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只有那么一条供游客来访的街道是那样的,真正的西西里,到处是浮雕与雕塑,每一处都体现着政权的更迭,街道是裸色的,像皮肤的颜色,清纯,透明,最不起眼,却又最多的颜色。
走在这里,你甚至生不出任何不好的情绪,那种宏大的,壮观的景色充斥着双眸,应接不暇,带给你的,只剩下敬畏和悲悯。
街边是卖唱的乐队他们吹着萨克斯,是一段很奇妙的旋律,装点了这座城市,他们开口的声音带上了宽厚,沉稳,两人听的很认真。
宋知有问他,你知道他在唱什么吗。乔渚摇摇头。宋知有回答他,他在歌颂这座大教堂 。
是的,他们的身后不远处就是大教堂,教堂和别的建筑一样,庄重而华丽铺设了瓷砖的阶梯,丝织品挂在一户人家的窗台上,红色的,正随风飘扬着,柔软,轻飘飘的,像一片被束缚住的羽毛。
其实节目组的人挺多的,只不过怕他们很不自在,悄悄躲在暗处拍他们,乔渚和宋知有在短暂的不自在过后就没再注意他们了,左右也看不见。
宋知有在街边的小店给两个人买了冰淇淋,乔渚接过尝了一口,入口是甜到发腻的奶油味,过了一会甜味消下去,嘴里只剩下冰淇淋的甘甜味,他说:“这个好吃。”
宋知有也舔了一口冰淇淋,这里的冰淇淋化得快,几乎在拿到手的一瞬间边缘就有点融化了。
但是真的很甜,甜到乔渚那一瞬间有点神志不清了,他伸出手,握住了宋知有的手。
看着宋知有惊讶的样子,他假装没发现,继续一只手吃冰淇淋。
其实一只手不太好吃冰淇淋,但他们谁都没有说,做着这个蠢蠢的动作。
冰淇淋真的化得很快,一路上冰淇淋的液体流到了他们的手上,凉凉的,带着乔渚身上香草的气息,黏黏糊糊的粘在手上,但路边没有水可以洗手,他们只能保持这个别扭的姿势回到酒店。
两只交握的手也出了汗,黏黏糊糊的靠在一起,他们的胳膊有时候会碰在一起,但很快分开。
宋知有觉得不对劲,香草的气息包裹着他,像是被那只手沾染到他身上的香气,被这样一股香甜的气息包围,胃也发出了抗议,但这次五脏六腑也支持着它,告诉他们的主人——好饿!
是原始的饥饿感,食欲的味道,他想把什么吞下去,毫无保留的吃下所有香草味的东西——包括那个自己送上门的,香草味的人。
其实在宋知有的心中,人和冰淇淋并没有什么两样,都是让饥饿的人解馋的东西。
所以他盯着一无所知的乔渚,这个时候该接吻了,他想。
乔渚会拒绝吗?不会,那么犹豫什么呢,人总是要接吻的,不管是过去,未来,还是当下。
宋知有拽了一下他的胳膊,等那人毫无防备的跌进他的怀里时,和他接吻。
宋知有观察着,乔渚的眼睛瞪得很大,看起来无辜且不知所措,睫毛微微颤抖着,带起一小片垂落在鼻梁上的阴影,他没有闭眼,宋知有也没有。
唇齿相交的那一刻,宋知有什么也没有想到,宋知有只是汲取着乔渚的香草气息,舌头顶开了他的牙关——不,或者说,他压根不设防,就这么让外来人员闯入。
唇贴在一起,两人的手自然而然的放开,乔渚的胳膊搂上他的脖子,脖子违背了主人的意愿,将脸颊凑上前去,像什么小动物一样,毫无保留的献出自己的唇。
宋知有的手揽着乔渚的腰,两个人毫无保留贴在一起,肌肤一寸寸的相贴,乔渚穿了短袖,微凉的胳膊搭在他的脖子上,动一下,带起一小片颤栗。
冰淇淋的汁液被他们蹭着到处都是,脖颈处,胳膊上,还有脸颊上也蹭的黏黏糊糊的,带有被粘连的束缚感。
那是一条小巷子,旁边是屋檐下的雕塑,那是个孩子,有着胖乎乎的脸蛋和软绵绵的胳膊 以一种别扭的姿态看着他们。
乔渚终于生出一种被窥探的害羞来,他闭上眼睛只任由对方在他嘴里搅来搅去,热情的回应他。
热,到处是燥热的风,还有黏腻的触感,肌肤相贴的触感,乔渚觉得自己的脑子晕乎乎的,温度好像也升高了好几度。
宋知有慢慢放开他,只留下两者不均匀的呼吸,他们尽力平复了心情,宋知有看着乔渚,有何不可呢。
爱情这种玄妙的东西不过是多巴胺的分泌促成的化学反应,,但他一直相信爱情这种东西。
接吻的感觉很妙,他察觉出自己和乔渚之间产生了一点化学反应——也许是乔渚说话的样子很认真,亦或者是别的什么,总之,随着无所谓的心态,他是想促成这段关系的。
宋知有问:“怎么样?”
“……什么”乔渚喘着气。
宋知有笑:“接吻的感觉,怎么样?”
