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时 第7章 儿时

等宋时乐走后没多久，天后也出了凉亭往中殿走去，而那颗被天后把玩许久的棋子也被随意的丢弃在一旁。

“淑璇啊，听见了嘛，那孩子说哀家是个好人。”

“小姐本来就是好人。”

“哀家能是什么好人，能在宫中活下来谁手里不沾点血。”

淑璇扶着天后手慢慢走，没有回答，天后停下脚步看着远处小花园里嬉戏玩闹的小宫女。

“刚进宫时，哀家也与她们一样，那么天真，那么明媚，如今早已物是人非，淑璇，你说那小孩会变吗？”

“奴婢不知，但人总是会变得。”

“哼，这倒也是，走吧，今日宴会估摸着会比往日的宴会冷淡些。”

“是。”

“对了，吩咐下去，让他们查查张康安的儿子。”

“是，小姐，奴婢斗胆问一句，为何突然想查张将军的孩子。”

“那孩子刚才提了一嘴他，小小年纪棋艺居然能打败宋相那个老匹夫，可见他的城府倒也不见得有多低。”

“是。”

......

“前面就是中殿了，奴婢不方便进去，只能小姐您自己进去了。”

她松开宋时乐的手，用手指着中殿的方向。

“好，谢谢姐姐。”

她俯下身帮宋时乐整理好弄乱的发丝和衣裙，也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娘娘说的话，小姐别忘了。”

说完就拍了拍宋时乐后背上的灰：“快些进去吧，估摸着这么久你都不在殿中，你父亲应该快担心坏了。”

宋时乐朝她拜谢之后就往中殿走去，快走到殿前，宋时乐回头看见那位宫女姐姐站在那里望着她。而她刚进入殿中，小五就出现在她面前，将她拉到一旁。

“阿时，你去哪了，这么久没有回来，宋伯担心坏了。”

“我刚刚去茅厕了，出来时迷路了，找了好久，幸好是后面的姐姐将我带了过来。”

宋时乐指了指后面，小五同她一起朝殿门外看了一眼，竟没有看到那位姐姐，宋时乐突然想起天后和那位姐姐说的话，应该是不愿人看见才消失的吧。

小五疑惑的看了她一眼，眼神仿佛再说没有看见人呐，她一时竟然也想不到该说什么。

还是小五说了一句，“宴会要开始了，还有嗷，阿时下次要去茅厕时叫上我，皇宫里路径复杂，阿时迷路也是正常的。”

小五拉着她往阿爹那个方向走，宋时乐从小五背后偷偷望去，看见阿爹正用那吃人的眼神一直盯着她，宋时乐又缩回小五背后慢慢的跟着他走。

小五停下了脚步，低着头一时没注意到，头撞到他的背上。

“唔。”宋时乐揉了揉被撞到的头，抬起头，才发现已经到了。

小五转过身想帮宋时乐看看她的头怎么样了，但宋时乐看见阿爹无声的对她说:“还不快坐下。”

宋时乐快速的越过小五，老老实实的坐到阿爹身边。

小五站在原地愣了一会也坐到张伯身边，偷偷朝他望去，小五用手指了指他的头，宋时乐知道他是在问她的头有没有被撞疼，宋时乐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疼，他松了一口气，但眼里还是装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宋时乐转头看向阿爹，他将手立在桌子上支撑着脸，脸笑皮不笑的看着她说:“死哪去了，我吩咐下人去找你，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你。”

宋时乐不知道怎么回答阿爹的话，只能又低下头，阿爹又想在说什么，幸好一声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天后娘娘驾到。”

大臣整理自己的衣襟站起来，缓缓叩首到地，双手合十，头顶在手背上作礼。

“天后娘娘万福金安。”

“起身罢。”

“多谢天后娘娘。”

起身时，宋时乐偷偷往上面看了一眼，天后身上穿着不是她在亭子里见到的朱红袍衫，而是换成一件草黄色的，上面隐隐约约有红丝线勾勒的花露了出来，隔着太远，倒有些看不清是芍药还是牡丹。

“哀家原以为今日宴席会比往日的要冷清许多，但现在一看到也没觉得有些冷清。”

刚坐下，天后就发话了。

而那些大臣低头不语着，好半响才有人说:“天后娘娘举办的宴会哪有做大臣不参加的道理。”

随着就是一声声附和。

“是啊，是啊。”

天后也只是笑了笑，只说了一句:“传膳吧。”

此时宫女端着菜肴步履轻盈地，身姿端正行走在这宫殿之中。

看着面前一道道精致的菜肴，不免有些饿了，于是拿起白玉筷子往面前的蟹黄豆腐夹了一块，但很快就吐了出来。

“难吃。”她很小声的说了一句。

宋时乐又往旁边的红烧狮子头夹了一块放入嘴里，一样的将它吐了出来，不死心的又夹了夹其他的菜肴，一样的难吃。

面前的菜肴外形精致，色泽鲜艳，看着极为诱人，但是入口却过于油腻，甚至没有刚出锅的热气了，还没有桃枝随随便便做的烤红薯好吃呢。

宋时乐还在心里吐槽这菜难吃呢，小五就往她这边靠近了一点，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阿时，难吃就不要勉强了，今日申时我给你了一包海棠糕，可以先用它垫垫肚子，等宴会结束之后阿爹会带我们去临江楼吃炙羊肉。”

