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奉君不明白他如何得出这种结论,但还是耐心道:“师兄不至于此。”
“算了,”和失忆的人说不通,宫无岁打定了主意,说干就要干,取了沈奉君的佩剑就要出门:“我一个人也能杀。”沈奉君就在房里等着,明天仙陵的弟子自会来请他接任掌门。
他气势汹汹,谁知人还未到门边,就被一只手带了回来:“别去。”
沈奉君看他一会儿,发现这人心性跳脱顽劣,还阴晴不定,隐有无奈:“明日我自会找师兄说明,你先回房睡觉。”
“不行,再等就来不及了,”宫无岁转过脸,十分真诚,沈奉君却不让他走,二人僵持半天,那种仓促的,怪异的跳动又毫无预兆地在心口泛滥,他脸色抖变,险些连剑都握不住,站也站不稳。
沈奉君赶紧扶住他,伸手一探,却顿了顿:“你刚复元不久,身体虚亏,灵力不稳,需好好修养。”
宫无岁难受得出了一身冷汗,没骨头似地靠在沈奉君身上,淡淡的白梅香气传来,他下意识靠得更近些,心跳却诡异地平息不少。
好像贴着沈奉君的时候就会舒服点。
有了这种感应,他急于求证,立马转了个身,贴着人站好了:“你别动,让我抱一下。”
沈奉君浑身一僵,还来不及拒绝,宫无岁已经大大咧咧地抱了过来:“得罪了。”
他面对面贴过去抱了一会儿,抱完又松开,然后再抱过来,像是验证一般,来来回回,全然把沈奉君当木头摆弄,胸膛贴着胸膛时,他的心又忍不住狂跳起来,心绪起起伏伏,阴晴不定。
但可以肯定,他只要离沈奉君近一点,身上确实会舒服很多。
这是什么道理?
他皱着眉松开怀抱,正好对上沈奉君怔愣的目光,意识到太冒犯,不知道的以为自己在吃人家豆腐,赶紧实话实说:“沈奉君,我身体好像出问题了。”
沈奉君理了理被他蹭乱的衣袍,垂下眼:“什么问题?”
宫无岁道:“我心很乱,想抱你。”
沈奉君动作一顿。
宫无岁又道:“抱着你会舒服点。”
沈奉君继续沉默。
他深思熟虑一番,一把扶住沈奉君的肩膀,用最大的恶意去揣度柳恨剑:“你师兄好像给我下春|药了。”
他越想越觉合乎情理,沈奉君以前哪里听过这么多不知羞耻的直白话语,不由皱起眉:“不要胡说。”
宫无岁可没胡说:“那我为什么浑身不舒服,还忍不住想抱你?一定是他派我来玷污你,让你声名扫地,不然怎么解释他半夜将我送入你房间……”
他话未说完就被堵在喉咙里,沈奉君在他身上一碰,他整个人就像水一样软趴趴地瘫下来,连话都说不出。
他瞪大眼睛,沈奉君居然敢点他的穴!
他掏心掏肺帮他出主意,这人简直不识好歹!
沈奉君盯着他不可置信的眼神,心知柳恨剑做法是有不妥,但也不至于用这么下流的手段,必定自有缘故,但再任他胡说八道,不知道接下来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你在此休息,我去找师兄。”
他将宫无岁放在偏室,一边取了佩剑出门,宫无岁只能瞪眼看着房梁,听着他离开的声音,谁知还没走多久,沈奉君就去而复返。
他绕进偏室,见宫无岁还睁着眼,神色很不服气,忍不住多解释几句:“师兄有要事下山了,你先睡吧。”
但却没有给他解开穴道的意思,宫无岁眼睁睁看着他转身离去,心中憋屈,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心中自我宽慰一番,数着房梁睡着了。
谁知他睡到半夜,心脏又狂跳起来,那种刺心之痛总是毫无缘由,毫无预兆地出现,就像重生后留下的后症,可他被沈奉君点了穴,连开口都不能,只能硬捱这阵疼痛,等疼到意识都有些不清时,他忽然听见有人在叫他。
“宫然,醒醒,”他迷迷糊糊睁眼,却看到一张极俊美的脸,正慢慢给他输送灵力,他恍惚还以为是前世,张了张嘴,“沈奉君……”
居然能开口说话了。
“抱歉,是我照顾不周,”沈奉君见他有反应,松了口气,“你如何了?”
温暖的灵流涌进体内,宫然体内的剧痛也平息下来,他慢慢坐起来,身体却不受控制,总想靠过去,想和沈奉君离得再近一些。
察觉到身体的意图,他心却跟着沉下来,这情形已经不是被下春|药那么简单,柳恨剑一定对他的身体做了什么惨无人道的改造,让他离不开沈奉君,连住两间房都不行。
他能全须全尾的重生,绝决计不可能是天降好事,必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沈奉君也察觉他方才的话不是虚言,宫无岁的身体像还没成长完全,需要随时补充灵力,但他未说什么,只是默默给他输完灵力。
宫无岁擦掉头上的冷汗,动作间,却察觉一道静谧的目光落在他脖颈间。
他微微一愣,想起什么,下意识将雪白的绷带往上提了提,遮住脖颈,这道可怖的伤口并未随着他身体痊愈而消失,反而永久留在他身上,像是在提醒他就算能重活,不堪过往也不能一笔勾销。
动作到一半,他又想起沈奉君现在什么都不记得,自己这样反显欲盖弥彰,于是又将绷带扯开,露出伤痕,迎着沈奉君的目光:“怎么,吓到了?”
