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回忆随着这熟悉的声音再次浮现在脑海。
萧随云倏地浑身紧绷。
他勉强一笑:“早上好。”
还是这张近在咫尺的脸,不过不同的是——昨日是破碎在床枕间的意乱情迷,今日却是眼神明净清澈的李仙尊,除了他眼中呼之欲出的调侃与好奇。
李纵情用手肘撑着下巴,好奇道:
“云云,怎么我一醒来就躺在你怀里啊?”
萧随云惊疑道:“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摇头,从床上坐起来,解开寝衣换上天乾宗的衣裳,晨曦里背影随着解衣宽带的动作朦胧而柔软。
“我素来酒后便会忘事,为何今日醒来就躺在你的怀中?”
此刻的萧随云后悔自己酒虫上脑了。
听说之前便是自己胁迫着道侣,迫使他同自己结契,他应该……很讨厌被自己强迫着。
而昨晚,虽然是李纵情先亲了自己的,可那时自己明明是清醒的,却还没能拒绝一个喝醉还不忘勾引人的醉鬼,在后来更是自己将人蒙住头亲晕了。
他若是知晓了这一切,莫不是将会更讨厌自己了?
于是萧随云撇开头,“你昨日睡下后就一直嘟囔着说冷,还往我这边一直钻,最后索性缩我怀里不走了,我也别无他法。”
李纵情若有所思地看向他:“这样啊……”
他舔了舔嘴唇,“可是为何我的嘴唇上破了一块皮,又痛又肿啊?”
萧随云不经意地回忆起昨夜那柔软的两片嘴唇的触感。
他不自在地抿嘴,假装若无其事地坐直了身子,
“你昨夜喝得大醉,最后半夜爬起来说要出去骑大马,想拦都拦不住,最后你走到一半磕在了桌子上。”
李纵情神色古怪地转过身:“我半夜要骑大马?”
萧随云笃定地点头。
“好吧,”李纵情定定地盯着他的眼,似乎想从中看出点什么端倪来,萧随云尽可能地使自己看着乖巧听话,待李纵情移开了眼,坐在了梳妆镜前,他才松了一口气,
“所以云云,是你给我找了一匹马过来吗?”
“不是,”萧随云想想心中便觉得窝火,只是闷闷地抱怨道,“你把我当马给骑了。”
“啊?”
绕是李纵情先前再镇定,此刻也有些绷不住了。
他艰涩地咽了一口唾沫,难怪今早醒来自己的亵裤上有一大团干涸了的白色污渍,还躺在**着的萧随云的怀中,两人姿势亲密,难道……
“所以你昨夜真的被我……”
日头高起,萧碎玉素来也没有赖床的习惯,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正胡乱地撩起小铜盆的温热的水,拍在自己的脸上,“是的,你昨夜玩的可开心了,就差叫两个车夫拎着马鞭陪你一起赶马了。”
李纵情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萧随云快速洗完了脸,又将手帕拧干,热腾腾地擦着脸,心想他可真是天真无邪,连此骑马与彼骑马都分不清。
真是纯洁如白纸啊,李纵情忍不住透过铜镜瞧他,忍不住问道:
“随云今年多少岁了?”
萧随云的胡茬长了一些,他自个儿用手摸着,想去李纵情的那面大铜镜那儿瞧一瞧,听他这么问,愣了一下,“阿情,我今年十八了。”
李纵情心中一噎。
手握木梳的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十八岁,可真年轻啊!
萧随云见他笨手笨脚的,连头发都梳不顺,不由凑上前,“阿情,要不我来帮你梳吧?”
李纵情瞥了他一眼,将梳子递给了他。
两人的手在萧随云接过梳子时触了一下,还是一冷一热,可萧随云这次没有害羞,只是自然而然地接过了木梳。
李纵情隐隐约约觉得这人有些不一样了,也不知道昨夜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平日里碰碰他手都会面红耳赤的小道侣今日竟如此神情自若了。
有意思。
李纵情的头发又密又多,乌黑顺滑,捏在手中像是一块舒适柔软的锦缎。萧随云先是将最底端的头发轻轻地用小梳子梳顺了,然后再慢慢地自上而下梳着。
李纵情享受着他这娴熟的梳头技艺,不经意开口道:
“随云曾经替人梳头吗?”
萧随云点头,他心想李纵情这一头乌发养得真好,连带着他的指尖都充盈着淡淡的发香,惹得萧随云都舍不得用力地梳下了。
“以前阿姐生病的时候,我也常常帮阿姐也这般梳头。”
李纵情安慰他:
“你待会儿就能见到阿姐了。”
“真的?”萧随云一激动,忍不住扯了一下李纵情的头发,李纵情痛得直皱眉。
“对不起。”他蹲下身,手忙脚乱地将那缕被卡住的头发从梳子中取出。
李纵情大度地原谅了他,“无事。”
“明日李家有个家宴,你,我,还有绒绒要一同去老宗主那儿露个面,还要与李氏宗亲和一些小门派们打个招呼。”
萧随云听他已经叫养父为老宗主,而之前听他叫养母还是叫母亲。
这其中定然是有蹊跷。
他知道李纵情不是宗主与夫人亲生的孩子,当然不愿意再揭开他心里的伤疤痕,只是听话地点头,继续梳着他的发。
李纵情看着镜中的自己,铜镜浑浊,却依旧衬得人眉目如画,乌发雪肤。
他偏头看向萧随云,“我还要你帮我一件事情。”
“何事?”
