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话 第4章 晚安

“没事吧林子？你这伤……”高强担心地看着林玗一块青一块紫的脸，“唉，那人就是一傻逼，人不行还怪路不平！”

林玗心不在焉地趴在桌子上，手里还拿着个水煮蛋敷在眼睛上。

“别太难过了兄弟，就算你破相，那新转来的小子也不可能抢走你校草的地位！”高强拍拍自己的胸脯，“有我在呢！”

“嘶，你神经啊。”林玗白了高强一眼，“那他妈是我……哥。”

“你哥？”高强想起来之前林玗在微信给他说过，“你不是说某种意义上吗？”

这话确实是他说的没错，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某种意义上哥。

况且这个某种意义上的哥就坐在他后面，新的最后一排由这个某种意义上的哥开创了。

不过程北现在没在位置上，林玗也就放心地给高强解释：“我是他家里收养的，他失踪才被找回来，懂吗？”

“噢！”高强瞪着双眼，然后又恢复了刚才一脸茫然的表情，“不懂。”

“你不需要懂，只需要知道我俩不是亲兄弟，但我还得叫他哥。”林玗把敷完眼睛的鸡蛋递到高强嘴边，“吃吗？保密费。”

“滚！”高强扭头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林玗又把鸡蛋按回了眼睛上揉搓，刚按了没半分钟，他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随后桌子上就出现了一个印着校医务室logo的袋子，里面装了两个小绿盒。

“消肿舒缓的。”程北说完就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留下林玗一个人发愣，他看着校医务室的袋子心里开始萌发出了三个猜测：

该不会调换包装给了我什么加重病情的药膏吧？

还是说假意搞好关系让我放松警惕，实际上已经给我埋好了坑。

不对不对，还有一种可能，要跟我谈条件，让我看在他给我买药的份上把那属于他弟的二等奖还回去？

他冷哼一声，没拆开袋子直接扔回了程北桌子上，就像程北那天扔鱼肉那样，不屑一顾。

程北写了一半的题被药袋砸中，笔锋一转拉出了一道曲折的黑线。

“？”

程北抬眼时对上了林玗轻蔑的目光。

“不好意思，我不需要。”林玗冷冷道。

他讨厌程北这种自以为是认为别人都得顺着自己的人，在心里已经做好了因为兄弟关系破裂被扫地出门的准备，壮起了胆抗衡心目中的程北。

然而程北并没有因此翻脸生气，反倒是打开塑料袋，拆了药膏的包装后再次递给林玗：“没别的意思。”

已经壮起胆了的林玗再次拒绝了程北的示好，并且在回到家后鼓起勇气问王雪：“妈，如果有天我跟哥吵架了，您会怪我吗？”

“吵架？怎么了这是？”王雪看着林玗，怎么看都觉得林玗不像是无理取闹的孩子，“从小到大你一直那么懂事，吵架也肯定是有误会。”

“没有没有妈，我是说如果。”林玗连忙解释。

“没有如果，吵架了就是吵架了，要真吵架了你如实说，妈不会偏谁向谁。”王雪一脸坚定地说。

林玗想了想，没说话，上了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

他静静窝在墙角，只有这样他才能踏实下来，四周真真切切的触感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这个坏习惯他是改不掉了，他没有安全感的时候才会这样，但总会被王雪说，怕他着凉感冒……

这算是关心吗？

还是把他当做程北的缩影来弥补对亲生儿子的关怀？

一切的一切他都猜不到，也看不透。

咚咚。

林玗察觉到有人敲门连忙坐起身子整理衣服，他扶着书桌艰难地站起来，腿上的伤让他有点不方便行走。

想着可能是王雪或者程辉，他便没多等，刚站起来就说：“没锁，可以进来。”

“是我。”

程北提着药箱进了林玗房间。

“有事儿？”林玗没好气道。

说白了他就是纯为了报复程北留给他的印象，他认为程北自大、目中无人，但实际上那是人家骨子里与生俱来的贵气。

在某一瞬间他也能感受到程北的与众不同，就比如现在，程北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带着一身绿茶味温柔开口：“妈让我来给你换药。”

王雪让来的他也不好意思真赶人家走，坐在床上把短袖的小半截袖子拉了起来。

“聊聊吧。”程北从药箱里拿出一根棉签沾了点水。

“聊什么？”林玗问。

“聊聊你在程家这十多年。”

“哥，你不妨有话直说。”林玗抬头对上程北黑漆漆的双眸，“刚见面就冷嘲热讽，现在又开始给我买药擦药，对一个人态度能有这么大转变你觉得合理吗？”

“合理啊。”程北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是吗？药膏里放了什么，怎么调换的包装，你是一概不知吗？”林玗目光始终落在程北脸上，像是不盯出一个窟窿不罢休一样。

