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流跟着燕清歌凑近了那个被挖出的大坑——
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松散的土块而已。
但这在燕清歌的眼里却是另外一副样子。
被挖掘出的异色地面上,某种阴秘的纹路隐隐闪着暗光。
燕清歌把两头凶兽和其他别的什么都抛在脑后,她上前一步,俯身将手掌按在了地面上。
江若流只觉得感受到了一瞬灵力的流动,然后在他眼前的地面就龟裂开了……
像是老化的漆箔一样脱落了下去——
脱落到哪里?
这毫无奇特之处的地面下,竟真的有个幽深的暗道!
燕清歌抓着他,在那缺口开合到足够两人通行后,就这样一下子跳了进去。
江若流下来后稳了稳脚步,才有时间打量起环境。
空气里没有什么过于潮湿的气息,像是走廊一样的结构,墙上还有些专门用来放置油灯火把的凹陷。
看起来就像是武侠话本子里会出现的密道。
“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吗?”江若流开始跟着燕清歌在隧道里移动起来——
不知道是什么原理,所以即将靠近他们的灯火都会自动亮起来。
……大概是装设了灵力感应的机关。
燕清歌走在他的前面,走着路还要扭过头来同他慢慢聊着:
“对……在最下面,最中间的地方。所以每次来我都觉得这地方造得麻烦至极。”
燕清歌将有些烦躁的情绪表现在了脸上。
“……每次来?”
“哦,别在意那个——总之按这地方的规矩走上二三十个关卡也太麻烦了,我们会用点更简单的路数。”
燕清歌带着江若流走了大概一炷香之后才停下,
她在一个与其他走廊没什么不同的位置勘探了两下。
然后便从怀里取出了一枚拇指大小的琉璃珠……
江若流细细打量,这宝珠里有着密密麻麻的裂痕,小小一枚,被人捏在指尖,感觉随时都会破碎。
他不太明白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因为燕清歌只把它取出来拿在手里,甚至看都没看。
“差不多就是这里了。”她估算好了位置。
然后左脚朝着地面轻轻点了两下,
那里赫然出现了一个大洞……
这暗室,地下竟然还有第二层。
“这样一层一层走下去也太慢了。”燕清歌朝他嘀咕着。
他们两个就这样一连打穿了四层地板。
最后的洞里终于露出点不太一样的东西——
是某个发着光的大型法阵,法阵的正中间,供奉着一只木簪。
“我要找的就是这东西了。”燕清歌照旧,边说边想拽着江若流跳下去。
但当那短暂的几秒失重感来袭,江若流却突然恍惚中进到了一段回忆里——
……
*…年前*
“诶?你说你是皇帝的儿子?”
彼时还扎着双髻,刚刚扑灭了一场小火,有些灰头土脸的燕清歌十分诧异。
她再次打量了一番眼前哭得一塌糊涂,更是胳膊上有些轻度烧伤的江若流。
“你长得确实像是漂亮的有钱姑娘生的……所以你这几天就是因为这个奇奇怪怪的?”
江若流这两天小小年纪,却心神不宁,魂不守舍……他甚至烧水的时候都差点被火一把烧光了眉毛。
此时正是劫后余生,他抹了一把眼泪,摇了摇头,勉强把这件事情讲清楚:
“不……这是我早知道的事情,我这几天是因为、因为,前几天那个事情,那天夜里……阿伯他一句都没有说我,只是突然跪下来了……他说,我娘当年含冤而死,我必是要回去复仇的……可我如今的样子,只怕他日后愧对我娘……”
燕清歌对这事儿越听越是不满,她年纪又小,一双杏眼因怒气瞪得更圆,倒是显得有些娇俏了。
但即使如此,江若流望着她的脸,说着说着还是渐渐没了声息。
江若流不说了,就轮到燕清歌说了:
“你阿伯真是一天到晚老糊涂,他穷得连下旬吃什么都发愁,倒逼上你做前朝的昭赫太子了。”
江若流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他愣愣地反应了一会儿才问:
“你是说阿伯他一直是……骗我的?”
“那怎么可能,我又没有小时候抱过你,怎么知道他说话的真假呢?只是听他这么说话生气而已。”
燕清歌说着,继续舀起些冰凉的小溪水,顺着江若流的胳膊淋了上去。
“……”江若流默了一会儿,还是在水声里继续同燕清歌说着:
“你在生什么气?”