“好！”想到临江楼的炙羊肉，面前这些菜肴更加变得难以下咽，而那包海棠糕早就被祁殇吃完了，只能吃着桌上摆放的果子垫垫肚子。

宋时乐正吃着小五递过来剥了皮的柑橘，心里总感觉这个宴会有些不对劲，好像少了一点什么东西。

“张康安这老匹夫居然能生出这等好相貌的孩子。”

天后看着底下玩闹的张清平和宋时乐，又继续说道：“这孩子看着倒是比他父亲有脑子一些。”

“是看着比张大将军有聪明劲些。”

小五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往上头的方向看了过去，但是有屏风遮挡着并未发现什么，只好又继续手中的动作。

“娘娘，他好像察觉到了。”

“嗯，倒还有些警惕之心。”

宋时乐许久没有等到小五投喂的橘子，于是便问他：“小五，你在看什么？”

“我刚刚感觉有人在看我们。”

“嗯？有人在看我们？我怎么没感觉到啊。”她停下吃橘子的动作，往四处张望着。

“好了，继续吃你的橘子，已经没在看我们了。”小五将橘子递到她身边制止了她张望的动作。

也是因为刚才四处张望的缘故，终于知道为什么不对劲了，宋时乐连忙将正在剥皮的小五拉到桌子下面兴奋的跟他说：“小五，你有没有发现这个宴会有些不对劲啊？”

突然被她拉到桌子底下的小五还没缓过神来摇了摇头的对她说:“没有。”

“你真的没有发现嘛。”

小五再一次对她摇了摇头。

“你没发现这个宴会居然没有歌舞嘛，甚至我都没看见有乐器。”

说完宋时乐便一脸兴奋的看着小五，但小五一脸疑惑的看着她，宋时乐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以前我也参加过一次宫中的宴会，都会有礼部的人负责歌舞音乐，而且我阿娘平时参加闺友的小宴会也都会请上一些戏子班台助兴，更何况是天后举办的宴会，怎么可能会有没有歌舞音乐助兴啊。”

小五想了一下好像的确是这样。

“是有些奇怪。”

“而且那些官员我几乎都没看见他们动筷，脸上也没有参加宴会那种喜悦，就连你阿爹也是。”

原本还想继续说，阿爹就将她一把提起。

“诶…诶。”

张伯此刻也发话。

“你们两个在底下嘀嘀咕咕半天干什么。”

“阿时刚刚说这个宴会……”

“我刚刚在和小五商量这个宴会结束我们要在临江楼吃什么。”宋时乐急急忙忙打断小五的话。

张伯一脸不信的说:“是嘛？”

“是的是的，不信你问问小五。”她用眼神示意小五。

“嗯，我们刚刚是在商量吃什么。”

“那你们商量出来吃什么了嘛。”

“嗯……”宋时乐一时没想到张伯会这样问，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看向小五。

“阿时和我商量想吃临江楼的莲子蟹黄羹与咕咾肉。”

“嗯嗯，是的是的。”

“哈哈好，等会就带你们去吃。”

她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幸好有小五应付。

突然阿爹摸了摸她的头。

“阿时安生待着。”

宋时乐不知道阿爹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句话，但是阿爹说的话永远都是对她好。

“阿时，还要吃橘子嘛。”小五递过来一瓣橘子。

宋时乐摇了摇头。

“不吃了。”

静静的待了好一会儿，还是有点闲不住，果然不能听阿爹的话，宋时乐微微歪了一下身子想继续找小五玩闹。

“众爱卿吃好了嘛？”

“多谢娘娘款待，臣等都吃的很好。”

“那便好，上次邀请各位大臣到宫中商量事宜，未给各位大臣准备餐食就餐，今日哀家举办这个宴会就是为了弥补上次的招待不周，也顺便问问上次哀家说的事情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

下面坐着的大臣鸦雀无声，刚才还能听见的酒杯碰撞的声音现在也听不到了。

宋时乐抬头看看阿爹，阿爹也只是端着茶杯慢慢的抿着不说话。

阿爹放下茶杯，低头看着宋时乐，无声的对她说:“阿时害怕了嘛？”

宋时乐摇了摇头。

阿爹笑了，他放在桌子底下的另一只手将她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握住揉搓。

“各位爱卿怎么都不说话了，瞧哀家这眼神，宴会已经开始这么久了，居然才发现杜尚书没来，话说魏司国不是一向与杜尚书交好嘛，你可知他今日为何不来。”

那位魏司国立马起身跪在地上回话:“回娘娘，杜尚书身体抱恙，恐传染与娘娘和陛下，所以这才未参加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