乔渚勉强平复自己的气息:“还不错。”
他的鹿眼笑吟吟的:“多谢款待。”
“为什么亲我?”乔渚问他,也许这个答案两人心照不宣,但他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这还用问,那个被神仙点播过的乔渚呢,宋知有继续保持着绅士的,完美笑容,用看:不成熟孩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道:“我们可以谈段恋爱。”
“一段?”乔渚歪头。
宋知有抬起手,帮乔渚整理了一下衣服,他道:“是一段注定要分手的恋爱哦,想不想谈?”
“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和我谈恋爱呢。”乔渚像是没料到事情的发展,整个人有点楞楞的。
宋知有看着面前人的表情,生出了一点包容的心情,他说:“因为你喜欢我啊。”
他像是为了验证这句话,凑近去看乔渚,乔渚被他的美颜暴击,没忍住闭了下眼 配合现在的动作,像在索吻。
宋知有把脸贴近他的脖颈,感受着乔渚微微颤抖的锁骨,他肆无忌惮的把鼻息喷洒在乔渚的衣领上,漫不经心道:“只要这段关系还存在的时候,我们都高兴不就好了吗?”
乔渚的左腿贴在墙上,他退无可退,却还是说:“我是喜欢你。”
“你说对了,我想和你在一起,哪怕你不喜欢我。”他的笑容带上了点难过的味道,宋知有察觉到那个正在看他们的小天使,心里也生出了点不一样的心思。
宋知有不信鬼神之说,但对这些东西总是保持着敬畏之心,就这么一个诡异看着他们的孩子,宋知有觉得怪不自在的,像是被孩子发现谈情说爱的父母。
“谁说我不喜欢你,我帮你打他。”宋知有帮他顺了一下头发,将粘着冰淇淋液体的头发别到后面去,他看着乔渚骤然亮起来的眼睛,继续道:“我当然是喜欢你的——你好看,赏心悦目,还很有个性。”
乔渚的眼睛又暗淡下去,他说:“不,你不喜欢我。”
宋知有看着他,他也倔强的和他对视,没有说话,但气氛也没有沉默太久,宋知有双手一摊:“小乔,你说了算。”
他难得收起嬉皮笑脸那一套,有点认真的问乔渚:“人总归都是要分开的,小乔,我喜欢提前说结局,就像我会提前去看电影的结局一样。”
“我提前告诉你,也是提前给你打预防针,我觉得你很有趣。”宋知有笑着继续说:“也很可爱,所以呢,我在一段时间都会对你保持兴趣。”
“当然了,我就是这么个丑话说在前头的人,如果相处愉快的话,我们可以多交往一段时间。”
他略略安抚了一下乔渚的情绪。
相处下来,他觉得乔渚确实是一个纯情的不得了的人,懂得对别人好,懂得付出,是姑娘们心里的完美情人——纯情的,认真的,美丽的,无法拒绝的。
“你知道我拒绝不了。”乔渚看起来要哭了,那种被诱惑的,纠结的眼神展露无遗。
宋知有收起了最后一丝笑容,扫兴道:“小乔,没必要。”
“你愿意谈我们就好好谈,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这样搞得我们都不愉快。”
“好了,没事了,不要难过了。”他捏捏乔渚的脸,说:“我懂你的意思了,别难过了。”
乔渚却敏感察觉到宋知有的手不像在捏他的脸,像是放在他的脖子上摩挲,他不自觉的停止腰杆,嗫嚅着说:“不,不是的,我不想拒绝你。”
“我愿意的,我当然是愿意的!”他赶忙把脸往宋知有的手上送,祈求他没有因为刚刚的拒绝生气。
宋知有挑眉说:“没必要了小乔,我们没达成一致,也不必强求彼此。”
他说:“你对感情很认真,我看得出来,但我不是。”
“我奉行及时行乐,不爱受束缚,也不喜欢规则,感情对我来说不是多么约束我的事,你不想谈,可以啊,我又不会强迫你,你哭什么。”他抬手擦去了乔渚的眼泪,察觉到语气太凶,放缓了声音:“别哭啦,带你吃芒果冰沙好不好,就当赔罪了。”
就在他说没必要的那一刻,乔渚掉了一滴泪——好奇怪,他明明没有在哭,但那滴眼泪就是莫名其妙的掉下来,落在宋知有的手背上,滚烫的,好像对面那个人的真心一样。
乔渚的眼睛是红的,肩膀耳朵都是红的,宋知有都怕他把自己烧起来,赶忙撇去那一滴泪,好像感受不到那滴眼泪他就不存在了一样。
乔渚说:“不喜欢我,你还亲我。”
宋知有好声好气哄了半天:“对,都是我的错,之后不会了好吗,我也不会再说要和你在一起了。”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要拒绝你,拜托,再给我一次回答这个问题的机会!
远方传来了手风琴的声音,还有歌声,是意大利语,乔渚听不懂,但他不在乎。
他转移了话题,不想让宋知有不高兴:“为什么叫我小乔,我比你大,你要叫我哥哥才对。”
“哥哥?”宋知有犹豫了一下,叫出了口。
他笑着说:“好奇怪,你感觉比我小才对。我还是叫你小乔吧。”
宋知有说请他吃芒果冰沙,在路过小店的时候就真的给他买了。
芒果冰沙带着浓浓的水果香气,冰的他们身上都没那么黏腻了,他们两好像也清醒了一点,不在开口提到那场无疾而终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