程北听到林玗这样说，好像知道了什么似的，轻笑了下开始给林玗胳膊擦药。

“你觉得我不安好心？”程北反问。

“我哪敢这样觉得你呢哥？”林玗凑到程北耳边，“你可以对我甩脸子，但没必要在饭桌上那样吧？”

“哪样？”程北停下手中的动作，扭头时两人距离拉近了大半。

“回到亲生家庭还会不高兴，在饭桌上甩脸子不吃饭，开学第一天故意先走让妈担心，你耍什么心思没必要牵扯上长辈。”

程北仔细回想了下开学第一天，那天他的！目标还停留在恶心林玗勾引对方那上面。

那天一大早他就出了门，去万家拿了点书，回来时就见王雪一脸慌张，林玗沉着脸。

还有那天在饭桌上，那时候他为了装矜持全程不说话，一直在和自己的茄子兄弟探讨“人生大事”。

程北：

——来了家装逼餐厅，没什么想吃的。

不吃茄子：

——那不吃了呗。

程北：

——我的目标给我夹了块鱼肉。

不吃茄子：

——呦，你说他不会也是弯的吧？那这样你岂不是没办法整他了啊？

程北：

——随便吧，反正也只是为了气万家的人。

不吃茄子：

——可怜啊，少爷啊，流浪啊。

程北：

——人走了，我把那块鱼肉吃了，挺好吃的。

他思绪渐渐从前几天的事中抽离出来，真相肯定是无法说出口的，只好编了。

“没甩脸，我面瘫。”程北接着给林玗胳膊擦药。

林玗并没打算放过程北，接着道：“你要想赶我走，直接说就行，顺便还能给我留点提前找下家的时间，这样一直弯弯绕绕吊着我，跟后宫宫斗有什么区别？”

“赶你？”程北冷笑，“少看点狗血剧吧，下一步是不是我要跟你争夺家产了？就你这样恐怕第一集都被毒死了吧？”

什么意思？程北这是什么意思？

林玗心说既然不是要赶他走，那怎么……怎么……

难道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程北把他胳膊抬起来看了看，然后又把衣服下摆掀起来：“肚子上有伤吗？”

面对程北突如其来的关心他还真有点不知所措，难道真的是自己太坏了把程北也想坏了吗？

“……没了。”

他卧室开了空调，衣服突然被掀起来肚皮上面迎了一阵凉风。

隐隐约约的腹肌是他没练成功的证明，感觉有些丢人直接拍开了程北的手。

不不……他就是一开始心思太多把程北想坏了的，已经够对不起人家了，不能这么暴力。

但把人家手拉回来也太奇怪了吧……

好在程北没察觉他的异样，换了个方向给他腿上的伤换药。

包了纱布的小腿跟裹了芝士的香肠一样，程北把那纱布一圈一圈拆开，先用生理盐水轻轻擦拭清理了下伤口，然后才上新的药。

粉末状的药物味道有些刺鼻，林玗抬手捂鼻子时程北开口道：“用不用换个药？这个味道很大，明天还要上学。”

这药也就涂上的第一天味道大，他在医务室时是校医给他涂的，当时这个味道他还以为是医务室里什么消毒水的味，就那样忍着闻了两天。

不过确实刺鼻！难闻！他想立马换掉！

“不用。”

……

林玗一张口就是拒绝，明明巴不得赶紧换，但说完见程北已经上了一半的药了又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程北下手很轻，还有点痒，蛰疼的感觉在程北手下都微乎其微，只有棉签在皮肤上晕染铺开的触感。

剩下腿上的伤基本都是青紫坨，程北看了能有一会儿才收了药箱。

“早点睡吧。”程北拿起药箱准备出去，手刚落到门把手上被林玗叫住了。

“等下……哥。”

这声哥不再是他为在王雪程辉面前装乖做样子喊的，应该是为自己先前的擅自乱想道歉，也应该是另一种示好的表现。

具体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有事儿？”程北故意学舌道。

林玗脸微微泛红，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我……微……”

程北垂眸看着林玗的手机屏幕，好友二维码。

他嘴角止不住的翘起，好像把心爱之人追到手一样，眼底也尽是笑意。

不过他趁林玗抬头时立马转换了表情，一本正经地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扫码。

好友申请发送后两人都回到了自己房间，程北见好友申请通过后没点开看，而是给备注“妈”的微信发消息。

——我给林玗换过药了，不麻烦您再跑一趟了。

随后，程北返回聊天框页面点开了林玗的对话框，对方没发消息。

他点开林玗头像给对方改了个备注。

小鱼。

返回和林玗的对话框，动作几乎一气呵成，输入文字：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