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故事的序章,被模糊,甚至遗忘的,春山遥短暂人生的前半段。
——我还要再这里待上多久呢?
待在研究所里的日子是无声且寂寞的。
慢慢的,春山遥安静下来。她安静的令人胆战心惊。
她对什么都提不起劲,有时没有研究和训练的时间里,甚至能盯着房间里的墙壁看上一整天。
在那个没有阳光,没有风吹,没有和外界沟通交流桥梁的地下机构里,因为不能被发现,不能被察觉,知晓这房间的人,只有坂口安吾、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三个人。
三人都有必要的工作,每日送餐和打扫清洁的工作也是通过变更房间来维持表面上的和谐。
她表现的那样正常,甚至每周都会恳求他们三人中的其中一人带一本新书来看望她。
以至于当他们发现春山遥偷偷将每日应该摄取的各种维生素药片悄悄丢掉时,已经是抑郁症发展的晚期了。
该说幸好研究所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建立在地下没有窗户的吗?
如果是高楼的设计,又有迎风的窗户,春山遥可能就在哪天成为一朵掉在地上猩红的花了。
坂口安吾为自己混蛋的想法感到愤怒。那愤怒不是冲着春山遥去的,而是对产生这种庆幸心里的自己。
他捂着自己的脸,跌坐在地上,身上向来板正的衬衫和西装裤上皱皱巴巴,像极了带叶子的咸菜,焉了吧唧的。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各自离他也有些距离,三人分散站在控制台旁边的房间里,隔着厚重的单向玻璃,沮丧又自责。
“......是我疏忽了。”
太宰治狠狠闭了一下眼睛,可当他再张开嘴时,又哑了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该说些什么呢?
是我没有想到?
是我没有留意?
是我没有照顾好她?
哪一句都像借口,可没有哪一句是借口。
早在开始这项研究以前,所有人都有所觉悟。
这是一场无法规避的,没有捷径的,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场凌迟的过程。
在决定开始前,每个人都做足了心理建设。
可真到了现在这一步,没有人不在痛苦。
令他们痛苦的不是将春山遥带到这里,而是整个过程的推动。
而其中最痛苦的,首当其冲就是躺在病床上的春山遥。
掌握一个能力最好的方法,就是直视面对它,将它的全貌理解。人类无法想象超出自己认知范围外的东西,你得将手伸进去摸到、听到、或者感受到。
于是随着能力开发的进程不断推进,那些曾经被遗忘的,滞留在另一个世界线里的死亡经过就会一一浮现。梦魇一样,时时纠缠。
对春山遥来讲,就是再次经历一次那些曾经遗忘在噩梦中的回忆,重回死亡前的世界,再次感受那落在脖子上不断收缩用力的双手。
春山遥和太宰治三人认知不同的是,大人们以为这只是一段痛苦的回忆,却不知道每次的梦魇,都给春山遥带来那真实的触感。连带着那时的恐惧和疼痛一并。
他们在救我。
我清楚这点。
所以忍耐。忍耐着,以为自己能够习惯那些扑溅开的血液,熟悉那些苍白水肿的皮肉,可是没有。无论怎么样都无法习惯。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春山遥以为自己能够承受住,精神却在逐渐失控。她克制不住的将视线留在那些并不锐利却仍有一定攻击性的东西上,崭新的纸张边缘、订书机里的针脚、桌上用来记录的笔尖......
她痛苦极了。
这场肉眼看不见的凌迟,最后终止于春山遥手腕上反反复复割开的肉口子。
只隔了一个夜晚,她被发现在盥洗室的浴缸里。
白色上衣的边缘在水的流动下沉沉浮浮,水不断灌入又流走,将原本浓郁的血液洗净,于是红宝石变得晶莹剔透。
三人才发现问题所在。
细细复盘后,坂口安吾沉默极了。
当他意识到这场没有回头路的开发到底给春山遥带来什么时,那颗自翔正义的心从未如此动摇过。
——我这样做,和将她一次次推向死亡又有什么区别呢?
坂口安吾想。
他撑在桌上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我们做错了吗?
不知是谁在心里这样想着。
寂静无声的地底,只有心率监测器在运行时发出尖锐又刺耳的提示音。
【不,谁都没有做错。】
在隔着单向玻璃的春山遥的房间里,一直以来维持着透明状态的齐木楠雄无声的叹了口气。除去上课和吃饭睡觉的时间,他几乎将所有的空闲时间都花在了观察这群人身上。
从长远的发展来看,让春山遥掌握自己的能力绝对是一件好事,只是这群人保护的方法太过极端。如果在这段经历中有谁可以时不时给春山遥一点以希望的东西,或者让她有什么能够目光坚定不移的前进的目标的话......
