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部署在筵席四周的护卫军们被杀得乱了阵脚,节节败退。
严卫左右军统领齐棣带着一众禁军由宫外赶至。
被亲信部下拱卫在王座上的陈泫重见援军已到,起身大喊道:“齐棣你来得正好,还不清缴刺客,前来护驾!”
齐棣却是冷眼对视着他,拔出手中宝剑大喊:“大胆逆贼陈泫重!还不速速受死!来呀!随我诛逆贼!护宁氏江山!”
陈泫重顿时脸色大变,他忽然想明白这些刺客为何能携兵刃进宫,还如此有恃无恐,他暴怒地指着齐棣对身边的部下厉声暴喝:“去!把他的人头给寡人割下来!重重有赏!”
面对如此惊变场面,几名宫婢宫妇们惊慌地围在谢蔷身边,扶她去后宫暂避。
可她都还没走出席间,就见下凉世子宁风涯提剑杀进人群,飞身向她举剑怒喝道:“谢蔷!你这贱人!”
谢蔷大惊失色,竟是将随身的两名宫婢推出去挡剑,可怜那两名跟随她多年的宫婢霎时就被宁风涯斩于剑下,成了替死亡魂。
谢蔷借机惊慌失措,连滚带爬地跑回王座前,扑到陈泫重身上惊恐地大喊道:“王上!救臣妾啊!王上!”
此刻的陈泫重已是焦头烂额,哪里有闲心去安抚她,让内侍们将她扶到一旁压压惊。
这时又有兵士紧急跪地来报道:“王上!凉京城东西南北四门已经被攻破,季罡率领的大军即将杀进昭明宫!”
“什么!”陈泫重的心算是彻底凉了,如今这王位是要保不住了。没想到这些拥君讨逆的大军平日里只知发文叫嚷,一来竟会如此迅猛,看来是早有预谋的。
身边的将领见事已至此,纷纷单膝跪地劝说道:“王上,我们还是赶紧撤出凉京城吧!”
留得性命他日才有东山再起的一天,陈泫重用手眷恋地在四爪龙头的王位上摸了摸,终是下定了决心握紧手中的重剑举步离去。
眼看着宁风涯双眼血红杀将而至,谢蔷赶紧自背后一把搂住陈泫重,梨花带雨地哭泣道:“王上,臣妾害怕,您护着臣妾一起走啊!”
陈泫重回过头来,伸出手抚摸着谢蔷肤如凝脂,面如牡丹的脸庞,道:“你真是个人间尤物,可我还不至于要死在女人的胸脯上不肯撒手!”说罢他就猛地将她推了出去,丢给了宁风涯飞刺过来的剑锋!
谢蔷顿时就像一枝残花败柳一样被他丢弃,扔下宴席高台,被宁风涯一剑刺进前胸,而后被他一脚踹飞摔在狼藉不堪的席间,临死前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美目。
宁风涯看都没再看她一眼,嫌恶了甩了甩沾染在剑尖上的血,就向着被众将士拱卫其中准备逃走的陈泫重提剑杀去。
此时在场厮杀的季严带领着手下暗卫纷纷向宁风涯汇合驰援,陈泫重身边的人霎时就被冲杀得四分五裂。
只听“当”的一声响,宁风涯的宝剑已劈在了横起重剑抵挡的陈泫重的剑身上。
陈泫重毕竟曾是下凉的威远大将军,身经百战,无数次的战场厮杀与岁月沉淀让他的剑势更加老练有力,气势雄浑,对战这位锋芒毕露,年轻气盛的下凉世子还是更胜一筹。
数招之后,血气方刚的宁风涯明显已见疲势,陈泫重剑刚猛,带着摧枯拉朽之势,剑剑击在宁风涯的剑身之上,分明就是在消耗宁风涯的臂力与体力,与之鏖战显然得不偿失。
果然就在陈泫重连连重剑猛击之下,宁风涯握剑的虎口都被震得裂开,陈泫重又是蓄力一剑劈砍,宁风涯已经缺口遍布的剑身竟是被他力道一震,直接震断!
陈泫重见时机已至,高举重剑一跃而起就要劈向宁风涯的头顶!
“世子殿下!”季严一声惊喝,想要飞身过来替他挡这一剑,可是已然来不及。
这时耳边传来破风之声,一支羽箭“嗖”的一声疾射过来,擦过宁风涯的头顶,正中陈泫重的发冠之上,他年过不惑就已花白的头发瞬间散开,随风乱飞,形状犹如疯魔。
宁风涯顿时回身怒瞪向苏倾,这女人非要不偏不斜擦着自己的头皮射这一箭吗!分明就是故意报当初沧水河畔他射她的一箭之仇!
