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着石子的粗糙小路瞬间划破了姜霖云的手掌,霎时鲜血直流。
姜霖云来不及呼痛,立马咬牙站起身往回跑。
她知道……那群人是冲着她来的……她还知道……那群人并不会真的杀她……可,这是个好机会。
姜霖云明明该是狼狈的,可此刻眼里却迸出了异样的光彩。
前边的动静很快就被守在偏房的侍卫察觉。下一瞬便双双亮了刀。
姜霖云飞快地跑了过来。
“两位大哥……那边,那边……”姜霖云喘着粗气,话都要说不清。
“你在这守着郡主!”
其中一个对她扔下这句话便是齐齐拿刀上前。
姜霖云脚步有片刻犹豫,但只一秒,便踏进了郡主休憩的房中。
郡主尚且年幼,是还不会走路的小娃娃。她没有睡着,而是眨着双大眼睛看着突然出现在房中的姜霖云。
姜霖云三步并两步上前抱起郡主。
女孩的眼睛睁地更大了,也不怕人,只好奇地靠在怀里盯着她瞧。
她们不能一直待在房间里,这无异于把自己关进了笼子里。
姜霖云快速地在屋内扫视一圈,动身往屋内的侧门溜了出去。
偏房侧门出来后便是花园,园中多的是假石花草。这本是更好藏匿的地方,可姜霖云将怀中抱着的郡主紧了紧,脚步反而慢了下来。
姜霖云站定在花园道上,眼神向后张望着。
“铮——”
耳边响起刀剑相撞的刺耳声音,姜霖云惊地退后几步,抬眼一看便见一舞女手持软剑与一黑衣男子打斗起来。
怀中的小郡主立马被这架势吓得嚎啕大哭起来。
“乖……不哭了不哭了。”
幼童仍是止不住的哭啼,姜霖云只能在后退几步,抚背安抚着。
那舞女冲她而来,方才若不是黑衣男子及时出现,否则……那剑不知会不会落在她颈间。
姜霖云紧盯着两人,男人身手显然更高一筹,始终压着舞女但却不伤她分毫,招招只拆解着她的招式。
这钱还是花得值的
看着男人不凡的身手,姜霖云心中长舒一口气。
“静瑜——我的静瑜啊……”
打斗中传来另一道声音,还掺杂着杂乱的脚步声。
……是公主她们来了。
“有人来了。”
姜霖云轻喝一声。
前一秒还在与舞女打斗的男子一听姜霖云的话,便飞速地抽身而出,不消片刻便没了踪影。
花园中瞬间又只剩舞女手持剑刃,脚步声越靠越近。姜霖云将怀中大哭的时候郡主紧紧抱在怀里就要往后跑。
舞女眼神一凌,持着利剑飞身向姜霖云刺来。
那速度太快,姜霖云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将女童又往怀中护了护,下一秒,利剑刺透了她的左肩,霎时鲜血如柱。
剧痛袭来,姜霖云支撑不住似的往地下倒去,右手还紧紧护着哭闹的小郡主。她往一看,眼神一动。
……谢筠,裴宴,魏家兄妹……竟都来了……
——几乎是同一瞬间,又有一人从后方赶来一剑冲舞女捅了过来。
舞女吃痛就要转身,瞥见后面也来了大批的人。
她知道自己已躲不过去,手微微一顿,便提起手中的软剑,向自己脖颈划去。
“快压住她。”谢筠厉声喊道。
侍卫立即反应过来,就要踢掉舞女手中的剑,却不料还是慢了一步。
舞女的脖颈被自己划开巨大的口子,鲜血喷洒,溅在姜霖云苍白的脸上。
“啊——我的静瑜。”
公主见了这场面,心中一窒,飞奔到姜霖云身边接过郡主。
姜霖云身上浸满鲜血……自己的,舞女的……整个人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似的,但因她一直死死护着郡主,因此郡主到公主手里时还是白白净净的。
昭华几乎是颤抖的抱住女童,一只手还不忘捂住郡主的眼。
“乖啊……娘来了……不怕了。”
“呜呜呜……娘……怕……”
还未曾学过说话的幼童都被吓的囫囵念出两字。昭华心中愈发心疼,狠意几乎是要从眼中喷出来。
“来人,本宫要把这刺客千刀万剐!”
“殿下……”
朱家两兄妹从后头跑上前来“殿下,还请您息怒啊,这人已是死了。”
“死了?”昭华几乎是目眦欲裂。
“死了本宫也不会放过她!”昭华眼神狠厉地划过这两兄妹。
“还有你们两个……在你们这发生这种事,是不是该给本宫一句解释?”
“这……这……”
朱籍两腿抖若筛糠,颤声道“这事我们一定严查……给殿下一个交代的……”
“对!”朱茝也上前一步,强装镇定道“那群人如此胆大包天,竟伪装成舞女来行刺皇室……”
朱茝顶着昭华那要杀人的目光,咽了咽口水继续道“请公主给我们些时间……我们……我们定会将这事查明的……”
“若是我没记错,这些舞女是朱大公子找来的吧。”
明萫从后头走出来,站在旁边的魏岑作势要拉住她“明萫,别激动……”
明萫一把甩开她哥,快步向前,来到朱家两兄妹面前。
“朱公子,你这人……”说着瞄了眼尸体,语气不善的接着道“是正经地方找来的吗?”
