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缱简直要被她气笑了,还逃不掉,她以为自己是谁?
江缱自打十几岁离家出走之后,一直都过着能动手就不动嘴的日子,只要不惹到她,她能和任何人相安无事,老实本分打工交学费,过年过节也没有休息,被人骚扰被人跟踪,她都没有怕过。
能够活着她已经很感谢自己的坚强了,“逃”这个字眼再一次地激起了她不愿回想的从前。
怒气值20%。
“我为什么要逃?我就站在这里,你也没本事叫我做不愿意的事情,再者,我与你清清白白......”
“清白?”裴安好像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笑得肆意,“你说我们吗?”
“你既然觉得我们清白?那你告诉我,你那天为什么这么有感觉?”
江缱:“......”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吵架的时候不能陷入自证陷阱,如果她在这里说自己根本没有一点感觉,她就狠狠输了!
再睁眼,她上前一步攥住裴安的手腕,“这不是你说的吗?你想【】,这只是一场交易,交易的内容仅仅是实验技术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做什么?”裴安是懂怎么惹江缱生气的。
怒气值40%。
“行啊,既然你说是交易,那我还要你一样东西,”裴安没被控制住的手蛇似的,顺着她的脖颈滑下去,滑下去,勾起她颈间红绳,指尖一勾,将带着体温的玉扣扯出来。
扯出来的细红绳串着极有光泽的玉环,美玉无瑕,看起来颇有质感。
也许是从小带着的,江缱极为珍视,怎么都不会摘下,那天江缱眼尾红红的,露出透着细汗的脖颈,玉扣落下来,在她眼前晃呀晃。
不知道江缱活在怎样的家庭里,不过她看着像是不太幸福的小孩,也不知道这个是不是她家里人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江缱毫不犹豫的将玉扣摘下,“你想要就拿走。”
细红绳被她攥在手中,美玉垂在一边晃晃荡荡,像是在期期艾艾、可怜巴巴求主人别送走它。
啧。看来还是太轻了,不过江缱还真是好涵养,都气成这样了还是一副有礼的样子,裴安又打起坏主意,眼珠子转了转。
“那你给我咬一口。”裴安笑嘻嘻道。
之前分化那次,裴安已经引得江缱浅度标记了她,而一旦江缱被Omega双向标记之后,她发热期就只能行想起自己,只能和自己度过。
江缱看着越来越冷静,裴安却知道,她已经怒到了边缘。
那双灰褐色的眼睛直直望着裴安,不躲不闪:“我可以一辈子贴着抑制贴,我可以去医院洗去你的痕迹,我甚至可以直接挖出来,反正没有一条会中你的计。”
怒气值99%。
裴安顿了顿,笑了,“你知道吗,第一次见你,你就是这幅表情。”
这样清冷,倔强,藏着什么也压不倒的勇气。
“那时候你被一群人围着......”
那时还是高中,裴安只是偶然路过,远远地看见一个高挑纤瘦的女孩子被团团围住,面对那些人的推搡纹丝不动。
她长得很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像一池星水,裴安饶有兴致地做了旁观者,施暴者大声嚷嚷了一句,“你装什么装啊?”
随后抬手就要朝她脸上劈去,女孩子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这边一扯,随后转了个方向一拧,她疼得嗷嗷叫,叫唤着让其他人一起上。
女孩好像很厉害,即使被这么多人围住,在气势上也没有输,反而在片刻间踹翻了好几人。
裴安惊叹一声,没想到这清瘦漂亮的女孩子打起架这么狠,但是她再厉害,也抗不过一群人的围攻。
渐渐地,她脸上、身上多了些伤口,有个社会青年拎着钢管,照着她的手臂就是一棍,她平静的眼神中终于多了三分凶气,抬手抓过一旁的人挡住青年的进攻。
被抓的倒霉蛋惨叫一声,青年不管不顾地又举起钢管,女孩不闪不避,那双眼睛紧紧盯着她的动作,在钢管落下之时侧身避了开,拿起墙角半秃的扫帚借力打力狠敲她手臂上的麻筋。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些人,还有战斗力的不太敢上,热闹看得差不多了,裴安终于出了面,笑着说,“大家都是同学,何必互相伤害呢?”
见她出手了,那群人一个扶一个,瞪了女孩一眼走了。
女孩将扫帚放回原位,没有看她,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裴安望着她的背影,暗想,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的,自己好歹救了她诶。
裴安开始不自觉地注意到这个总是独来独往的女孩子,她确实没有朋友,业余活动也不会出去玩儿,乍一看是个非常无趣的人。
后来她们都被第三军政院录取了,十八岁时裴安就分化成了omega,看上了beta江缱就不撒手。
江缱嗤笑一声,“你根本就记错了。”
“那你帮我回忆一下呀。”
实在太可爱了。裴安笑。
毕竟只有在江缱面前,她才会展露出那样的一面,因为是江缱,她在有恃无恐。
其实她成长为这样也不是天生的,是裴明政对她严苛的要求。
她才十岁,就已经远离了小孩子天真童趣的生活,奥数绘画音乐舞蹈样样不落,每天走路都像随时顶个水杯咬个筷子,目光也常常望不见地下的,看起来像个小公主一般高贵不可侵犯。
那时候她还没学会为人处事,有人稍微惹到她她就要狠狠报复回去,于是很少有孩子敢和她玩,后来她学会了装傻卖乖示弱,不仅利用自己的容貌获得许多便利,还顺理成章地成为众人的中心、目光的焦点。
她看似完美,其实多是伪装,围绕在她身边形形色色的人群,送上来的她看不上,自己争取来的才有意思。偶尔她也会厌烦这种游戏,漫不经心地将身边人推开,独自睁着眼睛望向被蒙蔽双眼的世人,那个时候她感到快乐。
裴安再也忍不住发自内心的笑意,她承认,她确实对江缱很恶劣。
“说话呀,第一次是怎样的?”
