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言,谢谢你帮我。”
卫思雪特意支开夏浓去买粥,跟叶言道谢,她现在想想心还怦怦跳。
叶言没说话,伸手过去,掌心一枚温润的古玉。
这块玉是当初叶一青送给卫思雪的订婚礼物,价值四千多万,她就是用这块玉买通了刘正强帮她从手术室转送出去。
“这么贵重的东西,丢了会被人怀疑。”
尤其是叶一青送的,丢了夏俊笙一定会怀疑,遗嘱是公证了,按理事情已经定下来,但难保他不会动别的心思。
叶言还给她,卫思雪握紧,她也是太急了,根本顾不上那么多,这么贵重的东西,刘正强怎么会还回来?
“我用东西换的,叶家多的是摆着不用的古董,刘正强已经离职了,他等于犯了罪,会躲的远远,你不用担心。”
叶言主动解释给她听,卫思雪松了口气,她不方便办的叶言都帮她办了,她轻声道谢,神色温柔。
叶言表情依然很冷,他帮她是为了夏浓,而不是说他原谅她了,在他眼中,卫思雪依然是害死叶眉的凶手,罪人!
他淡淡地说:“你手写的那份遗嘱我妈当成真的了,你也要记着,绝对不能把公证了遗嘱的事情说出去,否则浓浓会有危险,变数永远都存在。”
“我知道。”
叶言等夏浓回来后才离开,天已经黑了,星辰寒凉如玉石,他突然想散散心,顺着医院的小路往外走,一抬头停下脚步——
灯光下坐着一个人,是叶一青,他想见卫思雪,又不敢见,叶眉的死让他愧疚,如果叶眉不死,叶言想他现在大概要管夏浓叫妹妹了,还要抽空去精神病院看看蓝茹。
全都不是东西,活该被报应,他冷笑一声,退了一步转身离开。
清早,阳光从窗户照进来,8月底的天还热着,清早的阳光都灼灼的,夏浓挠挠脸颊,往手臂里埋。
这里是VIP病房,中间隔开,一边病房,一面会客厅,夏浓从沙发上睡到上地,她浑然不知。
夏俊笙叹气,抱她起来,夏浓脸往他怀里埋,眼都不睁,张嘴就叫‘言言’,夏俊笙跟扔垃圾一样,直接把她扔沙发上。
她干脆跟叶言姓好了,养她有什么用!!
夏浓睁开眼,看到是他叫了他一声,一下清醒过来,她哼了一声穿鞋子跑去看卫思雪,理都不理他。
卫思雪还在睡,夏浓准备下楼买早餐,夏俊笙坐在沙发上,等了一分钟,看她头都不抬,忍不住开口。
“你去哪?”
“不关你的事!”
夏浓头都不抬,夏俊笙沉不住气了,心头一阵恼火,正想哄她两句,却看到她给叶言打电话。
“言言,我——”
夏俊笙夺了她手机直接关机,夏浓惊呆了,脸气得通红,她一个人照顾卫思雪,他一句对不起都没说,冲她发什么火。
“以后在我面前闭紧你的嘴,别给我喊什么言言。”
“我就喊!言言言言言言!!”
夏浓火大地叫,谁都冲她发脾气,当她没脾气么?
“你——”
夏俊笙扬手打了她一巴掌,她跟卫思雪都一样,离了姓叶的会死么!?
夏浓惊呆了,这是夏俊笙第一次打她,他打完就后悔了,他想哄她,夏浓倒退一步,眼底全是防备震惊。
“浓浓!”
叶言刚好推门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脸一下变了色,他冲过去将夏浓按到怀里,夏浓看到他一下哭了,委屈的抽噎。
“你来干什么?滚!!”
夏俊笙看到他就烦,当他不知道他们母子的龌龊心思么,在他面前充什么好人!!
他骂叶言,他凭什么!?
夏浓从未有过的愤怒,冲过去用力推了夏俊笙一把——
夏俊笙跌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都惊呆了,她推他,为了叶言,他突然一阵心伤,连怒火都像浇了雨水一样寒凉。
“不许你骂他!你凭什么骂他!?”
“……”
夏俊笙手按在额头上,一言不发,叶言低声哄着夏浓,让她别吵到卫思雪,两人到外面说话。
房门阖上,夏俊笙醒过神来,掌心似乎还麻着,那一下他使了大力,一定很疼,他到隔壁去,卫思雪醒着,红着眼盯他看,那么大的动静,能不醒么。
“瞪着我干什么?我打的是我自己的女儿,又不是叶一青的女儿,你心疼什么?”
卫思雪抿紧嘴,她抽了他一巴掌,夏俊笙摸了把脸,手贴在她脸颊上,看她生气,却奈何不了他。
“生气么?你能拿我怎么办?”