“这……明萫郡主,我……”朱籍本就肥硕的脸上几乎要抖的晃悠起来,看着令人辣眼睛。
明萫嫌恶地撇开眼,正好看见还坐在地上捂着左臂,脸色苍白的姜霖云。
“哼,就算招来这一群刺客是你们无意,那你们朱家这守在庄子外的侍卫都是吃了白饭的?我们大庆堂堂郡主,最后还是一个弱女子护着的。”
说着走至姜霖云身前伸出了手“可还站得起来?”
语气相比之前,不知和善了多少。
姜霖云神色微动,目光落在那双如玉般的柔夷上。半晌微带怯弱地开口。
“我……我手上都是血……恐脏了郡主的手。”
明萫视线下移,注意到她那被血沾湿大半片的袖子。竟是直接伸了手拉住她的右手将姜霖云从地上拽了起来。
嘴里还哼着“一群训练有素的侍卫还敌不上一介女子勇猛,今日也是让我开了眼了。”
“安璇公主,这群人可千万不能放过!”
这群人指的是刺客还是朱家兄妹不眼而喻。
朱茝见明萫这般咄咄逼人也蹙了眉头。
“明萫郡主,这件事我们会彻查到底给大家一个交代的,发生这事也不是我们本意,郡主三番五次强调不放过我们……郡主是觉得我们尚书府是有意陷害皇室吗?”
工部尚书乃朝中重臣,可昭华虽是大庆的长公主,但她父皇一向与嘉和帝不和,自三年前父皇驾崩后她也不过是个空架子公主,平时发发威风也罢,若这摊上前朝官事……
再者此话一出,这事可就不是单单遇刺这般简单了……
在场所有人都几乎同时皱了眉头。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魏岑忍不住要上前拉她“明萫!回来,别说了。”
裴宴站了出来,沉声道“明萫郡主也是看到静瑜公主受了吓,况且这事说到底本就是尚书府的失职。还请朱小姐慎言。”
朱茝一抬头便是见裴宴眼含厌恶,面露不耐的神情,喉咙里,像是被卡了刺一样,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幸好本宫还让谢大人请了裴宴和魏岑过来,方才若不是他们的侍卫及时赶到,不知我的静瑜会在尚书府出什么意外。”
“今日只是有惊无险,那便罢了,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你们两个也要拿这番说辞来压本宫吗?”
昭华眼神冷冷地看着朱茝。
朱茝本想替自家哥哥解围,没想到自己又成为了众矢之的,她后退两步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没有。”
谢筠蹲在地上查看着舞女尸体,本对这群人的争吵充耳不闻,没想到还没完没了。
“好了,都别说了。”
谢筠蹙眉站起身,恭谨地对公主行了一礼方才沉静开口。
“殿下,这本就是件妄图谋害皇室的行刺案件,性质恶劣,甚至还试图栽赃朝中重臣,危害皇室安危。”
朱籍听了谢筠这话,急声开口“对!这是栽赃……这一定是别的歹人想借刀杀人,我们千万不能中了歹人的计啊。”
“哼!”
安璇公主抱着静瑜冷哼一声,似是多看一眼朱籍就会脏了眼似的。
谢筠接着朱籍的话道“此人既想栽赃尚书府,那必定是与尚书府有所过节了,但此案并不是站在这里就能解决的,臣提议还是将先将尸身送到京府衙门里进行详细审理。”
“现下也只能如此了……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人拖走?”安璇公主面色不不虞道。
“哎,是。”
朱籍连忙朝小厮使眼色。
“那个公主,我派人将人抬到衙门里去吧……”
魏岑阴凉凉地在一旁笑道“不用劳烦朱公子了,正好我和明萫也要回府,刚好路过统领衙门,我们押过去就好,朱公子还是回府告诉朱丞相这个好消息吧。”
“呃……这……就不劳烦世子了……”
“这有何劳烦的?朱公子莫要和我客气,就当为刚刚明萫冒犯朱公子赔罪了。”
这话说的明萫不高兴了,“哥!”
魏岑递了个眼色个裴宴,裴宴立即会意。
“我们一起押这群人去衙门,也不叫某些不轨之人有可乘之机。”
这个某些人用的巧妙,明萫立马也来了劲。
“哼,好吧。”
说着又转头看向安璇公主。
“公主和我们一起走吗。”
“静瑜怕是受了吓,这丞相府也待不得了……我马上就回公主府去。”
昭华轻点下巴“你们先回去吧。”
魏岑迟疑地看了看谢筠。
“循安你不回去?”
谢筠从舞女身旁站起身,声音清冷道“我在这儿再待会儿,你们先回吧,别忘了暖阁那边的十多具尸首。”
……魏岑刚进来便是撞见公主和谢筠一行人往后花园里赶,因此也没去过前方的暖阁,现在听谢筠说这番话……刺客竟有十数人,还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魏岑深吸一口气,“好吧,那我们就先回了。”
随后魏岑与裴宴便向公主俯身又行了一礼。
“那臣就先行退了。”
说完也不待明萫再说些什么,拉着她便告了退。
魏世子带来的几名小厮则小心地架起舞女的尸身跟上三人的脚步。
昭华若有所思地看着小厮们的动作,似是才想到什么,看向始终安静站在一旁的姜霖云。
“你是谁家的女儿,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虽是疑问,但语气甚是温和。
刚刚众人都看在眼里,是她将郡主从偏房抱了出来还一直护在怀里,就是被划了手臂也没松手,若是没有她……后果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