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这天,袁希照例是一个人过的。
这是她一个人过的第八个大年夜。
袁希当然不是孤儿,她有父母,也有爱人。
但已经是曾经的事了。
现在她是孤家寡人一个,曾经的爱人出国远走,离开之前还送了份大礼:让她被父母驱逐出门,从此有家难回。
记忆总在不经意间袭来,尤其是在今晚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
明明都是一个人过的第八个除夕夜了,可袁希依旧没能习惯这一点。
其实她倒也不是没有去处,温瑶和钱千珏早几年就分别提出让她跟她们随便哪一个,回去过年。
要是喜欢热闹,就去钱千珏家,一大家人都很热情,根本不在意多袁希这双筷子。
要是喜欢冷清,那就跟温瑶去过,反正她因为工作原因,经常不能和家人过年,她俩搭个伙也不是不行。
对于朋友的这些建议,袁希不是没有心动过。
可最后她还是选择了一个人,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明明她是这么一个害怕孤独的人。
可同时她又是这么一个享受孤独的人。
袁希觉得自己的理论整理一下可以去角逐矛盾文学奖:人就是这么一种矛盾的生物,孤独的时候想抱紧别人,可一旦身边有了其他人,反而又只想抱紧自己。
袁希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活该你孤单一辈子。
可骂归骂,一个人的除夕夜也要过得体体面面。
下午袁希就开始忙着包饺子了,羊肉馅的,她提前已经从市场上买回了精挑细选的上好羊肉。
其实只有她一个人吃,根本用不着提前包,就是初一早上起来,临时包几十个也完全够她吃了。
可袁希图的就是个氛围感,不仅要包,而且要大包特包,半下午时间,包了一百多个,完全不考虑她吃不完要怎么办。
冬天天黑的早,包完饺子天已经完全黑了,袁希一看时间,还不到七点。
按照袁希老家的习俗,饺子是大年初一才吃的。可辛苦了大半天,袁希早顾不得这些了,当即决定晚上就尝尝自己的成果。
饺子下出来的时候,春晚还没开始,不过袁希反正也不看,顺手选了一部剧,一边吃一边看了起来。
这部喜剧袁希翻来覆去看过好多回了,可下一回翻出来依旧能让她看得津津有味。
除了今天。
此刻吃着自己包的热腾腾的饺子,剧里面的人也在吃着饺子,一派喜气洋洋。
可袁希却仿佛觉得,自己的眼泪好像都要下来了。
还有比除夕夜一个人吃着饺子更悲伤的事吗?
眼看着情绪逐渐上头,袁希拍了拍自己的脸,给自己鼓劲,没事的没事的,一定是刚才饺子锅的热气太烫,把她的眼睛都熏湿了。
没事的,没事的。
一直到吃完了饺子,袁希也没能品出这饺子究竟是个什么味儿。
她动作麻利地收拾了饭碗,很快回床上躺着了,这是她近几年过年的方式。
睡过去。
但今年这个方式被强行打破了。
袁希是被一阵腹痛憋醒的,半梦半醒之际,她摸起手机踉跄着脚步摸到了卫生间,路过客厅的时候连灯都没来得及开。
迷糊着解决完这项每日必做的的头等大事,袁希也彻底清醒了,看了下手机,不到十一点,自己刚睡了没多久。
她正要走出卫生间,喉头不自觉地抽动,袁希暗道不好,猛地转身,吐到了洗手池里。
来不及收拾残局,肚子的腹痛又一次来袭,这一回袁希倒是没再想上厕所,可她觉得有些头晕胸闷,呼吸困难,意识也逐渐涣散。
靠着卫生间的门滑坐到地板上,袁希果断打了120的电话。
这是她头一回打120,可这个场景她已经在脑子里预演过无数次了。熟练到她甚至挣扎着换下了睡衣,还拿上了身份证和医保卡。
袁希强撑着等到了120的到来,很快被医护人员动作麻利地送进了医院。
临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袁希脑海中闪过了最后一个念头。
除夕夜一个人吃饺子不是世界上最悲伤的事。
除夕夜一个人吃自己包的饺子,结果把自己吃进了医院才是。
袁希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的病房了。
她呆呆地朝病房天花板看了几分钟,寻思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还没想明白,就听有人推门进来,继而一道沉稳的中年女声响起,“你醒了?”
朝说话的人看过去,看对方的装扮应该是医院的护士,“你好,我想问下,我这是怎么了?”
“医生刚才看过了,说你是急性亚硝酸盐中毒,幸好症状比较轻微,要是再严重一些可就得洗胃,注射解毒剂急救了。”
“亚硝酸盐中毒?”袁希满头问号。
“简单地说,就是急性食物中毒。”护士温声解释道。
“食物中毒?怎么会呢?我晚上就在家吃了点自己包的羊肉饺子,怎么会食物中毒呢?”袁希嘀咕道。
其实袁希刚才在家拉肚子的时候,就怀疑自己可能是吃坏什么东西了,护士刚才说的话正好验证了她的猜想。
可她百思不得其解,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吃坏东西,食物中毒呢?
