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
大概从温亦寒这里受到的刺激过度,意外听见最振聋发聩的,反倒多了几分清醒。
温亦寒是直男,未来的某一天肯定是要结婚生子的。
姜鹤在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时,早已经抱定某种决心。
假如温亦寒要结婚了,他一定会送上最诚挚的祝福,然后一辈子只做对方的好兄弟,好弟弟。
姜鹤微垂了眼睫。
温亦寒与温父的对话也没有停止的意思。
温父教诲道,“你今年已经25岁,我在你这个年龄早已经和你母亲拥有爱情结晶。”
“我们家族与普通的人家不一样,注重家庭氛围对事业的潜在贡献,只有稳定的婚姻生活才能缔造出更多的价值,什么黄金单身汉的。”
温亦寒冷冷笑了声,“你和妈妈当年也是商业联姻,索性的是,妈妈正好完美地契合了你的需求和想象,据我所知,很多豪门联姻都是不幸的,你和妈妈十分幸运。”
他这句话倒是不置可否。
温父道,“所以今晚借助爷爷的这场寿宴,你也不要太过眼高于顶,看看来家里的名媛们,我就不相信如此多的女孩子,难道还没有一个你能挑上眼的?”
“男人的精力也分黄金期,假如你在精力最旺盛的时期生下继承人,等你事业达到巅峰的时候,继承人也培养得很优秀了。”
就像温亦寒自己本身。
难怪今天晚上一路走来,姜鹤放眼四处看见了许多家世优渥的千金美人。
闲话听到这里。
姜鹤其实本不该再听下去,毕竟偷听是没有礼貌的事情。
只是。
他忽然有点想舔着脸再听一句。
听听温亦寒最关键的那句话。
然而并没有。
温亦寒并没有接话,只是含糊不清地岔开话题,“爷爷他们在等我们,走吧。”
姜鹤旋即蹑手蹑脚地躲进另外一个房间,即时避开正走出来的父子二人。
他的心脏顿得扑通扑通地跳,脸也烫得惊人,应该不止是自己小偷小摸的行为。
还包含其他很多的因素。
姜鹤大约等待了半个多小时,差不多寿宴正式开始,他才调整好心情,慢悠悠地从屋内走出,再沿着原路返回到宴会现场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真是对不起老爸的一千万了。
姜鹤自嘲地从香槟塔中端起一杯剔透的酒液,他的酒量尚算不错,而且香槟的口感比红酒更像汽水,充盈着果味的小气泡在舌尖与空腔的空隙内哔啵作响。
他喝了两杯。
以他所站的角落地势偏高,倒是能清晰看见寿宴中心的一切画面。
温老爷子的戏台子终于如愿地撤了下去,换成中青年们都喜欢的西洋式轻快合奏,小提琴的高音与大提琴的低音完美融合,古板的气氛陡然变得松快不少,连徐徐的凉风都像是找到缝隙似的。
在场的美女们可谓是衣裙清凉,花容月貌,倒是苦了男士们一个穿得比一个厚,再不透透气,恐怕要被西装铠甲给当场热死。
姜鹤这个时候要怪姜爸一句了,他从小是个自由自在的,苏城有头有脸的宴会也极少参加,第一次来京城就逼着参加这样隆重的。
差点没把他给活活拘束死。
倒是温亦寒这个家伙。
姜鹤清晰看见温老爷子身边密密麻麻围了不少温家人。
老一辈的有温大伯、二伯,温亦寒的父亲,小一辈的有温亦寒的四位堂哥,外加女眷无数,简直做到了真正的开枝散叶。
温家人的长相倒是统一的,高挺身量、浓颜邃眸,清一水的俊男美女。
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滤镜加持,站在温老爷子身边的温亦寒确实鹤立鸡群,在一众高颜值的亲戚间最为矜贵冷峻。
姜鹤以美术生的专业审美眼光环视一圈,若说能配上这般丰神俊朗的美人还真有那么一两个。
温亦寒,你好艳福,天下美女这样多,总有一个能入你小子的法眼,跟你恩爱缱绻,百年好合。
姜鹤不自觉拿起第三杯香槟。
此刻,有个挺漂亮的美女与他正遥遥相对,两人不经意互看了一眼之后,美女莞尔一笑,朝姜鹤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姜鹤受到邀约,也虚空中做了碰杯的姿势。
陌生男女隔空碰杯,互相含着笑,将水晶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饮完的酒杯被心细的招待取走,姜鹤的掌心一瞬间有些落寞,又不打算取了盘子去拿精致的点心,双手插兜特别潇洒地转身,去了庄园的一处造型喷泉。
结果那个美女竟前后脚一起跟着,还主动跟姜鹤扬了扬手说,“帅哥,缺女伴吗?”
