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瓮城 第63章 第十章 并蒂牡丹纹（5）

远距离恋爱最叫人无奈的就是时间差了。

如同对着兔子洞玩抛接球，无论抛出多么珍视的球，都不一定能得到及时的回应。

天气越来越冷，不少项目都要求年前结束，寻思加班自然也就越来越多。

他们公司本来就是有点灵活的大小周制度，到了这时，每周便只剩下周日一个休息天，偶尔还要被加班占用。

偏偏临州博物馆最近周日也是排得满满当当的，慎知还不是有讲座，就是要各种活动、接待。

一直到元旦前夕，慎知还才空出个周日——他周六傍晚便到了寻思公司附近，只是寻思手上一堆活，一直拖到晚上近9点也还没从写字楼出来。

高瞻远陪着慎知还一起坐在楼下不远的咖啡厅，一边喝椰子水一边打量慢吞吞呷着咖啡盯着电脑的慎知还，语气八卦而暧昧：“你还喝，晚上不睡了？”

慎知还拖动视频进度条：“你就不能多关注自己工作的事？”

“不……那你别喊我过来啊！”高瞻远很是不愤，“你看看人家，工作多努力，你再看看自己——男人最不能恋爱脑了，恋爱脑是要被……”

“恋爱脑现在没在帮你审片子？”慎知还打断他，“审完约个会犯法吗？”

“我也没让你现在审啊！”高瞻远无语，大晚上莫名其妙被喊来陪人“加班”等女朋友——他是什么绝世大怨种？！

“这个人物生卒年错了，”慎知还一边按快捷键截图，一边打字备注，“这张地图年份也错了。”

说到工作内容，高瞻远又提起精神来：“怎么会，我用的就是你提供给我的资料……”

慎知还懒得跟他解释，直接把正确年份备注上，手指翻飞间，手机震动起来。

他瞥了一眼，看到“寻思”两个字，立刻就停了下来：“行了，剩下的下次帮你改，我先走了。”

说罢，把电脑往他前面一推，拎起手旁打包好的咖啡，站起身就往外走。

高瞻远愣住，眼睁睁看着慎知还推门出去。

屏幕上的年份都没打全，滑稽地留着“194”三个数，不严谨到了极点。

夜风呼啸，连路灯都带着股寒意。

慎知还穿着单薄的大衣，扣子也不系，走到写字楼前站定，颇有一点“风露立中宵”的意思。

——难怪“智者不入爱河”，谈恋爱确实很损耗人。

寻思却来得很慢，一直等人差不多走空了，才裹得跟个球似的在门口冒头——要不是慎知还迎上去，高瞻远还真没认出来。

慎知还看着却没任何不耐烦，帮着拎她那只鼓鼓囊囊的帆布袋不说，还殷勤地把咖啡递了上去。

高瞻远清晰地看到寻思接了过去，和慎知还一起朝着停车场走去。

两人刚走到停车场入口处，大楼里又有人出来，还喊着寻思名字。

最叫高瞻远不能理解的一幕出现了，棉球似的寻思仿佛突然被什么激活了，一把将身侧的慎知还塞进入口处的保安亭，才有些慌乱地转身走向同事。

保安：“……”

慎知还：“……”

咖啡厅里的高瞻远：“……”

高瞻远斟酌了半天，低头发消息：“……你这男朋友身份，见不得人呐？”

***

寻思一早接到慎知还电话，就开始准备了。

最紧急的活早上全赶完，午休也没休，一直在和阿凉一起检查样品。

但下午又有甲方临时加了元旦宣传需求，到底还是加班到了晚上。

她关电脑时，整个脑子都是混沌的，好歹还记得临州博物馆的项目没结束，磨蹭到最后一个才下楼。

慎知还果然已经等在那。

寻思隔着玻璃远远看到他的瞬间，就产生了无法抑制地内疚。

人家开几小时的车赶来见她，而她却又继续“迟到”，实在是很不应该。

他甚至还给她准备了咖啡！

寻思的卡座抽屉里日常备着整盒的咖啡，刚开始喝速溶的，被科普了植脂末和代可可脂的危害之后，她就开始买最实惠的混装冷萃粉——她喝咖啡目的就是提神，无论浅焙、深焙，再加了足够多的糖和奶之后，都是一个味道。

