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状元郎莫纠缠 第3章 春日宴

侍从将醒酒汤端上来，喂周明敦喝下后离开，屋内余下两人，一人醉酒问周公，一人举杯对明月。

约莫半个时辰，周明敦从软榻上爬起来，半皱着眉头，头上传来剧痛，伸手一摸，竟然有个大包，“怎会喝酒喝出个包来。”他想半天也没想通，反而头痛干脆不想为妙。

外面有人敲门，“公子，长公主派人送来了今年春日宴的简帖。”

周明敦摆摆手示意知道了让起退下，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季随亦收到了简帖。

“看来长公主是当真对你有几分赏识，明日一道去？”想起昨日沈施抛花给季随，他隐隐约约感觉两人之间必会他不知晓有瓜葛，趁着这次春日宴一探究竟。

“不去，大理寺还有诸多事需要处理。”季随将简帖还给侍从，整理衣冠，一副将要离开的样子。

“度春，这可是莫大的机缘啊，你势单力薄，若你能有公主和圣上的支持，以你的才华往后必定平步青云，况且圣上需要一位能出谋划策、运筹帷幄的军师，你不就是吗？”周明敦甚是欣赏季随，不仅是因为救命之恩，更是因为他曾有幸拜读过季随写的一篇有关治理水患的策论。

这篇策论以姑苏为例可推广至淮南其他地区，设计出一套较为完善的排水系统，姑苏此地雨水充沛，在地下水出口处置一活栓挡板，下端略低于出水口，名为水窗，若城内水位较高时，可冲开水窗，便于泄水，反之，水窗关闭，可防止江湖水倒灌，此外还有其他设施可起到排沙疏淤、蓄水自净、污水分流等功效，极大地便利了城内居民用水。

周明敦恐其不信，将长兄亦搬了出来“兄长与我说，圣上心中不愿受世家桎梏，想与寒门子弟一同谋划社稷。”

周家虽为世家却不同谢、王、李等世家大族，不愿将权力让与寒门，周家家主知晓物极必反之理，若权力全掌握在世家手中，天下混乱近在咫尺，那时再去后悔晚矣，而周家为官的子弟皆是真材实料通过科举、武举考上去的，妄图靠旁门外道为官者逐出家门。

因此，在沈逸看来周家并不是敌人，反而是强有力的同盟。

“周兄还是莫要将此话说与外人听，以免招来杀身之祸。”季随说完摆摆手离去。

周明敦上有两位兄长顶着，自幼被养得无知无畏，似乎不知祸从口出的道理。

待季随身影离去，周明敦还是摸不着头脑，不小心触碰到头上的鼓包倒吸了一口凉气。

翰林院内处处能见到翠竹的身影，意在警戒为官者当如竹般正直。

“谢兄。”周明敦与谢璟同在翰林院当值，抬头不见低头见，见到总要寒暄一番，“今日，莫不是要去春日宴才愿如此早散值。”往日，谢璟哪怕完成了当日的工作亦是要在翰林院待上许久，或翻阅古籍，或题诗作画。

谢璟笑而不语，行拜别礼后坐上马车离去，去的方向正是长公主府的方向。

“公子，马车已备好，随时可以去赴宴。”

“不急，先去接度春。”

于是，单人马车塞了两人。

大致过程便是，周明敦软磨硬泡，加上季随同僚在旁附和，季随就这样被塞上马车。

近来被案子折磨，季随靠着晃荡的马车，闭上眼睛，愁容却无法消散。

“度春，你可知城南深巷亦发生了命案。”

季随睁开眼，“尚未有人报案，你是如何知晓的。”

“路过的酒肆时，无意中听到的，说是死的有些时日，巷子里传出来怪味才被人发现。”

马夫听到马车内传来一声，“停车——”，遂勒马使其停下。

“公子有何事，春日宴或将迩晚。”

“无事，你接着驾便是。”周明敦说完，又对着季随说道：“那尸体已腐烂多日，术业有专攻，自会有仵作前去，况此事与你所查之案并不一定出于同一人之手，死者为男子。”

“吾之过也。”

季随听闻死者为男冷静下来，他手中的案子死者均为女子，身份各异，有世家不受宠的小姐，亦有市井人家未出嫁的女儿，甚至有烟花之地的优伶，因作案手法相似被归为同一人为之，但并不排除有人仿造作案。