只见苏倾站在升月台红柱顶上看着他冷冷道:“我的箭法,不比你差。”
陈泫重倒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他定了定神,再一次举起手中的重剑,如虎狼般向宁风涯砍去!
“嗖!”又是一箭射来,这回直接射中了他举剑的右手!
“当”的一声,陈泫重手中的重剑掉落在地,被箭射中的手臂颤抖着,鲜血淋漓。
季严见势迅速带着手下暗卫们将他生擒,数十把刀剑都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陈泫重一头花白的头发在风中乱舞,眼看着自己的部下一个个被伏诛,他垂涎地望着眼前的王位不可置信地大吼道:“都已经坐拥江山,竟然功败垂成!”
宁风涯怒瞪着他已是双眼血红,他没有当场手刃仇人,让他身首异处,而是厉声喝道:“陈泫重,你谋反弑君,篡权夺位,当诛九族,本殿要把你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逆贼兵败之势已定,苏倾站在红柱上对还在顽抗厮杀的叛军厉声喝道:“逆贼已擒,尔等还不速速放下兵刃!此时投降者从轻发落,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此言一出,那些还在对战的人纷纷停了下来,叛军兵士们动摇地相互对望,犹豫要不要放下手中的兵器,有躲在假山廊柱之后的文官们惊恐地跑出来大喊道:“我愿受降!我愿受降!”
可那为首的文官跑到宁风涯面前都还没跪地求饶,一支羽箭就射中了眉心,洞穿了他的脑门!
站在红柱上隶属于宁风涯暗卫的女子目光锋利如刀冷血喝道:“风涯世子有令,但凡归降逆贼者,杀无赦!”
只见其余几名刚刚还在缥缈如仙柔情蜜意送他们定情信物的女子,此时都犹如暗夜罗刹一般举起手中弓箭,向着那些跑出来的文官们弯弓射杀!
而那些禁军侍卫们也都对着想要投降的逆贼余党进行砍杀,尸体横陈了一地,一时间求饶声,哀嚎声响彻了整个昭明宫!
苏倾凝眉,解下腰间的彩绸,从红柱上飞落在宁风涯身前道:“宁风涯,你怎能如此凶残!屠戮殆尽!”
宁风涯天家威严地看着这场血雨腥风,对她道:“君王一怒血流漂杵,伏尸百万,这又算得了什么!他们这些人贪恋权位,贪念富贵,贪生怕死,就该血溅于此,以儆效尤!”
苏倾没有再说话,她回身去与红夜会合,既然事已结束,那他们还是尽快撤离凉王宫的好。
可就在浸月楼的暗卫们准备离开之际,数千披甲禁军向他们围了过来,手中的刀剑长矛纷纷都指向了苏倾他们。
苏倾眸光冰寒,举起手中的弓箭,对准宁风涯道:“宁风涯!你这是做什么,你是要反悔吗?”
季严与其他的护卫们见了纷纷要挡在宁风涯的身前替他挡箭,可宁风涯却示意他们都退下,独自走上前面对苏倾道:“我何时说要反悔?君王一诺,一言九鼎,金口玉言,从无更改。”
“那你这是为何?” 苏倾凝眉迟疑问道,手中的弓箭却是随时准备,蓄势待发。
宁风涯的眸光中就像是藏了刀,阴寒至极:“我是承诺放麓云二郡归靖,也承诺放走这些靖北暗卫,可我没有允许你回去!”
说罢他抬起手指着苏倾道:“你留下,我就放他们走!”
苏倾看着他迟疑了片刻后,终是收了手中的弓箭道:“好,我应答你。”
“苏倾!他向来反复无常,别相信他!”红夜一把拉住苏倾,以他多年情报中对下凉储君宁风涯的了解,就算苏倾用自己来做交换,这位下凉世子也未必会放他们离开。
“是呀,倾姑娘,你若是被擒,我们该如何跟王上交代!”秋妈妈也是十分担忧示意她不要过去,若是他们逃出凉宫却把苏倾一个人丢下,恐怕已经成为靖王的夜忱阑会降罪于他们的。
苏倾拂开了红夜的手,回过身,目光平静地对他们道:“我说过要让你们平安回到靖北过日子就一定会做到,你们且放心,王上是位仁君,不会怪罪你们的。”
说完苏倾将手中的弓箭扔了,独自一步步走向宁风涯:“我留下,你放他们走!”
下凉的暗卫与侍卫们立刻一拥而上,背缚住了苏倾的双手,将银亮的刀锋架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上,等候宁风涯发落。
宁风涯走到苏倾面前,轻轻勾起了嘴角,忽然居高临下眸光森寒地喝道:“将她打入死牢,听候处置!”
禁军侍卫们得令,毫不客气地将苏倾押了下去。
不过好在宁风涯这次还算信守承诺,并未对红夜他们一网打尽,将浸月楼的一众靖北密探放出了凉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