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别 第6章 第六章 继母冯氏的算计

一转眼，就到了四月十五，楚沅的禁足结束了，冯氏的生辰也到了。

徐书韫是极不愿意回去的，她打心底讨厌冯氏，何况当天正好是徐书韫母亲的忌辰。

徐书韫的母亲是原配妻子，照理来说，府里需要设斋、诵经等以示哀悼，然而斯人已逝，渐渐的，大家都淡忘了。

包括徐清风。

只有徐书韫，也只剩下徐书韫记得了。

她的眼角挂着未干的泪痕，有泪珠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滴在了她紧握的手帕上。

徐书韫抹了把泪，又补了补花掉的妆。

“好难看。”

其实，徐书韫生的极好看，跟她母亲年轻时如出一辙的美，用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形容都不为过。尤其是一双眸子，仿佛盛满了万千星辰。

大抵是刚刚哭过的原因，徐书韫的眼睛有些红肿，才让她有了这种错觉。

徐书韫轻抚着手中的小镜子，眉始终是皱着：“太难看了，阿娘会不会不认得我了。”

最终还是楚沅实在看不下去了，把她拽上了马车。

“很好看，快走吧！”

楚沅性格内敛，不善言辞，平时与人交往甚少，显得有些冷漠。也就偶尔心情不错时会与徐书韫说上几句。

今日算是破天荒的壮举了。

徐府池塘边，一片宁静祥和。水面上波光粼粼，倒映着蓝天白云和周围的绿树。微风拂过，水面泛起层层涟漪，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冯氏站在池塘边，手里拿着一把鱼食，撒向水面。鱼儿们闻到食物的味道，纷纷游过来争先恐后地抢食。它们在水中翻腾跳跃，溅起一片水花。

“你就那么容不得人？不过是个小女子罢了，何必下此狠手呢？”华阳公主瞧着争斗的鱼儿，也撒下一把鱼食。

“公主仁慈心善，怎的也要用这些腌臜手段？不如就此回去，免得趟这趟浑水。”冯氏眼睛中闪烁着幽冷的光，带着刺骨的寒意。

“也就你敢这样对本宫说话了，换做别人，本宫早就杖杀他们了。”华阳公主挑眉道。

冯氏愤恨道：“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早些弄死徐书韫，贱人生的贱种！我看见她那张脸就想到那个贱人，我恨不得撕了她的脸！”

“你也别气了。崔氏好歹是先头夫人，原配正妻，你一口一个贱人的，被人听到了又该说你善妒了。”

冯氏听了并未收敛，反而说的更起劲了：“她那种贱人，只配在地狱里受尽折磨。她的孩子也是贱种，注定要被世人唾弃。”

“好啦，时间不早了，你这个做当家主母的也该去招呼着，别总窝在这一亩三分地。”华阳公主的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她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让人不由自主地陷入她的话语之中。

她轻轻地拍了拍冯氏的肩膀，仿佛在安慰：“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还像未出阁时那样冲动可不行。你可考虑清楚了，这一步走下去，可改不了了，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婉清考虑呀～”

“哼，那个小贱种处处与我作对，若是让她过的好了，还有我家婉清的好日子吗？”冯氏的脸上挂着一丝狰狞的笑容，让人感到无比的恐怖和不安。

华阳公主见火候差不多了，也就不再多说了，坐在池塘边，目光如水，静静欣赏着水中的游鱼。

池塘中的游鱼们正在激烈地争斗着，它们时而相互追逐，时而相互碰撞，溅起阵阵水花。

华阳公主的目光始终跟随着它们的动作，比起亲自出手，她更喜欢背后掌控全局。

大门敞开，露出徐府内的繁华景象。高大的门楼两侧，红灯高挂，宾客如云，络绎不绝。

冯氏的生辰，不论是看在冯老丞相的面子上，还是奔着巴结徐将军来的，那些朝臣的家眷定是要捧场的。

冯老丞相桃李满天下，徐将军的姐姐又是皇后，谁敢开罪？

“真讨厌！”

也就只有徐书韫敢这么肆无忌惮的骂道。

“小点声。”

楚沅微微皱眉，轻声提醒道。

徐书韫并未带着楚沅去冯氏那边，而且径直拐到了偏僻的的地方。

“冯夫人在那边，你不去请个安？”

“我知道，我本也不打算为她庆贺。”徐书韫撇撇嘴，虽心有不满，但也降低了声音。

“看到那边的海棠树没？”

楚沅顺着徐书韫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其实也不需要特意去看。

海棠树是徐府中的一大景致，是徐将军为发妻亲自栽种的，春天时满树繁花似锦。不论风吹雨打，仍旧是□□傲立，就如同两人间的感情。

“嗯，看到了。”楚沅应道，她的目光从海棠树上收回，落在徐书韫的脸上，“怎么了？有什么特别的吗？”

徐书韫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我父亲给我阿娘种的，好看吧，徐府最别致的景观，你应该听过。”

“嗯，见世面了。”

“我父母二人鹣鲽情深，她冯氏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替代我母亲的地位，真是可笑。”

楚沅低垂着眼，似是会回忆起一些往事，不由得苦笑出来。

“你笑什么？”

“看出来了，你父母感情挺好。”