“俊笙——”
赵正强敲门,夏俊笙猛地收手,像才醒过神来,他吸了口气转身离开,门外,叶言抱着夏浓坐在走廊里,正在哄她,她红着眼睛脸上带着笑意。
夏俊笙看的刺眼,眼转下楼去,到楼下赵正强递了支烟给他,忍不住劝他:“你知道她身体不好,受不气,还要去看她。”
“是啊,受不得,所以我就得整年整年呆在国外,到头来老婆孩子全胳膊肘往外拐。”
夏俊笙狠狠吸了口烟,眼底有恨意,他抹了把脸,很快冷静下来,“她情况暂时很稳定,我要回N国了,免得气死了她浓浓还要恨我,你照顾她们,她下个手术,我会准时回来的。”
“我知道,你放心吧。”
赵正强与他走在树下,阳光灼灼洒下,大清早的就照的人头晕,他问:“江怡的事要一直这样下去么?”
“不然呢,蓝茹不就想要她生个姓夏的孩子么,那我就让她怀着,她可以怀一辈子生不下来,只要她受的了。”
夏俊笙冷笑,打电话给秘书,让他订今天的机票,订在12点,那么大的公司,他不能离开太久。
离12点,还有3个小时,夏俊笙看手表,感觉手又在发麻,那一巴掌,真的打的很重,赵正强懂他的心思,停下脚步。
“去看看她吧,父女俩哪还会有仇,要是你不辞而别,她会更生气。”
“……”
夏俊在树下坐下,隔了会儿说:“你喊她下楼吧。”
明明一个电话就能解决,偏要他去楼上喊,赵正强知道他是心里乱,想多一点时间整理一下。
不多一会,夏浓不情愿地下楼,离3米远的地方开始挪步,然后到1米远的地方开始原地踏步,倔强着不肯上前。
“你走就走好了,还喊我干嘛,让我拖着飞机送你出国啊?”
夏浓眼圈发红,明明舍不得,偏偏又生气不肯求和,夏俊笙想到叶言,想到蓝茹,一阵心乱,朝她招了招手。
夏浓坐到他身边,鼻子发酸,夏俊笙摸她的脸,还红着烫手,他那一巴掌太重了,他问她,“疼么?”
夏浓眼泪一下掉下来,夏俊笙搂紧她,明明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到头来,却只不过干巴巴的几句话,他怎么说?她知道了,只会更危险。
这大半辈子,失败的丈夫,失败的父亲,一败涂地。
“浓浓,不要那么依赖叶言行不行?”
夏俊笙搂着她问,心底生出一股无力感来,更多的却是愧疚,他跟卫思雪的不负责,把这丫头推到浪尖上。
“那我要依赖谁?”
夏浓反问他,眼泪往下住,委屈止都止不住,“你们一次家长会都没给我开过,一张成绩单都没签过……”
她从来不真的责备抱怨,可是她还是委屈,他们把她扔给一个陌生的哥哥,总是不着家,她好容易有一个叶言,凭什么不让她依赖?
“……”
夏俊笙抿了下嘴,眼泪差点掉下来,他没脸再说不,叶言待她的心他是信的,他只是太讨厌他的身份了。
“好了好了,我只是吃醋了,别哭了,我说笑呢。”
夏俊笙帮她擦了眼泪,夏浓抹了把脸,低着头问:“你不能不走么?”
“……我有时间就回来。”
夏浓特别想生气,想吼他,骂他不负责,到头来只是默默地掉眼泪,然后从包里掏了一样东西出来。
“给你的。”
是一对铂金镶边的琥珀袖扣,是天然琥珀,色泽极透,极为精致,夏俊笙捏在手里,微微捏紧。
夏浓挽着他,不情愿地解释,“这是我自己做的,式样材料都是我设计找的,要不是看你走了,我都不给你了。”
夏俊笙搂紧她按到怀里,柔声说:“照顾自己,照顾好你妈,有事打电话我,不要对正强发脾气,他都是为你们好。”
“……卖国贼。”
夏浓半天才憋出三个字来,她恨死N国了,恨不能把它剔出世界地图。
夏俊笙走了,夏浓亲自送他上的飞机,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回到医院,叶言还替她守着。
“饿了么?”
卫思雪问,夏浓扣着手不说话,她好半晌才回了一句:“你为什么不问问爸走了没?”
她从来不问……
卫思雪一愣,一下沉默,陷入了沉思。
夏浓没再说话,叶言还有事,她送他下楼去,走廊上,叶言握住她的手,他问:“为什么要去送你爸?”
明明那么生气,每次都说永远不理,却从来都不记仇。
“……N国很远,要做14个小时的飞机。”
夏浓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她脚尖踢着地面,哑着嗓子说:“我怕他生气,记不得我的好,就不要我了……”
“……”
叶言按到她怀里,听得心酸。
“他就是不生气,也记不得你的好,因为你根本没有,所以别担心。”
“……”
夏浓呆呆地看他,然后嚎啕大哭——
叶言笑着吻在她额头,暗暗叹气,都是不负责任的父母,还好他们有彼此,摸索着,竟然都没长歪。
“行了,我不走了,陪你吃饭。”
他本来想走的,这下哪放的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