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还要疏导?”燕惊寒还没见过特情局内部人员办完案子要做心理疏导的,不禁露出了呆滞的表情。
“我也说嘛,这还要疏导一下。你知道吗?他其实特别怕鬼,真是太好笑了。”这表情把周若冲直接逗乐了,“说是小时候奶奶老给讲鬼故事吓得,好容易长大了觉得鬼都不是真的,结果来这么个地方工作,直接‘道心崩溃’了。”
“这其实是他跟我出外勤的时候,第一回真正遇上险境。结果吓成这个样,当时完全没看出来,结果一回来就心理疏导去了。”
叶荆凯同志当时魂不守舍,脸色灰败,感觉下一秒就要吐了周若冲赶紧把他拉到心理疏导室去,让人专业的给好好疏导疏导。
燕惊寒不知道是该觉得好笑还是该同情他,表情更呆滞了:“那咱为什么要把他挖特情局来啊,留市局进刑侦不是更好吗?”
“当时也没想着他有这毛病啊。高材生常有,像他这么八字过硬还避邪驱恶的高材生可不常有——不是我说,他有时候比你还好使呢!”周若冲不禁露出了笑意,对叶荆凯即同情又觉得好笑,“他不是看不见嘛,章局试过,拿什么办法都打不开他的灵眼。但神奇的是只要是他看不见的东西在他周围就默认不存在,我愿称之为唯物主义buff。”
“那确实还挺神奇的,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燕惊寒没见过这种人,觉得奇妙极了,下回应该和这位同志好好交流一下,“那等你们得空了记得一起吃饭,约好了啊!”
“知道了,快走吧,还忙着呢。”周若冲一挥手让燕惊寒把陈霁带出去,他熟门熟路的,完全不需要人引着出去,“不送了啊。”
等燕惊寒出去,还能听见询问室里那个做记录的小警员问话:“为啥他那个法器就这么好用?打架的时候还能往里存鬼婴的血,是沾上血就能存吗?还是得念个决,或者动个心意什么的。”
“他那是个地字级传统法器,妙用多着呢,跟咱们用的那95改不能比。”燕惊寒紧接着就听见了熬完大夜还中气十足的周若冲的大嗓门,“你咋不在他还在的时候问人家啊?我记得应该是得动个心意吧,他能记住的决和咒文都是打架用的,这玩意给他设个决当密码有点太难为人了。”
紧接着就听见小警员的哀嚎:“我也好想要个专属传统法器啊!”
“这个要看机缘,麻烦得很,而且和你有缘分的传统法器也不一定好用。我记得我有个学长的专属法器是口锅,我们当时都劝他去炊事班得了。我也不喜欢用传统法器说实话,现代化法器不好用吗,对真气又没有要求又能量产的,咱们人人都能用,多好。而且那天字地字级的现代化法器咱这个级别又见不上,听说厉害着呢!你好好干,说不准什么时候参加个厉害的任务就能见着,立个功就能摸着!”
不知道小警员被劝服没有,反正在外面边走边听的燕惊寒是被劝服了。他觉得周若冲这样,以后要是不干外勤了完全可以直接去当教导员。
陈霁见燕惊寒听了半天,听得直乐,于是干脆等到彻底听不见周若冲的话之后才开口问燕惊寒:“你那个‘人傀儡’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啊?那是我瞎编的概念,我术法基础很差的。鬼傀儡属于禁术了,教材上也不可能详细讲怎么做吧,我就记得要以血为媒签个什么灵契,然后用咒文驱使。详细过程什么的也没说。”燕惊寒没想到陈霁要考问他这个,怕在学霸面前丢了大脸,只好拼命回想,“这不就是很像奴隶给主子签个卖身契,所以我就随口胡说了句。”
燕惊寒见陈霁神情恹恹,忽然反应过来:“你咋啦,你觉得你被人做成人傀儡了?”
陈霁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说话。
“别老想那么多,你平时有被人控制的感觉吗?有身不由己掰也掰不动的感觉吗?”燕惊寒生怕陈霁多想,赶紧开口劝他。
这一句陈霁倒是答得很坚定:“没有。”
“那不就结了吗?更何况人傀儡这种东西本身就应该不存在吧。你现在既没有被下降头,也没有被做成傀儡,你倒霉就是单纯可能一些不顺的事情凑一起了,或者你八字不太好。”燕惊寒说这话好像又想去揽陈霁的肩膀,又怕他不舒服,犹豫了好几回才搭上去,“而且你也没病没灾的,说明也没有那么严重嘛。况且我是很幸运的,你和我待一起多了可能就不倒霉了。”
没见过这么大言不惭说自己幸运的,陈霁给燕惊寒气乐了,甚至都懒得扒拉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爪子。
没说两句,又要分别,陈霁拒绝了燕惊寒先送他回学校再跑回二殡这种来回折返的麻烦举动,表示不如各走各的。燕惊寒几次想出言询问他回老家的事情,都是才起了个话头就被陈霁别开。
他们同行的路很短,到了地铁站,两个人就要坐上不同的地铁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
到最后燕惊寒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弄得燕惊寒这几天上班都上得魂不守舍,晚上半夜都是在想陈霁这个事情。
陈霁当时接完电话,分明是说了一句“你能不能和我一起”,根据前后文推断,说不定就是想让自己陪他回老家。这像是慌乱时下意识的求助,他当时一定是想求燕惊寒帮他什么事的。
可是陈霁自己缓了一会儿,却像根本没说过这句话一样。
虽然后来被愤怒的情绪掩盖,但明明陈霁是露出来过害怕慌乱和犹豫。这种犹豫是针对那通他老家打来的电话,他可能不想,甚至害怕回到那个地方。但是奶奶的墓被挖了这件事的愤怒又直接盖住了这种情绪,让陈霁不得不回到那个地方。
睡不着觉的燕惊寒又一咕噜从宿舍床上翻起来,穿上鞋子出去跑步,烦躁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已经过去两天了,陈霁也没和自己说个话,也不知道出发没有。
他明天必须去找一趟陈霁!
