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柚安最近总是梦见梨花树下接吻的两个人,梦中人,一会是当初她们一同撞见的那两个人,一会儿是自己和岑婠。
天色尚早,外面漆黑一片,叶柚安坐在床头,手里摩挲着那份请柬,有些失神的望着上面烫金的字体,玫瑰暗纹,跟她曾经幻想过的一样。
想着今天要参加的婚礼,叶柚安穿了条雾霾蓝色的长裙,早上有点冷,还拿了件米白色的外搭,才拎着包出发去岑家。
不过早上四点钟,岑家热闹却的很,楼梯间早就系好了装饰,屋子里布置的红红火火,人来人往的忙着事情。
旁的人叶柚安都不认识,她只是给岑家父母打了个招呼。
岑母看见她的那一刻,面色微变,迎过去道:“安安怎么来了?”
叶柚安笑笑,“我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见叶柚安笑意盈盈,也没什么异常的地方,岑母一笑道:“都差不多了,只是需要再检查检查。”
叶柚安颔首,说道:“那我去看看她。”
说完这话,她指了指岑婠房间的方向。
那儿房门紧闭,但是叶柚安上楼前看见房间的灯是亮的,想来应该是在化妆了。
岑母一哑,也没理由拦着她不过去,只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岑父见岑母这样,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了。
岑母没接话,只是打发他去看看红毯准备的怎么样了。
得到了许可,叶柚安走过去敲了敲房间的门,开门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孩,看打扮应该是今天的伴娘之一。
女孩疑惑的看了一眼叶柚安,扭过头朝着屋里喊道:“阿婠,有人来了。”
她说着侧过身,让屋里的人能看见叶柚安。
屋里的化妆师和另外几位伴娘都看了过来,好奇的打量着站在屋外的人。
梳妆台前坐着的人穿款式简单的白色长裙,闭着眼睛任由化妆师动作,闻言没有分出半分目光过去。
叶柚安主动向岑婠打招呼,说道:“婠婠,是我。”
岑婠这才偏过头看了叶柚安一眼,她目光扫过开门的女孩,开口道:“玲玲,我这画的差不多了,你们也先去上妆吧。”
晨袍妆容简单,岑婠的妆只差个口红了。
几个伴娘也早该化妆了,只是她们关系好,嚷嚷着要看着岑婠化好了再去弄自己的。
给伴娘准备的休息室在隔壁房间,岑婠拿起梳妆台上的口红,慢条斯理地对化妆师道:“口红我自己来吧,你先去歇会儿,伴娘的化妆师也在那边,顺便帮我看一下她们那化妆师准备的妆容,把控一下,要统一风格。”
等到房间中只有叶柚安和岑婠两人时,屋里一片安静,岑婠照着镜子抹口红。
这一次,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叶柚安。
叶柚安从包里取出昨天改好的手串,动作自然的牵起岑婠的手,把手串套进她的手腕:“新婚快乐,婠婠。”
岑婠皮肤白,这手串大小刚刚好,浅绿珠子和小金兔,给她的手腕添了一抹亮色。
岑婠不动,叶柚安放了手,说道:“我知道的,我们是好聚好散,我也不会再纠缠。”
“这算是我给你的添妆,祝你们恩爱幸福,白头到老。”
“这你总不能不收吧。”叶柚安的声音带了一丝委屈。
他们这儿是有亲近的人给新娘添妆的习俗,只是一般都是亲人之间这样做。
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岑婠也没法说拒绝的话,只是余光从镜中看着身旁的人。
比从前瘦了些,今天的裙子也衬她。
人安静的站在那儿,像一潭平静的湖水。
叶柚安也看着岑婠,面上宁静如水,这是分开七年来,她们第一次见面,都不是十七八岁的年龄了,不冲动了,也都藏得住自己的情绪了。
其实她们是和平分手,开始和结束都是同一个人提的,叶柚安好像只能被动的接受岑婠的安排,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叶柚安其实也闹过,只是做不出死缠烂打的事来,会自欺自怨。
分手那一天,她眼泪掉的像断了线的珠子,声音都哭哑了,也没敲开岑婠新租的房子的门。
叶柚安恨过岑婠,但爱始终比恨更深。
此时此刻,她透过镜子对上岑婠的眼睛,当初再难过,如今也云消烟散。
伴娘都是带淡妆的,改妆的时间也快,估摸着她们那边弄的差不多了。
叶柚安扯起一个笑容,开口道:“你们应该快拍照了,我就先出去了。”
“柚安。”岑婠叫停她。
“帮我取一下捧花吧,在我们从前常去的那个奶茶店旁边,那儿开了一家花店,你应该还没去过,你报我的名字,店员知道的。”
叶柚安没问为什么,只说了声好,依言去了那家花店。
那家花店其实有点儿远,花店不大,叶柚安走到那儿,看见花店的营业时间写的是上午九点到下午六点。
现在才将将五点过,而花店里的灯亮着。
叶柚安犹豫的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应声而起,开门打量了她几眼,开口道:“你是来取花的吗?”
叶柚安点点头,说是的。
“我是来取岑……”她话还没有说完。
店主在听见叶柚安说是的那一刻就已了然。而后接话道:“我知道,岑女士还特意加了钱,让我早点开门等取花的人来。”
“你稍等一下。”店主说着进了店,去里面拿花。
那是一束白玫瑰,洁白无瑕,被保护的很好,没有一点损伤。
上面还有一张卡片,写着“平安幸福”四个字,即使过去多年,叶柚安也能一眼认出,这是岑婠的字迹。
这束花显然不是捧花的规格,店主在给叶柚安花的同时,还递给了她一个小盒子,店主说:“这个岑女士留下的,说是一起给取花的人。”
店主说着,还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那个盒子。
离开花店后,叶柚安沿着街道,不知道在想什么,木讷地捧着这束花走着回去。
街上没什么人,当她到小区时,正好遇见接亲的车队,为首的新郎抱着束花,大步走向岑家的方向。
叶柚安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痛了也醒了。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儿,转身快步走出小区,三步并两步小跑了起来。
打车回到酒店,叶柚安进屋跪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她笨手笨脚的打开那个盒子。
拆开外面的盒子,里面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木质首饰盒,盒子里有一个素金镯,下面压了一张纸,写着“添妆”。
叶柚安拿起那个镯子,镯内刻着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叶柚安的慢声念着这四个字。
突然低声笑了,眼泪无声从脸颊滑落,没入了地毯。
好聚好散,叶柚安心里对自己说道。
好聚好散。
要认识自己的心,要比朋友更近一步,要永远在一起。
于是,拥抱接吻,同床共枕眠,还要很爱很爱。
要像正常人那样生活,要世俗的生活,要像父母期盼着的那样生活。
于是,叶柚安被丢下了,如同当年出租屋里的一切,都被丢下了。
叶柚安拿起手镯又放下,然后合上盒子。七年过去,或许回来前还有一丝妄想,现在也全都放下了。
她泪光朦胧的望向镜子,镜中的女人还是那副得体的模样,从容不迫的抹去眼角的泪痕。
到婚宴所在的酒店,在一个合适的位置,像别的宾客一样倾听这对新人的爱情故事。
在新人敬酒时,举起酒杯。
敬过去,敬她新婚快乐。敬未来,敬自己,觅得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