姜鹤原本伪装得挺像个富家少爷,一板一眼的矜贵,结果被对方简单的一句话,直接给整破防了。
笑道,“我看起来像很需要吗?”
美女俨然有点自来熟的潜质,随便一句话能跟任何性格的人打成一片,“非常像。”
美女又说,“是这样的,我观察你好一阵了,发现你挺社恐的,正好我也很社恐,我们俩个假如一起的话,其他人就不会主动来叨扰我们了。”
“哈哈。”姜鹤忽然对面前的女孩来了一丝兴趣,笑说,“现在的社恐都有这样好的口才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虽说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但也不至于孤零零地落单。
美女说,“我叫沈梦,职业是一名时装设计。”
姜鹤一听,俩人的专业还挺相近,不由询问了对方的毕业院校。
不问不知道,对方居然还是大自己两届的学姐。
姜鹤在高中时属于中二期,装得酷酷的,不怎么爱搭理人,如今好歹也算是社会人士,没有最基本的社交能力等于失去赖以生存的基石。
连姜鹤也在改变,然而也并非全部能改变。
姜鹤说,“我现在真的很怀疑,你真的有社交恐惧症?”
沈梦的回复没有到位,倒是温亦寒居然找了上来,看见姜鹤正在跟陌生美女有说有笑,不禁更快两步上前插嘴。
“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两位的融洽气氛。”
姜鹤的脸色倏然一改,有一点隐藏的不自然。
倒是沈梦接话很巧妙,“温副总怎么会说打扰呢?依照你现在的身价,恐怕哪里的话题都抢着要你参加一下呢。”
温亦寒被美女拍了一击马屁,立刻还以绅士般迷人的微笑。
“话虽如此,我恐怕还是要先带走他,我爷爷有事要交代。”
沈梦立刻说,“没关系,我们其实也只是临时搭伙,若是温老爷子的请,我就更拦不住了。”
姜鹤觉得这女孩还挺特别的,一般的女生在与温亦寒目光相交的一刹那,总是会情不自禁被对方的外表深深吸引。
沈梦并没有,仪态、谈吐,流畅自然毫不做作。
温亦寒硬将姜鹤带走。
姜鹤猜着肯定是温妈妈提到自己,否则今晚花月佳期,温亦寒应该在全家人的助攻下,忙着寻找心动对象。
此一想,姜鹤的态度直转直下。
温亦寒忽然笑得挺唐突,连姜鹤的正脸也没看,已经熟悉到能猜出青梅竹马的表情和态度。
他说,“怎么了?不高兴我把你从女孩子身边带过来了?”
温亦寒一向说话的语气很沉很冷,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可我跟你说,那个女的一看就是肉食系的,一口给你吃个不见肉渣。”
姜鹤双手揣进裤兜,走得比温亦寒快了两步,转身侧睨对方。
“你怎么这么了解女人?我记得你从穿开裆裤起,就是个母胎单身汉。”
姜鹤今晚出席宴会,做发型时抹了点发胶,刚才喝酒喝热了,随手抓了两把,再被舒缓的夜风吹动,一双眸子半明半昧,眼睫毛随意乱眨着。
温亦寒瞧他较真,随即便软了下来,单手抚摸向青梅竹马的发丝,换了话题,“剪头发了?不是说让我领你去剪吗?”
姜鹤摇了摇头,把某只又宽又厚的大手从头顶摇开,脑仁子都快摇散了。
“我们在谈论你看女人的眼光,你不要跟我扯有的没有的!”
温亦寒像是从月光中捕获到了什么瑰丽的景色,语气也发生了变化,“我是在担心女人吗?”
“我是在担心你,被人盯上也不懂。”
姜鹤摇头摇得酒量险些上头,站得笔直说,“我不就这样?谁能看上我?”
还是你比较危险,身边如狼似虎的。
连你的青梅竹马都在觊觎你。
温亦寒的手没有被彻底警告,又摸向了姜鹤。
不过这次他搂住的是姜鹤腰身,轻笑说,“现在好多轻熟龄的女人都喜欢小奶狗。”
“鹤鹤,你太奶了。”
姜鹤的认知被彻底击碎。
有人说他眼高于顶,有人说他行为怪异,还有人说他是纯纯的外星人。
什么奶!
他这样的猛男怎么可以搭配奶这种修饰词?!
大约是不吐不快,也大约是心底一直堆叠着什么,密不透气。
我不管你,你居然还来管我?!
姜鹤露出自己也觉得陌生的表情,反诘问,“那你是什么类型的男人?又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