又是一个不怎么能眠的夜晚过去,天一亮燕惊寒就给陈霁发了消息:“陈博士,你出发了吗?你还在学校吗?”
等到燕惊寒坐上去北关的地铁的时候陈霁都还没有回应。燕惊寒想着他大概还没起床,于是又发了几条,等了一阵,结果还是没回复。
燕惊寒长吸一口气,又开始烦躁了——他非常希望陈霁只是单纯没睡醒。
他总觉得这件事令他感觉很不舒服,可究竟是哪里不舒服,又说不上来。但燕惊寒多年混迹此道,直觉一向很准,他觉得不能放陈霁一个人回老家。
这话说出来像是在咒陈霁,但燕惊寒还是不得不说上一句:他觉得让陈霁一个人回去是要出事的。
一个来小时燕惊寒才晃到北关,陈霁的消息依旧没动静,他只好跑到文学院四处打听陈霁的宿舍在哪。
文学院的楼是个很漂亮的建筑,相对而言的是内部结构很复杂。燕惊寒之前没来过文学院,找不到博士生应该都待在哪,于是当场选取自习的幸运学生一通乱问。
引得扫楼的阿姨、看楼的大爷一阵侧目。
直到有个大爷觉得这家伙着急忙慌的像个神经病,准备过来问他到底哪来的到底是不是北关的学生的时候,终于有人叫住了燕惊寒:“燕大师!”
燕惊寒回头一看,竟然是黄瑾。
他龇出一口小白牙,挥手朝着她打招呼:“黄瑾师姐,你看见陈霁没有?他宿舍在哪啊?”
“你找小霁啊。”黄瑾朝着燕惊寒走过来,却忽然想到什么,“诶?陈霁前两天就请假了,说是要回老家呢,他没和你说吗?”
燕惊寒一顿,直头愣脑问道:“走了几天了。”
“得有个一两天了吧。”
听见这句话,燕惊寒转头就跑,也不过黄瑾莫名其妙在后面喊他:“你要不给他打个电话?”
如果陈霁已经离开海沽两天,也就是说那天他们在特情局门口分别,陈霁可能就直接买票回老家去了。怎么这么着急,也不跟他说一句?
燕惊寒一路跑到徐浩南的宿舍,这宿舍的门只能从里面锁,他舍友都出去了,只留徐浩南一个人在宿舍睡觉,很顺利就让燕惊寒这个暴徒闯了进去。
他把床上的徐浩南从睡梦中拽起来:“南哥,南哥,快醒醒,帮我查个事!”
徐浩南还以为自己做梦呢,一脸生无可恋看着疯狂摇晃他的燕惊寒:“?”
“你不是兼辅吗?帮我查一下陈霁的生源地,或者最好精确到他老家的家庭住址!”
听到这句话,徐浩南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燕惊寒这个神经病来找他了:“别人档案是能乱翻的吗?!!!”
“没说让你翻他档案。学校里不是一天到晚的填表格,你帮我翻翻嘛,总有一张能翻出来生源地。”燕惊寒急得跳脚,直接把徐浩南从床上拎到床下,结结实实挨了徐浩南一胳膊拐子。
徐浩南光脚站在地上,眯着眼睛找拖鞋:“你又想干嘛?”
燕惊寒被徐浩南当胸捅了一拐子,这会儿疼得龇牙咧嘴:“跟陈博士回老家。”
徐浩南这一下彻底清醒了,觉得给他给一拐子实在太少了:“你这就有点变态了吧!”
“嘛变态不变态的。陈霁前两天不告而别回老家了,我怕他出事!”燕惊寒看着徐浩南还有点犹豫,直接放了狠话,“事成我包你一个月冰可乐!”
“行吧,小两口吵架了是吧。”徐浩南嘴里嘟嘟囔囔的,燕惊寒没听清楚,凑近了听,顺便逼视着他套外套穿鞋。
徐浩南烦不胜烦:“找找找,给你找行了吧。”
两个人跑到文学院去,徐浩南很快靠着他庞大的女性关系网找着了陈霁两张废表格:“陈霁,毕业于苏龙镇中学,陈家村小学。”,他又在那一大堆表格里面扒拉半天,找到个更详细的地址,“苏龙镇中学在……三秦省下圭市白泉县。”
燕惊寒“哦”了一句,立马开始打开手机买票,然后不出所料凝固住了。
徐浩南:“你又怎么了?”
“那啥,南哥,借我点钱。”燕惊寒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账户余额,“我没钱买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