“宴会当日会有曲水流觞,也就是以流水为宴席,各类珍宝随着水流顺流而下。云云,你到时候一定帮我取到一株魂梦草。”
“这是何物?”
“一种仙草,”他说着面前的水月镜又飞了出来,镜中是一株摇曳在血海里的仙草,头顶羸弱柔软地顶着个嫩黄色的小花苞,在风中摇摇欲坠,他指着那仙草解释,
“我生下绒绒的时候身子受了损,神医谷开药的时候,众多药方里头唯独少了此药。”
萧随云仔细将那仙草镌刻在脑海中,毫不犹豫地应下了此事。
李纵情不再看他,再次瞥向铜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自己唇角微勾,笑容却是颇有些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森味道,浑然不似平日里那风光霁月的仙尊模样。
李小满,明日便好好瞧着吧……
李纵情收敛好唇角,萧随云恰好也为他梳好头束好了发,弯下腰,认真地往铜镜中瞧着。
他看着萧随云放在一侧的手掌,忍不住仔细瞧了一下,“随云,你手劲好大啊。”
萧随云忍不住举起自己的手,放在灯下一瞧。
手上的皮肤是小麦色的,手指很长,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的。
但是骨节粗大,许是由于曾经劳作过多的原因,指上布满了扎人肌肤的老茧。
手劲大而已,也没什么值得夸奖啊。
他谦虚地缩回手:
“曾经有个制茶的老人同我阿姐说,让我去茶庄里干活。”
“他说制茶时需要用手反复摁揉茶叶,促使汁液渗出,还说什么要手掌与手指协同用力,说他一看我的手就知道非常合适。”
“哦?”李纵情拨弄起他的手指,轻抚过那粗大的指节。
“后来你去那茶庄了吗?”
萧随云摇头,
"阿姐不让我去,说她去打听了,那户人家曾经就累死过几个长工。"
李纵情摩挲着他手上粗糙的老茧,心中怜惜,他的小道侣曾经还真是可怜啊。
萧随云颇有些不自在,他无意瞥向桌侧一抹亮眼的鲜红色,拾了起来,“这个……”
“我是何时将它交给你的?”
李纵情自然而然地从他手中接过了,“你若是想问这个耳坠,我们第一次见面后不久,它就从你兜里戴到了我的耳上。”
萧随云心想难道自己当真如此见色起意?这可是母亲留下的东西,他已经小心翼翼地保管了许多年,都不让人碰。
他难以置信道:“真的?”
李纵情指天发誓,“千真万确!”
“若是有半分不妥,”他瞥了一眼桌上的木梳,飞快道,“就罚我秃驴一般头发落光,罚我道侣终身硬不起……”
萧随云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又急又气,“阿情,不要发这种毒誓!”
李纵情瞪他,“那我说头发落光时,你怎么不捂住我的嘴?”
萧随云被这一眼瞪得没了脾气,焉巴巴辩解道:
“你生得这么好看,头发掉光了,也不会是秃驴……”
“哦?所以你硬不起来比我头发落光更严重?”
萧随云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当然,我若是成了一瘫软泥了,难受的还不是阿情你?”
李纵情反驳他:“我又不是不会用角先生……”
萧随云一摸脑门,“这是何物?”
李纵情自顾自地将那玛瑙耳坠带在耳上,轻飘飘道:“好吃的东西。”
又推开了拴在镜子前的大块头,
“没你的事了,云云你出去玩吧。”
萧随云心中还在琢磨着什么角先生,阿情说是好吃的东西,可是这好吃的东西与自己不举又能有何关系?
铜镜有些暗,只瞧见个昏黄色的人影儿,他瞧着李纵情戴那耳坠戴得艰难,他忍不住又凑上前,
“阿情,我来帮你。”
李纵情都发了这么狠毒的誓了,想必这耳坠确实是自己送给他的。
看来我以前确实很喜欢这个男人,他想。
他悄悄地打量这身前的美人,其实生得这般姿色,他当年见色起意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两人面孔凑近,彼此气息交融。
李纵情朝他偏头,特意一拢青丝,露出莹白耳垂上的红色耳坠,“好看吗?”
“好看。”
萧随云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耳上染上了一抹残红。
李纵情很满意他这幅模样,心想这才算什么,若是我告诉你,第一次见面时你便像昨夜那般脱光了衣裳将我搂在怀中,甚至更小心翼翼的,你岂不是要连下巴都惊掉了?
别看现在的萧同学单纯,咱们李仙尊也不是吃素的主,况且他可是连续多年都登上天乾宗十佳仙尊榜的重点表彰对象!(划重点)
说明他会是一个好师尊,日后会一点一点手把手教会失忆的小道侣的。手把手地慢慢一步一步教的[猫头][猫头]
如果有追文的小伙伴的话,后面三章是过去章节,讲的是多年前两人的初次相识,写的有些慢热呜呜呜。我在章纲前标注了一下(过去),如果觉得节奏慢了的话,跳过也可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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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