燕清歌轻轻用鼻音哼了一声,倒是说得十分直白:
“他跟你说这些话,不就是嫌你太笨了,害得那天那教书先生没看上你吗?可脑子是天生的,他不怪你爹娘,反倒是怪上你了。”
“怎么能这么说——”江若流一下子就急了,但他支支吾吾半天,却不知道如何反驳。
说到底……他那天面对柳先生的招生试,已经是尽了全力了。
江若流实在说不出些什么「都是我不好」的话了。
这些天他始终都处在一种「为什么自己这么笨」的绝望里:
若是因为自己的愚笨真的让他娘没法子沉冤得雪,让阿伯失望……只要一想想就让江若流喘不上气来。
可是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了……
“……喂,你别又哭啊。哭伤了眼睛,那老头可是只能割肉给你买药了。”
燕清歌把葫瓢放在旁边,面对江若流突然如雨般的眼泪有些束手无策。
江若流泪眼朦胧,只觉得眼前少女模糊的身形突然成熟了几分——
然后赏了他一电击。
江若流一下子被电醒了。
他此刻正站在某个暗室的法阵旁边,
燕清歌指尖上还有那么一星半点儿跃动的火花苗。
“你怎么突然哭起来了,中了幻境?……可我明明做了防护的。”
燕清歌捏着手上那枚琉璃珠转了转,现在这东西就是某种防护法器了。
江若流摸了摸自己的眼角,一片湿润,才发现自己这么大年纪,居然真的突然当着燕清歌的面哭了。
“我看到了些以前的事情。”他边说,边胡乱擦了把脸。
那就是真中幻境了……可这没道理,这玻璃球按理可是百分百防这根剃得精光的树枝儿的呀。
燕清歌不明就里,但她还是说着:
“既然这样,你就站在这阵外面吧。”
燕清歌说着,打算自己一个人去把那破簪子拿到手……
但太迟了,他们俩一路上耽搁太久了,少城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赶了过来——
当然,他没有本人到场,但这并不妨碍他能千里传音试图阻止燕清歌的行动。
“等一下!那东西不是城主来取的话,这满城的人都是要赔上性命的。”
这句有些过于简练、而又血淋淋的话在暗室里回荡着。
燕清歌对这话置若罔闻,让反应过来后一瞬便起了冷汗的江若流不得不叫住她:
“等一下……我看他不像是说假话。”
“嗯?”燕清歌停下了脚步,回望着江若流。
“……”
“怎么,你信他不信我?”她突然开口。
……这话让江若流怎么接?
而不知道在那里传来这条消息的少城主此刻也销声匿迹了。
江若流头脑空白了一瞬,这里显然不是什么能靠巧言令色糊弄过去的情节。
而看着江若流额头渐渐泌出汗珠,燕清歌原本有些凌冽的表情不再,她突然轻轻笑出了声:
“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我还不至于那么不讲道理……”
“诶?”
江若流松了一口气,但他却很快又注意到,燕清歌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那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把这簪子拿走啊?”
燕清歌还在慢慢往法阵中心走着,她踩过的地方,原本翠绿色的符文不再,只留下了一地暗色的猩红。
“我们不就是为这个来的吗。”
“是那样没错……但是,”刚刚那个少城主说的话呢?
像是知道江若流在想什么一样。
燕清歌回答了他:
“那种事情无所谓吧?”
她像是在回答春末晚上散步要不要披件大衣一样。
“放心,他说的那个凶阵作用对象只限于在这城里待满了三月的人啦……更何况我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燕清歌明知他说得并不是这个意思……
江若流意识到,对方从一开始就知道如果就这样拿走那支木簪,会发生什么。
她是真入了魔。
江若流突然从背后把燕清歌抱住了,他双手十指紧紧扣在一起,像是过山车的防护杆一样卡住了燕清歌。
燕清歌没第一时间反抗——实际上以他们两个的差距,没有她的允许对方根本就没有办法碰到她。
“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呢?”
她只是停下脚步,真切地感到些许好奇。
对方是她的朋友,也不认识这里的人,明知道她如今随手就能杀了他,却还是要上前来阻碍她的行动?
江若流一时不能回答她。
于是燕清歌便失了兴趣,她告诉对方:
“如果你没办法说服我的话,我想我是不会停下的。”
江若流呼吸错了几拍,他试着组织了下语言:
“……我只是觉得,你会想要我这么做。”
她什么时候说过那种话了?
……这本文的创造初衷其实是看太多竹马打不过天降了才写的。
但突然发现,小江这孩子是天降系竹马呀。从小一起玩儿到大,十几岁才分开,然后二十多又遇见了(。
天降系竹马啊!(重复.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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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