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 第3章 第 3 章

酒店里太多公共区域，餐厅、电梯、大堂、行政酒廊、游泳池、健身房……

等等，游泳池，行政酒廊……

他说他去游了泳然后喝了酒，傍晚游泳池那个白皙健壮的身体又出现在米雅的脑海里，还有行政酒廊窗边裹着浴巾喝酒的他，目光炙热……不会吧，不会这么巧吧。

米雅还沉浸在这巧合里。

“怎么？我说了你怎么不回话了，你不会也在X酒店吧？”

天呐。深呼吸。

“当然没有，那可是五星级酒店，我可住不起”

没等对方回话，米雅快速打字

“你一点也不困吗？是不是游泳游的太晚了，睡前做剧烈的运动容易兴奋，反而加重失眠”

“没有呀，游泳的时候才七点多，离开的时候也就八点刚过”

果然是他吗。

对方丝毫没有怀疑，米雅不死心地追问：“五星级酒店就是好呀，还有游泳池，大不大？人多吗？”

“蛮大的，我去的时候没有人，再说有五六条泳道呢”

“你也喜欢游泳吗？”对方问

“我怕水，一下去就喘不上气”

把手机扔在床上，米雅长舒一口气……果然是他呀。没有了手机屏幕的光亮，房间里全暗下来，米雅躺在柔软舒适的被子里，身体燥热。她有一些焦虑，这样的情绪出现时，她便开始出汗烦躁周身难受想喝冰饮料。

竟然这样巧。

怎么会这样巧呢。

米雅不再回消息，试图入睡。辗转反侧，愈发的睡不着。在半睡半醒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又站在了行政酒廊的门口，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穿着浴袍，裸露着半个胸膛，胸肌饱满，微卷的头发，一小缕搭在前额，覆在他的右眼，他的眼眸深邃如暗夜，他看着她，突然叫她的名字：米雅、米雅。可是她的身后仿佛有绳索的牵制，她直愣愣的看着他，他继续叫她的名字，直起身子朝她招手，浴巾的一角顺着大腿滑下去，米雅看着他两腿之间，如坠深渊。

惊醒，又觉得并未睡着。

再拿起手机夜里1:10。

“没事就去水里泡着，久了就不害怕了”

“头下去水面的时候都会恐惧”

“我看见了你的生活，读书、健身、泡茶、喝咖啡，去旅行……很丰富”

“我是无趣的人”

“今天喝酒的时候，看见门口有一个穿女仔裤T恤衫的女孩儿，像是在森林里迷路的小鹿一样，可惜她没有进来”

“睡了吗？”

“睡吧，晚安”

……

原来他果真看到了自己，在酒廊门口。

“还没”。

米雅睡过去的时候已经凌晨5:00，他们聊了半宿，没记得聊什么特别的事，聊亮了五个字母。

云薏叫醒米雅的早晨，已经画好了妆收拾整齐，又回到最初的端庄优雅。米雅艰难地睁开眼觉得头痛的厉害。云薏问她怎么了，米雅说：“失眠了，五点才睡”。可是今天早上是会议的开幕式，最需要她这种观众的时候，她是一定要去的，只能起床洗漱，套了条棉麻裙子，绑带凉鞋，她看着自己憔悴的脸，对着镜子涂了一点粉，又拧开口红，用右手无名指轻轻打旋儿，取了颜色，涂在嘴唇上，脸明亮了许多。

米雅和云薏去餐厅，只拿了黑咖啡，两个人端着去会议室。

云薏去前排一点的位置，米雅坐在最后排，和同事隔着两个座位，桌子上摆着会议流程，酒店配备的记录纸，削好的铅笔，还有一瓶矿泉水。米雅小口啜着咖啡，苦涩浓烈的液体充满口腔，米雅微微皱眉，眼前的会议流程上，周六下午3:40分的课题研究报告，汇报人写着夏云薏。这才意识到，原来云薏还未工作，在读研究生的她在接受规范化培训，规培的政策当时被提出时，就有许多人哀怨的不满声，临床专业学生读研究生的三年，上课外的时间，都要入临床接受规培，其实就是正常的排班分管床位，最基础的工作几乎都由他们做，上级大夫再检查和指导，他们也值夜班，有时候夜班后还需要去上课，除此之外还要做实验，发表一篇核心论文才能毕业。规培期间，每个月大概拿一千多块钱的补助，而他们往往都二十五六岁了。虽说医生是厚积薄发的行业，可时间太漫长，免费劳动力做久了，谁也不会心甘情愿的。何况当下的就业环境，很多人想留在好的医院，读完研后只能考博，这也就意味着在以上的事情之外，还要准备且通过博士生考试。这样的拉锯战，让很多人麻木，即使吃的苦中苦，可什么又是人上人？

掌声热烈的响起来，米雅看见站在台上的郁强院士，他已经56岁，个头不高，头发有一些灰白，也没处理，倒没有那些把头发染的乌黑的人刻意，他穿着剪裁利落的西装裤，白衬衣，皮带收紧，完全没有中年男人的油腻，眼角有细纹，眼皮也有褶皱，可仍旧能看到他的眼睛很大，五十几年的岁月呀，怎么能不在人身上留下痕迹呢？他站在台上讲话，他的研究生站在台下侧面陪着，他抑扬顿挫，不时停下来看向坐在下面的医生，他看向谁，似乎带有某种魔力，他历经世事，博学多才，他的眼睛深邃，把人望穿一般，深不见底。所有人都抬着头，用崇拜的目光和坚定的态度回应，他们认真的神情便是佐证，郁院士讲了句玩笑话，台下爆出笑声，他也笑起来，他的笑醇厚沉稳，会议室的气氛因为这次笑一下子活络起来，大家都是学术界的精英，也是有喜怒哀乐的人。

米雅看着郁院士，这是他们医院的风云人物，她工作六年，从未在现实中见过他，每次都是院里的报纸，占一大个版面，他的照片在版面的左上角，他双手抱在胸前，眼神锐利，有时也会在同事转发的朋友圈里见到他，又有了什么新的研究、又成了什么学者、还有一次是登上了美国知名医疗期刊的封面，传的沸沸扬扬。米雅从来不在朋友圈发布任何和工作相关的信息，在外面对自己的工作也避而不谈，她不喜欢这份工作，不喜欢的原因是女人堆儿里有太多的套路和无奈，不论是内部系统还是面对的患者，简直侮辱她只想工作赚钱顺便力所能及的帮助他人的简单想法，失望是慢慢攒起来的，像是吃饱之后无法自控塞进胃里的食物，让她恶心。所以，如今她便只把此当成一份工作，她做好份内的事，拿差不多的薪水,她觉得她对患者问心无愧已经是她能给予的最大善良，再多就是牺牲了。她已不再是刚毕业时单纯热烈一腔热枕的年轻人，她感觉到这个世界的规则，也感受到医院的规则，医患关系的规则……她无法突破，也不能理解，她只上班只拿工资，这是她找的平衡点。

人生就像在海中前行，艰难，不找个平衡，是很容易溺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