安静的病房可以让护士听清袁希小声的嘀咕。她解释说,“可能是羊肉引起的,如果你买的羊肉用了过量的亚硝酸盐浸泡保鲜,那食用之后就可能引起中毒的症状。”
袁希:“……”所以是她精挑细选的羊肉把她送进了医院。
“护士,那我需要住院吗?”袁希出声询问。
“不用,你只是有点脱水,挂完这瓶葡萄糖,观察一下如果没事的话就可以走了。需要我帮你联系家人来接你吗?”护士热心道。
袁希表情一滞,“不用了谢谢,待会儿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护士说声没事,转身又离开了。
除夕夜一个人就已经够孤独了,结果现在又进了医院,还是一个人。
袁希觉得有些难熬,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想要给通讯录里的好友打个电话,可最终又放下了。
大半夜的,又是新年第一天,她不忍心做这个扫兴的人。
再说了,刚刚护士不是说她没什么大碍吗?挂完这瓶葡萄糖就可以回家了。
可回家不照样是一个人吗?
这个本该热闹的夜晚,袁希的思路却陷入了死循环。
她朝病房的另一侧看去,这是一间双人病房,另一张病床空着,只有她一个人,并不宽敞的病房却显得空荡荡的。
袁希觉得一定是医院这种先天冷清清的氛围才让她感觉这么丧气,一定是的!
她视线无意间扫到了输液挂杆上挂着的瓶子,应该是护士刚才说的葡萄糖,透明的液体隔着输液管一滴一滴滴落下来,然后输到她的体内。
一定是因为这些冰凉的液体作祟,才让她的心也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袁希这样安慰自己。
输完液之后,袁希一直等到第二天上午才离开医院。
她先去缴清了费用。缴费的地方在一楼,可医院太大,袁希找着找着就迷路了,稀里糊涂居然上了电梯。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三楼了。
袁希对自己一阵无语,只得再按电梯下楼。
电梯在二楼停住了,电梯门打开,似乎有人要进来。
电梯里只有袁希一个,她低着头,还有些无精打采的,习惯性地往后退到了角落,准备给来人让开地方。
可迟迟没人进来,电梯门也没关上。
袁希这才抬头,看看是什么情况,猝不及防地,迎上了一双熟悉而又陌生的眼睛。
电梯外站着的,是常思筠。
袁希曾经的爱人。
那个八年前不告而别,出国远走,还害得袁希被家人赶出门的罪魁祸首。
电梯外的人和八年前几乎判若两人,一头浓密的波浪卷发尽显成熟气息,与当年那个齐肩直发的少女全无相似之处。
可对方是常思筠,那个即便化成灰,袁希也绝不会认不出来的人。
而且毫不意外地,袁希从对方直直盯着自己的眼神中不难看出,常思筠也认出了她。
八年的时间里,袁希不是没想过她会和常思筠再度狭路相逢。
甚至她脑子里已经预演过无数次,再次见面她要怎么为自己讨一个公道。
可此刻,四目相视的瞬间,曾经预言过的所有场景,尽皆烟消云散。
袁希唯一做的,是很快移开了目光。
不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八年前她遇上这人的时候,她得高高仰视对方。八年过去了,再度相逢,她还得仰视对方?
为什么偏偏是在今天,偏偏是在这样一个她最脆弱的时刻来个久别重逢?
她这辈子的狼狈时刻是和常思筠绑定了吗?
还是说,常思筠就是她人生中最大的狼狈?
袁希一时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注意到这人什么时候已经上了电梯。
直到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响起,才又让她回过神来。
“袁希,好久不见。”常思筠朝她伸出了手。
袁希压根没有回话的**,更没有和这人握手的想法。
就是这双手,曾给了她希望,然后又在八年前令她绝望。
“你怎么会在这里?”短暂的沉默之后,电梯里再度响起对方的声音。
袁希只觉得这人吵闹。
出现在医院还能是什么原因?难不成来这里观光吗?
可电光石火间,袁希突然想到,要是她一直不说话,对方说不准会脑补出什么她的悲惨生活呢。
不行,就算是在医院里碰到前女友,也得体体面面。
“帮朋友来取点药。”袁希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说的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袁希:“……”八年了,这人还是没学会好好说话。
“你呢?你怎么大年初一的清早,就出现在医院里?”袁希生硬地转开了话题。
“我母亲去世了,前天,肺癌。我来收拾她留在医院的东西。”常思筠的声音冷冷的,不知是性格使然,还是因为悲伤。
可袁希却一瞬间喜上眉梢,荣光焕发。
“是真的吗?那太好了,是喜事啊!”
造成她如今孤家寡人局面的罪魁祸首里面,就有常思筠母亲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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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