因死者身份各异，且身份低下，可排除为财杀。

死者皆衣冠不整，身上多处出现青紫痕迹，应当身前多次受到殴打，有人猜想是否为奸杀，但死者无一人有被侵犯的痕迹。

“度春，既已散值勿要多想，不若猜猜等会公主府会有何种山珍海味等着我们品尝。”倒不是周明敦贪吃，身为周家三公子，自然是锦衣玉食，但是对上公主可就逊色许多。

公主府不仅有全国各地的珍贵食材进贡，而且有最顶尖的火夫，各种菜式手到擒来，还时常有创新之处，有道是食之新处望公主府，不过没过几日这些菜品便会出现在春悦楼。

虽已不是初春，暖意却不见增长几分，但一进到公主府内，身上的寒气便被侵蚀殆尽，不只是今日人多，更是顶好的薪炭走几步就能瞧见。

宴会上季随与周明敦的座位并不在一块，季随的位置离主座较远，在很后面，对此本人并无不满，就官职与出身皆应如此，而且他并无意与他人攀谈。

屋外逐渐变的昏黑，小厮提着灯笼站在门的两侧，沈施从昏暗中走来，着鹅黄襦裙，翠绿襦衫，其上由金丝描出牡丹花样，外披白狐裘，头戴点翠如意步摇，翡翠琉璃耳坠若隐若现，桃花眼中含笑春风，一颦一笑皆是风韵。

待她坐上主位，季随方才收回视线。

“大家不必拘束，只当是在自家随意便是。”沈施说完，众人道谢后，便开始用食，或与友人攀谈。

季随向来不重口欲，对于周明敦在马车上所提到的菜名并不无兴趣，纵使菜摆在面前亦未觉如何惊艳，不知为何此时浅尝几口却品出别样的风味。

宴会过半，谢璟离宴，沈施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了季随面前。

季随抬眸对上星河流转的美目，顿了一秒，起身行礼，无甚情绪道：“公主，有何事？”

他面无表情在旁人看来有些不识抬举，于是众人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早就听闻今年的状元郎，不但才高八斗，而且仪表堂堂，如今看来确是如此。”沈施笑着说完，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季随，外表清冷，不愿攀附权贵，视线与之对视终于瞥见些端倪，略带侵略的眼神中散发出丝丝野心又被纤长的睫毛遮去三分，这样的人若是给他几分机遇，必定能成大事，然未知变数亦是他，谁能保证他的野心不会烧的过旺呢？

但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沈施决心赌这一次，成也好，败也罢。

“公主过誉。”

“季状元当得如此名号，府中有一亭不日将会完工，望那日季状元能赏脸前来亭中吃茶饮酒，并为其提名赋诗。”

“臣几日事务繁忙，不便抽身，待完工之日，下官会命人将名与诗一同献上，望公主莫要见怪。”

沈施对于他的婉拒有些惊讶，但也不致恼怒，纵使他经纶满腹，往后无人支撑也走不了几步，届时再施舍些好处收为己用，倘若他自持清高，她不信举国上下寒门之中再无第二个季随。

她笑着颔首，未在多说，离开了宴席。

周遭的人对季随议论纷纷，多是再说他不识好歹，连公主示好也敢抚掉，真当自己是状元就恃才傲物。

周明敦在沈施离开之后，悄悄移到季随身边，沉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浅吟低语，“你怎就不愿承了公主的好意呢？往后你的路亦好走许多，你可知沈施她是个睚眦必报的毒蝎子，小时候我不过使顽皮些，她……。”

季随冷冷地侧目瞥了他一眼，他轻咳，面上僵硬地微笑道：“以你的才华，亦是能平步青云，嘿嘿，平步青云”说罢，他还不断的点头以表肯定。

“周兄，先行一步。”

周明敦维持着假笑，“慢走，慢走。”

屋外溶溶夜色，月亮被薄云掩盖住全貌，仍不减光辉，几颗星辰在它身边作伴，寒风似乎比来时更甚些，风吹竹叶，沙沙作响。

待风吹过，透过疏密有致的竹林，一对男女站在皎洁的月色下。

两人站立之处是离开公主府的必经之地，或许是未料到有人会提前离席，才会在此处交谈。

季随不愿打扰他人的郎情妾意，只得站定在竹林背后，静等两人离去。

“凝意，家父对你多有偏见，况我才疏学浅未得状元，先前的承诺是我食言了，假以时日，我定会携万里红妆来娶你。”

凝意，最是凝眸无限意，似曾相识在前生，倒是对痴情鸳鸯，季随本无意窃听他人谈话，奈何这些字眼自个钻进他的脑子里。

谢璟用手撩起了沈施掉下来的碎发，为其别至耳后，目光落到了发髻上刻成梅花图案的玉簪，说话的语气变得轻快，“这样拙劣的玉簪，凝意你竟也愿意带，待我再雕刻更精巧些的赠予你，可好。”

沈施不置可否，只是笑着与之四目相对，无言更甚右言。

“度春，你与我一同乘马车，难道要步行回去。”周明敦寻了好半天季随，没曾想他竟然躲在竹林之后。

沈施与谢璟被惊动，纷纷转头望向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