但今天喝着男朋友准备的咖啡，她却品出了点不一样的芬芳。

那点蜜薯的香味淡得近乎闻不到，却在每次靠近杯口时若有若无地逸出。

她借着路灯的光去打量杯身，果然在标签贴上看到了“蜜薯榛子卡布奇诺”的字样。

“店员推荐的，”觉察到她的目标，慎知还解释道，“说是今年冬天的大热品。”

寻思“哦”了一声，千言万语在舌尖滚动，最后吐出口，却成了一句干巴巴的“谢谢”。

“已经是第三次了，”慎知还失笑，“咱们见面不到五分钟，你已经说了三次‘谢谢’，两次‘不好意思’，两次“对不起”。”

寻思简直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张口又是一句“对不起”。

慎知还愣了下，笑得更明显了些。

夜风呼啸，晃得道边的霓虹也在颤抖，这点斑驳的灯光落到他的笑脸上，却显出点不太明显的寂寞。

寻思在这一瞬间，突然产生了拥抱、亲吻的冲动——

阿凉的声音在这时突兀地响起，恍如平地惊雷：

“思思，寻思——”

寻思下意识回头，摇摇望见了不知何时弓着腰站在玻璃门旁的阿凉。

她脑子空白了一瞬，凭着本能推着慎知还进了身侧的保安亭，小跑着往回走。

“怎么了？”

阿凉也有点不好意思：“我出去抽了根烟，回来就发现公司门被锁了，手机、钥匙都还在办公室呢——刚那是谁呀，男朋友？”

寻思含含糊糊应了，掏了自己的门禁卡和钥匙卡出来给他：“周一还我吧。”

阿凉连连道谢，催促她早点走：“打扰你们约会，不好意思呦。”

她不愿意否认，当然也不敢直接认——虽然阿凉应该是没看清，没认出来慎知还的。

寻思一直目送着阿凉进了电梯，才小跑着回到停车场。

慎知还正在看手机，见她回来了，很快按熄了屏幕：“走吧。”

“不好意思，我怕阿凉哥认出你，误会我们……”她内疚到了极点，又把那几个口头禅带了出来。

“没事，都理解的。”慎知还神色温柔，语气也没什么不高兴的样子。

但一直到上了车，他都没再像刚才那样主动找点什么话题。

车子按着他们原先的计划往夜市开去。

开出去好几百米了，慎知还才像是刚想起来一样，和她征询意见：“如果太累的话，不然我们明天去？”

寻思当然不可能说“取消”。

而且，夜市可是能看开天亮的，再怎么也不能浪费他的咖啡吧？

车子于是继续往前开。

慎知还专心路况，寻思在暖气里吸啜着蜜薯味的咖啡。

窗外的灯光与车内低沉的轻音乐声相辅相成，像极了都市特有的催眠曲……

慎知还停好了车，才发现女友睡着了。

咖啡杯还捧在手里，寻思有些别扭地歪着头靠在座椅上，脸颊半陷在毛茸茸的毛衣领子里，紧闭的双眸底下是两个明显的黑眼圈……

他叹口气，也松开方向盘上的手指，靠到了椅子上。

他的手机从刚才就断断续续响个不停，打开全是高瞻远的。

诸如“你们到底啥情况？”“我推荐的约会地点好玩吧？”之类的废话发了整整几个屏幕。

慎知还把手机熄灭又按亮，最后安慰自己：

起码，女朋友和自己在一起是非常有安全感的。

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7月的最后一秒，要破月更的魔咒就这么难吗T0T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清·黄景仁《绮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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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十章 并蒂牡丹纹（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