比如沢田纲吉。
又是幼驯染,又是有好感的女生,想来沢田纲吉一定会很有兴趣帮忙的。
不......
或许也并不是太过极端。
齐木楠雄的思绪飘忽了一瞬。
毕竟没有和沢田纲吉相处过,这三个人或许将沢田纲吉和沢田家光绑死在一起了。
沢田家光是不可信的,那么身为沢田家光儿子的沢田纲吉是可信的吗?
或许?这样一个纯靠猜测的东西可信度就像薄薄的一张纸,一戳就破。
谁也不敢轻易下注。
可全程站在上帝视角的齐木楠雄仔细思考,觉得可行。
要知道沢田纲吉可是寻常意义上的j〇mp式男主!可不要小看他们之间的羁绊啊!啊不对,不小心串台了。
或许这种时候该来一些外力来打破死局了。
齐木楠雄这么想着,下一秒就瞬移到了沢田宅对面的住宅屋顶。
他抬头望向沢田纲吉的房间,两只眼睛呈斗鸡眼的模样。
隔着墙壁,屋子里的沢田纲吉就感觉到一股不适感。仿佛有谁正在暗中盯着他一样,以至于他猛地转身望向窗外,却不见一点人影。
“奇怪......是错觉吗?”
另一边,在沢田纲吉看向窗外的下一秒,齐木楠雄猛地抓住屋檐的边缘,将自己整个人挂在屋顶边缘,以此来躲避沢田纲吉的探查。
不能在短时间内再次瞬间移动的齐木楠雄呼出一口气。
【啊嘞啊嘞,真是千钧一发。没想到超直感的封印已经开始松懈了。】
说罢,他松开手,安全落地,在冷却时间截止的下一秒就跳回了自己房间。
【还是等到晚上再去吧。】
*
深夜,再次从家瞬移到沢田家屋顶上的齐木楠雄刚刚到目的地就发现了什么,他仔细探查了一遍,顶着喧嚣的夜风微微挑眉。
他称得上是光明正大的跳下沢田纲吉房间的阳台,目光一扫,房间里的单人床上有个隆起的被子,乍一眼看过去就像有人正陷入熟睡一样。可再细看,那隆起的一团丝毫没有人类呼吸时微微起伏的动作。
齐木楠雄思考片刻,再次瞬移到屋顶,随即蹲下,单手撑在屋顶上,试探性的以每十分钟为一个标记点,开始时间回溯。
回到接近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前,齐木楠雄停下发动能力。
察觉到手底下的动静,齐木楠雄抿住唇。
沢田奈奈和沢田家光早早就睡下了,隔着墙壁都能听见沢田家光打呼噜的声响。
趁着月光和路灯的照射,沢田纲吉在阴影的遮掩下鬼鬼祟祟的踮着脚尖从半掩的房门后溜出来。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将把手向右转,再缓慢而无声的将门轻轻复位。没有听见弹簧响声的将门关上,让沢田纲吉下意识松了口气。
这一步是整个计划里最艰难的一步。
因为任何一点的动静都可能惊动和他住在一个房间里的Reborn。
和世界第一杀手相处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沢田纲吉丝毫不敢懈怠。
天知道光是从房间里溜出来,这平常短短十几秒的路程就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下意识松懈下来的沢田纲吉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他松口气的同时,房间里,原本应该处于睡眠状态中的Reborn毫无征兆的扭过头,一双无神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门扉,像是要直接从门板穿透,插到门后的沢田纲吉身上一样。
沢田纲吉毫无察觉。
过了这关,其他的一切倒还好说。
沢田纲吉抓紧手里的背包带子,偷偷摸摸的打开一楼的大门,趁着夜晚的遮掩,从家里跑了出去。
他前脚刚走,Reborn的身影就踩在了沢田家门口的围墙顶上。
“不阻止他吗?”
原本寂静的空气里,突然出现沢田家光标志性的金发。
“适当的历练,也是教学的一部分。”
“真是敢说啊。”
“况且,既然是历练,最后的结果,就算是一点小小的醍醐味吧。”
“......恶趣味。”
“彼此彼此。”
站在冷风中目睹了一切还维持着隐身状态的齐木楠雄面无表情的想。
【肮脏的大人】
哔哔哔哔哔(呼叫各位)
2025.2.4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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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四次死亡(四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