楚沅抬起头，有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我家以前也有棵树，枣树。”楚沅顿住了，不在说下去了。

就在此时，假山后面突然传来小女孩童真的笑容。

“蝈蝈——我的蝈蝈！”一个小女孩扎着双丫髻，从假山后蹦蹦跳跳的出来了。

“二小姐！二小姐！小心点儿，别摔着了！”几个仆妇和小丫鬟在后面气喘吁吁的追着。

小女孩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仆妇们的呼喊充耳不闻，依旧欢快地在前面奔跑着。

“大姐姐！！”徐婉清跌跌撞撞地奔向徐书韫，一头扎进她的怀里，紧紧地抱住她。她的小脸是藏不住激动和喜悦，仿佛找到了最珍贵的宝藏一般。

“你好久都不看婉清，你不要婉清了嘛～”

徐书韫抱起徐婉清，指着旁边的楚沅，笑问道：“看看这是谁啊～”

徐婉清歪着头想了想，然后认真道：“大嫂嫂！因为他是大姐姐的媳妇。”

徐书韫：“……”

楚沅：“……”

“嫂嫂……”

徐书韫憋笑憋的肚子疼，虽然不地道，但真的很好笑。

徐婉清抱着徐书韫的脖子，天不怕地不怕的补充道：“你是大姐姐，那他不就应该是大嫂嫂嘛？”

徐婉清挠了挠脑袋，把手中的金蝈蝈递给“大嫂嫂”，道：“嫂嫂，给你蝈蝈。”

楚沅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眼神有些迷茫。

嫂嫂？

楚沅的一世英名……

“金的？”这回轮到徐书韫整愣了，“我小时候都没这待遇。”

这季节哪有蝈蝈？

哦！原来是个金蝈蝈。

金的……

她瞪大了双眼，眼神盯着楚沅。

“她嫂嫂，小姑子给的金蝈蝈，快接着。”徐书韫拿胳膊肘去捅咕楚沅，楚沅在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挣扎还是没接过去了。

“我不要。”

徐书韫“……”

徐书韫“！！！”

她堂堂……

楚沅心情有些抑郁，即使真在一起了，不应该称呼她为姐夫嘛～

委屈。

不甘。

楚沅看了眼旁边的徐书韫，很想把她拉到隐秘角落质问一番。

如果眼神能杀人，徐书韫早就死了成千上万次了。徐书韫恨铁不成钢的轻轻打了一下楚沅，刀人的眼神也是藏不住的。

“我的啦。”徐书韫一把抢过徐婉清的宝贝蝈蝈，揣到怀里，舍不得撒手。

“你都多大了，跟小孩抢东西你幼不幼稚。”楚沅嘟哝道。

“不许你说我姐姐，我给姐，姐姐哒！”徐婉清狠狠瞪了一眼楚沅。

老嬷嬷腿脚不利索，在后面跑的有些吃力。当她看到徐书韫抱着二小姐时，腿脚马上好了，忙抢过徐婉清。

“你们干什么吃的！小姐能交给外人吗！！等我回禀夫人把你们通通打发了！”

“回禀夫人什么？”徐书韫冷笑道。

“合着我就是外人喽。”

老嬷嬷意识到说错话了，忙自己补救道：“二小姐闹腾，我这是怕大小姐您累着，所以还是我抱吧！”

“我不要你抱！我要姐姐抱！！”徐婉清闹脾气起来。

“乖乖，嬷嬷抱，嬷嬷抱。”

徐书韫见此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无非是冯氏怕自己害了她女儿。

人是脏的，看什么都脏。

“我不屑用那些腌臜手段。”

徐书韫转身欲走，却又被一个端茶的小丫鬟撞到了。

“我的衣服！脏了……”

今日是徐夫人的忌辰，穿着脏的衣服去实在是不成体统。

楚沅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块精美的方帕子，递给徐书韫。

这块方帕子质地细腻，边缘绣着精致的花纹，显然是精心制作的。

楚沅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尤其的人多的时候，更是沉默寡言。她更喜欢用行动说话。

楚沅今日依旧是那身红衣，领子高高竖起，鼻梁挺直，唇线分明，身姿挺拔，眉毛浓密，如同远山的轮廓，给人以坚毅之感。

阳光为她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让她看起来更加耀眼夺目。

真好看。

刚才的阴霾被一扫而光，徐书韫其实也没打算跟个小丫头计较。

“大小姐不妨去别院换件衣裳，免得着凉了。”

“我衣裳脏了，还是不去的好。”

别院是徐夫人以前住的地方，自徐夫人死后，徐将军便将此处封禁，不允许闲杂人等擅入。

今日是忌辰，徐书韫原是打算祭拜一番，现在衣裳湿了……

“算了吧。”

徐书韫转身欲走，却被抓住了手腕。

“小姐！”

徐书韫眉头紧皱，不悦的问道：“怎么了？”

“今日府中有客人，万一被他们看到了，怕是对小姐的名声不好。”那小丫头急忙解释道，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云起轩也有干净衣裳。”

云起轩临近别院，徐书韫仍是有些犹豫，所以并未有别的行动。

“徐小姐，好久不见。”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徐书韫蓦然回首，竟然她再熟悉不过的一位故人——纳兰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