良久,江缱都没有说话,周遭的空气瞬间低了几度,她垂眸看了自己手上的红绳一眼,慢条斯理地将它重新收好。
“如果你想要的只是这个。”江缱轻声说,“那我满足你。”
随后,她欺身揪住裴安的衣领,吻了下去,毫无感情,毫无技巧。
她生涩吻的让裴安有些刺痛,想来她倒不是真的冷静下来了,而是气疯了。裴安想。
咦,她还知道伸舌头。裴安又心想。
两人交缠的呼吸黏腻炙热,裴安禁不住溢出轻吟,指尖插入她的长发,江缱清晰地听见她吞咽的声音,燥得脸上泛热,稍微后撤就想走,可裴安却死死扣住她脑后,身子往后倒,就这么半拽半拥地跌跌撞撞摔进门后。
两人跌在地上发出闷哼,江缱舌尖一痛,被狠狠咬了一口,她倒抽一口冷气,裴安终于放开了她,房间里黑咕隆咚的,她只知道味道很好闻,淡淡的玫瑰花香绕着,转着圈儿,房间的主人此刻正在她身下。
谁也没有说话,一方冷漠一方沉默地无声对峙,赢家是黑暗,江缱抬起手摩挲墙壁上的开关,却被裴安拦住。
“别开灯。”她说。
声音缱绻又暧昧。
裴安将长发拨到一边,撕开警环下的抑制贴,浓郁的信息素一瞬间四散开来。
“不要开灯。”她又说。
按在墙边的手动摇了,缓缓垂落下来,早在下方静静等待的猎手稳稳接住,与她十指相扣。
......
是怎么到这一步的?
江缱再没有借口只是因为自己不清醒了,实在想不通,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怎么就在裴安这里屡次受挫。
她的眼神晦暗不明,悄悄看了边上熟睡的裴安一眼,又不停唾弃自己的无能,随后是深深的罪恶感。
原来她和别人没什么不同。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没有惊动裴安,悄悄的、落寞地回到自己房间去了,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结果第二天,她不得不顶着黑眼圈出现在医学解剖室,纪今瑶见她头一次来这么晚,调侃道,“怎么了江教授,昨晚偷牛去了?”
偷人去了。
江缱捏了捏鼻梁,轻轻叹了口气,“昨天的尸体处理了吗?”
这句话乍一听特吓人,其实问的是实验用小白鼠的处理,纪今瑶发现江缱总是极力避免处理小动物,也许是不喜欢将它们断颈、注射的感觉吧。
“嗯嗯,弄好了。”纪今瑶回答,她有些问题有点搞不懂,主任最近又出差去了,于是等到今天过来问江缱。
解剖室不能放杂物,那一大堆书也没法带过来,她在脑子里记了个大概,列出几个问题,江缱听过之后思考了一会儿,也根本没有翻书的需要,直接开始答疑。
医工其实属于边缘学科,不过最近发展得很好,课很多,也很难,什么电路、微机、临床医学、生物化学之类的,大部分人就学了个皮毛,稍微摆烂点根本都毕不了业。
但江缱不一样,纪今瑶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她总是能说出自己独到、深刻的见解以及解决方案,她甚至能记得原理是在哪本书哪一页。
有时候优秀毕业生纪今瑶都不得不承认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江缱大学都能连跳n级,她那时还在研一,江缱就已经快要研究生毕业了,所以她即使比江缱大,按理来说也得叫江缱学姐。
关键是她才20岁出头,甚至有望成为最年轻的副院长。
在真正的天才面前,真是她们普通人所望尘莫及的。
正所谓上帝给你开了一扇窗就会给你关一扇门,天才的缺陷也很明显,不善言辞又拒人于千里之外,她就从没见江缱笑过,什么时候得了抑郁症也说不定...
一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就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外面爆炸了她都不知道,纪今瑶很想提议她去查一下有没有阿斯伯格症,但不敢。
而且她真的从来不上网,有一次在食堂遇见她一个人坐着吃豆角茄子拌饭,纪今瑶0帧起手开始玩梗,“豆角咋卖的?”
江缱愣了一下,说,“12。”
纪今瑶觉得她已经不好笑到了好笑的地步,差点儿笑得把红豆汤洒了,江缱默默站起身,换了个座位。
还有一次,纪今瑶随口与她闲聊,说氧气其实是一种慢性毒药,需要70年左右杀死一个人。
江缱想了想,说,确实,因为人的衰老就是逐渐氧化的过程,但是它要好久才能杀死王八,我们应该从王八身上寻找抗体。
纪今瑶觉得,像她这么有趣的人一定不缺追求者吧,即使一天到晚冷冰冰的,但实在是十分的清俊漂亮。
不知道那个吻痕——那个宣布自己是主人的吻痕——是属于谁的?
留下了二本的吻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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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暗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