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时 第5章 儿时

宋时乐不知道为什么阿爹会说会有机会的，自古以来女子都是不能上朝为官，于是她恨恨的将目光转头看向下面的小五，真希望她也是男儿身，小五察觉到她在看他，他抬头疑惑地看向宋时乐，宋时乐对他哼了一声转过头去，阿爹不知道为何突然笑了一下，她疑惑地看向阿爹，还没有问阿爹为什么笑她，他就将她放了下来，牵着宋时乐的手往中殿内走去，宋时乐寻找着小五的身影，才发现他早已跟张伯走入内殿了。

进入殿内就有一些大臣向阿爹行礼，阿爹带着她一一回礼，终于走到位置面前坐下，就又有大臣过来找阿爹谈事情，宋时乐只好端坐在椅子上打量起四周，刚进入殿内就会感觉到气氛莫名的压抑，他们脸上都带着一丝忧虑，不像是来参加宴席的。

除了阿爹这一桌有人在谈话，其余桌也是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谈话，脸上始终没有笑容，就连平时脸上都是笑呵呵的张伯也是一脸正经严肃的和旁边人谈话，宋时乐打量了一会实在是看不出来什么，就将眼光投向四周的装饰，与刚才看见的大殿一样，殿内也雕刻着祥龙和祥云，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个凤凰的浮雕。

阳光透过殿顶的琉璃瓦，金灿灿的光芒柔和的分散在殿内每一处地方，有些映照在宫殿内的大理石地板上，形成斑驳的光斑，为客人斟酒的宫女经过光斑，光斑就会出现在他们的衣服上，等走过又跳下来重新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倒是为这沉闷的宫殿内增添一丝愉快的色彩。

金丝木制成的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糕点，但她丝毫提不出来兴致，突然宋时乐想起四年前看过的海棠树，想让小五陪她一起去，但等她看过去没看见小五在哪，偌大的皇宫宋时乐也不敢一人行走，但这沉闷的宫殿实在是让人心里发慌，于是宋时乐趁着阿爹被人围着，不注意偷偷溜出宫殿。

……

“奇怪，我记得是往这边走的啊。”

宋时乐四处张望着，想从面前的三条青石路找到回去的路，但奈何她对这皇宫不熟，原地张望了一会就放弃了，原本就想站在原地等侍卫或者宫女路过这处地方将她领回去，可这四周都被树木包围着阴森森的，指定是没有人能路过这，可这三条路我不知道走那一条，她一向不喜欢自己做选择。

宋时乐突然想起小五说的话：“阿时，如果你不知道怎么选，就交给上天给你做决定。”

于是她从路边随意摘过一朵野花，将它高高抛起，等着它落下时花朵朝哪就往哪走，宋时乐看着它缓缓的落下，最终落在左边那条路，于是宋时乐俯身将它捡起来，小五说她一向运气不错，那就往左边走。

宋时乐顺着这条路没走多久，就能明显感觉到这条路逐渐变得幽深起来，远处也只有一盏微弱的灯光，身下的影子也隐藏于地下，四周寂静无声，甚至连一声鸟叫声都没有，只有风吹过树枝发出的摩擦声，宋时乐心上涌现出一股不安的情绪，她看向四周，脚步正准备往后转向原路返回，突然后面传来树枝互相摩擦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有人在踩踏树叶的声音，声音从远到近，她呆在原地不知怎么办才好，宋时乐看向前方，试图从前方能看出逃跑的路线，但前方只有一盏左右摇晃的灯笼，好像随时都能被风吹灭，而且前面更加幽深，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脑海里的思绪一顿乱想，突然想起她和桃枝看的话本，话本里常说道：“宫里经常死人，那是因为有鬼出来索人命。”

而这时，宋时乐听见那声音越来越近，她想离开这里，她试着迈开脚步，但发现她的脚一直在微微发抖，已经抬不动脚了。

宋时乐祈祷着阿爹和小五张伯能出现在这里，但显然是不可能的，她尝试着缓缓的蹲了下去，试图闭上眼睛，但眼皮不听她的话，始终闭不上眼睛，于是只好将头低下放在腿上，用手将头抱住。

身后好像没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了，等待了一会，没听见有任何声音发出，她保持着蹲着的姿势往后转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鬼，有鬼。”

宋时乐被吓到一屁股坐在地上，快速往后面爬了几步。

面前的东西也跟着她向前移动了几步，宋时乐瞬间又恢复到刚刚将眼睛遮起来的姿势。

“别过来，你别过来，我，我只是经常不听阿爹的话乖乖在家读书而已，我没干过什么坏事的。”

“我饿了。”

“饿了，饿了，别吃我，不要吃我，我不好吃的，对对对，我这里有海棠糕，你你你要吃嘛。”