“和一个屠人满门的疯子独处,挺别扭的吧?”他半真半假地玩笑,这时候又不见半点跳脱顽劣,反而硬邦邦的,神情戏谑,笑意刺人。
沈奉君对上他的眼神,却没回答,只是伸手将他脖颈间的绷带仔细裹好,将伤痕藏住:“你身体有恙,今夜我会守在这里。”
宫无岁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微微一愣,就见沈奉君取了外袍回来穿好,在榻边坐下,手边还放了本书,是真打算守到天亮。
宫无岁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拳打在棉花上,被轻飘飘地弹回来,最后只翻了个身背对着沈奉君,底气不足道:“……随便你。”
沈奉君淡淡地“嗯”了一声:“睡吧。”
宫无岁不喜欢熄灯睡觉,沈奉君就借着烛光静静看书,静谧的偏室偶尔响起书页的声响,宫无岁一开始还心乱睡不着,后面不知怎么,居然真的睡了过去。
等再睁眼时,窗外天光大亮,沈奉君已不在原地,他前半夜睡得乱七八糟,又是做梦又是心痛的,后半夜却很安稳,他忍不住翻了个身,却直直从榻上滚了下来,发出“扑通”一声响。
他捂着半边屁股发呆,门外也响起敲门声:“公子,你醒了吗?”
声音稚嫩,年纪不大的模样,宫无岁心下莫名,但还是把人请进了屋:“进。”
房门被推开,进来两个玉雪可爱的小弟子,穿着仙陵门服,拿着洗漱用具和早食,相貌相似,只是一个生了对金瞳,另一个生了对银瞳,十分奇异。
“请公子洗漱,”小童把东西递给他。
让这么小的孩子伺候,宫无岁心中可过意不去,他结过东西自己来,一边问道:“沈奉君呢?”
那银瞳小弟子一听,眉头皱起来:“你是什么人,竟敢直呼阙主名诲?”
话才说完,就被金瞳小弟子打断,后者向宫无岁行了一礼,很有礼貌:“公子莫怪,师尊在授课,托弟子和公子说明。”
宫无岁一顿,这两个孩子居然是沈奉君的弟子,不由多看了几眼,在他们神花府,只有花妖精怪才会生出异瞳,这两个小弟子就算不是妖怪,也必不是凡人。
他昨夜心绪浮动,此刻睡了一觉心情大好,有什么不高兴也早抛之脑后,听说沈奉君在上课,不免新奇,赶紧洗漱完,吃完东西就跟着两个小弟子去找沈奉君。
没想到过了十年,沈奉君都当上师尊了,不过他那个性子,估计也是板着脸凶巴巴给学生上课,一点情面都不给,谁知他才到乐室外,就听见一阵刺耳的琴声,活像哪家死了父母,请班子来唱丧乐。
课室里学生都伸头看后头谈琴的弟子,忍俊不禁,但碍于上面还坐着个沈奉君,又不敢造次,只好忍着。
那走音的弟子越谈越错,心乱如麻,弹到最后已经全然忘记曲谱,脑中一片空白,好不容住弹完,伸手擦了擦额头,紧张地连后背都湿透了,两只眼睛盯着沈奉君,结结巴巴道:“阙主,弟…弟子弹完了。”
满室沉默,宫无岁却忍不住在堂外笑出了声,仙陵对弟子要求严格,除修炼外还要求六艺皆通,能把雅音弹成丧乐的也实在是个人才,只是苦了老师。
他笑得轻,其他弟子都没察觉,只有沈奉君微微抬了下眼,却并未说什么,只对那小弟子道:“其他人可以下课,你上前来,我单独教你。”
那弟子苦着脸如丧考妣上前坐好,其他人却未急着走,只等着沈奉君弹琴。
宫无岁总听兄长抚琴,却没听过沈奉君的,遂忍不住驻足细听,谁知琴音一响,却觉满室清然,高华悠远,如静水流深,全然不同于兄长。
宫照临总说什么人弹什么琴,宫照临性格温柔,琴声春风和煦,但沈奉君弹琴却只让人觉得这人是无边皓月,难以攀折,此刻秋风从廊外吹入,却吹不皱半片白衣,更衬得他如冷月一般。
怪不得沈奉君还有外号叫“仙陵不见月”,此情此景看来,却是半点没冤枉了他。
那小弟子刚开始被留堂还苦着脸,后面就只顾着美滋滋听曲了,连宫无岁身边的两个小童脸上都露出艳羡神往之态。
一曲终,沈奉君又道:“你按曲谱,再弹一遍。”
那小弟子的脸色又耷拉下来,恰此时,一道匆忙的人影忽然穿过回来,急匆匆找来。
“阙主不好了!掌门师尊出事了!”
岁岁:我心乱,想抱你。
小沈沉默×1
岁岁:我只要抱着你,我就舒服。
小沈沉默×2
岁岁:你师兄肯定是派我来玷污你。
小沈忍无可忍:你别这样。
岁岁:我怎样?
小沈:别刚见面就表白,这样不矜持。
岁岁:???我哪里表白了?我是直男啊。
嘿嘿没想到吧我们岁岁是纯情钓系[奶茶][奶茶][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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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说点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