他们嫌丢脸，大哥要在府城买房二话不说就掏银钱，我连个亲事都没说上······”

长辈如何行事，苏志栋不好说道，只能陪着二堂哥发呆。

不过这话要是被苏婉听见，可定会暗自嘀咕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做父亲的（苏老爷子）偏心老大老二，到儿子（苏长渝）这一辈，有样学样，偏心读书的老大，放养读书没天赋只会种庄稼、一看都就没出息的二儿子······

梨花整理了一些外婆家、舅公家回礼的山货，提着篮子出门。

苏婉带着两孩子围观隔壁除荒草准备起地基，本来，她想带俩小的去看爷奶，被苏长青张氏拦住，现在去肯定被大嫂误以为看热闹，纯属火上浇油。

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苏婉拿出风筝，去村外川地处平坦的路上放风筝。

带着杏儿安儿还有村里五六七八岁的小孩萝卜头们在土路上呼啦啦跑上，呼啦啦跑下，引得在地里除草的人纷纷抬头。

及至快中午时，才收了风筝各回各家。

看到厨房地上篮子里的柚子，苏婉惊喜，“姐，哪来的柚子？”

择韭菜的梨花笑道：“芳芳给的，叫香栾，是康毅叔从南边带回来的，大家都嫌酸不爱吃，一会儿我切开咱家也尝尝。”

苏婉按压柚子，黄橙橙的皮很紧实，看来存放的很好，杏儿安儿有样学样蹲在一旁伸手戳。

“姐，爹娘大哥呢？”

“在隔壁帮忙。”

苏婉抱起柚子，用菜刀将外皮划开，放在案板上剥。

刚撕掉一块皮，柚子的清香就散发出来，苏婉剥了一小半，掰开柚子瓤，给杏儿安儿塞了一小块。

两人刚咬了一口就皱着脸往外吐，“嘶嘶”吸溜着口水喊酸。

见杏儿安儿脸都皱成了核桃皮，“有这么酸吗？”苏婉嘟囔着自己吃了一块，顺便将半块塞梨花嘴里。

然后，灶房四个人都皱起脸。

太酸了！

苏婉不得不承认，确实酸，而且有些发苦。

梨花硬嚼了几下咽下去，皱着脸道：“这也太酸了，听说贡给宫里的可甜了。”

苏婉再拿起一块果肉时，其余三人连连摇头，杏儿安儿更是捂嘴跑出去。

“吃了对身体好，能治咳嗽呢！”苏婉生生被气笑，自己嘟囔着塞进嘴里，然后，皱着脸翻找白糖。

梨花见状笑得乐不可支，“碗里有晾的水，快喝一口。”

哎妈呀，太酸了！

苏婉挤着眼睛面目狰狞的咽下去，干了一碗水！

“姐，家里有蜂蜜没，做个蜂蜜柚子茶泡水喝吧，干吃太酸了，要命！”

梨花在橱柜翻找，问道：“这个香栾还能泡茶，会不会坏？”

现在天气不算热，应该能存放一段时间。

苏婉将柚子皮全剥下来泡水里，洗了个小陶罐放在院中晒，乐呵呵道：“幸亏家里蜂蜜多，不然这么酸做出来也不好喝。”

“婉婉，我听你说那什么柚子蜂蜜茶能治咳嗽，真的假的？”梨花低声问。

苏婉搓洗柚子皮，头都不抬，“当然是真的，止咳润喉，就是肯定没药的效果那么明显。”

梨花高兴道：“那我下午用干枣核桃多换几个，你做好后给咱爷送点。”说道到这里，梨花还有点不好意思，“婉婉，你想吃多留点也行，主要咱爷总是咳，估计昨晚又被气的喘起来了。”

苏婉一惊，如果是哮喘还好，如果是肺结核那可就糟了！

“姐，爷爷咳喘有没有找府城的大夫看过？”

“怎么没找，”梨花揉好面团放在案板上用粗瓷大碗盖住，碎碎念：“听说从小就喘，咱大伯游学时还找了外面的大夫来看，都说是喘鸣，要慢慢治，不能生气不能干重活，不然会加重。”

苏婉放下心来，古代中医对肺结核已经有了比较明确的认知，既然确诊为哮喘，那应该就是哮喘。

“行，我多做一些，到时候给爷奶送去。”

柚子在古代叫香栾，也叫文旦，元朝时就有用柚子治疗咳嗽的方子，柚子片和生酒用砂锅煮，煮到果肉熟烂后拌上蜂蜜，咳嗽的人夜间服用，这大概是古代的蜂蜜柚子茶吧！

这是查资料看到的，大家可千万别乱来，小心吃坏肚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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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香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