宋时乐哆哆嗦嗦地将藏在衣服外侧的海棠糕拿了出来。

他往前走了一步，她吓得连忙将手中的海棠糕扔到他面前，只见他缓缓俯下身将地上的海棠糕捡了起来。

“我不是鬼，我是人。”

宋时乐摇着脑袋说:“这个地方怎么可能会出现人。”

“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这。”

宋时乐被这话怼得一愣，不确信的将头微微抬起来，睁开一只眼睛，只看见他靠得愈发得近，随后他伸出手将她的手牵了起来，手心传来的温度让宋时乐放弃了把手缩回来的想法。

她大胆的捏了捏他的手，没有出现话本里说得僵硬冰冷的感觉，而后，宋时乐又将整个头抬起来，面前站着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孩童，估计是穿过树丛，头上还沾着几片树叶。

在宋时乐观察他的时候，他已经松开了手，将手中海棠糕的油纸打开，捻了一块海棠糕吃了起来。

宋时乐看到这里，就确认他不是鬼，因为话本里说:“鬼只吃人。”

于是她愈发大胆了起来，伸手又捏了捏他的脸，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柔软，反而摸着有点粗糙。

他嘴里含着海棠糕，用他那黑白分明的眼睛疑惑的看着我，她不好意思的松开了捏他脸的手。

“你也迷路了嘛。”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怎么走出去嘛。”

话刚说出口，宋时乐就觉得自己的脑子肯定是被刚才吓傻了，他也迷路了，怎么可能会知道路。

瞬间四周又恢复到了静寂无声的状况。

而宋时乐也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好在他只在乎手里的东西，估计是饿惨了，平时宋时乐饿的时候，也只能吃下两块海棠糕，而他已经在吃第三块糕点了。

原本想劝他少吃点，因为吃多了会腻，但看见他的两颊就算是嘴里含着东西也还是紧紧的贴着骨头，就闭上了嘴巴。

于是只能等着他吃完糕点，才开口说道:“要跟我一起走嘛。”

“好。”

听到这话，宋时乐才思考着该怎么走，因为她的动作让衣襟里的花掉落了下来，于是她很快的就做出了决定，继续往前走。

宋时乐走了好几步，发现后面没有跟过来的声影，她转过头望向他，还以为他是害怕前方路太黑了，不敢走。

“不要怕，有我在呢。”宋时乐拍了拍胸口向他说道。

他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

宋时乐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真的，我可厉害了，就连小五都怕我呢。”

他还是站着原地不动，但过了一会他将自己的衣摆微微提起，她才看见他有一只脚没有穿着鞋袜，甚至脚上还有树枝划过的血痕。

“抱歉，我没有注意到你的脚，我背你走吧。”

宋时乐蹲在他面前，等了好一会也没有见他趴上来，宋时乐以为他不会趴上来了，刚想起身，背后传来重量，她顿了一会，才起身将他位置摆好了。

脖颈传来一阵一阵温热，走在这条路上她倒没感觉到那么害怕了。

“我叫宋时乐，你叫什么。”

“祁殇。”

“殇？哪个殇啊，你会写字嘛，你可以就在我背后写出这个名字。”

他摇了摇头，突然有一点点高兴，因为她四五岁的时候都会写很多字啦，但阿爹还是经常骂她不如小五，等她回到府中，肯定要把这件事告诉给阿爹，有个小孩四五岁都还不会写字呢。

“好吧，那等你学会了再写给我。”他点了点头。

“那你是从哪里来的，我听你说话不像是长安人。”

“定州。”

“定州在哪？”

“不知道，我只知道过来要很远很远。”

“好吧，那你是跟你阿娘他们过来的啊。”

“不是，我跟着我姑母过来的。”

“你姑母是谁啊？”

“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么会连自己姑母是谁都不知道啊。”

但我想了想一个连字都不会写的小屁孩，算了不和他计较。

“那你阿爹阿娘呢，他们怎么不一起跟着过来。”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直到有一滴温热的泪水滚落到宋时乐的脖颈，而后他哽咽的说道:“姑母说，阿爹阿娘就在宫里，我想找他们，可姑母一直不让我出去，我今天偷偷溜了出来，想找阿爹阿娘，可一直没有找到阿爹阿娘。”

她再一次停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也不能将他放下来，毕竟他的脚上还有伤，只能重复着:“你别哭了，别哭了，我帮你一起找，你给我说说你阿爹阿娘的相貌，我还可以叫小五和我阿爹帮忙。”

但他还是哭，说话的声音甚至有些微微颤抖:“我不知道他们的相貌，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

宋时乐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只好放任他在她背上哭，过了一会，背上的人已经哭累睡着了，我才接着走。

走了好一会，宋时乐看见前面有大片的灯光，从低矮树木上的树叶透过来，甚至隐隐约约听到说话声，宋时乐连忙带着背上睡着的人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