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渡 第22章 墨门遗孤

漠北的朔风裹挟着沙砾，狠狠地击打着矿车，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青禾紧紧攥着周大勇遗留的瘸腿钻头，秦三娘猛地一脚踹向失控的碎矿机，大声吼道：“周瘸子走了，这破铜烂铁也敢出来造反！”

矿洞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机括声，一辆玄铁轮椅缓缓驶出，轮椅上的灰衣人双手在扶手上飞速舞动，只见他轻轻一抬手，十二枚青铜楔子便精准地钉入矿壁，那原本暴走的碎矿机竟被生生定住。

“簧片三缺一，承轴需淬火七次——周兄的遗作，可惜了。”

轮椅上的男子缓缓摘下斗笠，露出半面被火焚烧过的狰狞疤痕。

“在下墨九，祖上侍奉云氏百年。”说罢，他轻轻一抬手，袖中滑出一本《墨经》残卷，翻开残卷，里面的机关图与云氏刺青如出一辙。

“上次与周兄分别，他还托我补全‘千机匣’。”

青禾见状，她手中的银簪轻轻一挑，挑开了残卷的夹层。泛黄的《考工记》批注赫然在目：“墨家机关术第七代传人？当年云氏灭门案，墨门为何不出手？”

墨九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墨门三十六匠，被兵部屠尽。”话音刚落，他的轮椅突然射出数支弩箭，精准地钉穿了倭寇探子的脚踝。那探子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

“只剩我这残废，靠周兄的假肢苟活。”墨九转动椅轮，缓缓靠近瘸腿钻头。只见他轻轻一按，钻头的残缺处竟弹出新簧片。“今日起，周兄的活计，我接着做。”

倭寇的火矢划破长空，点燃了整个矿场。熊熊烈火在风中肆意蔓延，热浪滚滚，让人窒息。墨九的轮椅在火海中穿梭如电，那玄铁椅背瞬间展开成一架水龙弩，寒光闪闪。

“磁粉遇热则爆，青禾掌柜，借你嫁衣一用！”只墨九手中的硫磺弹如流星般射出，精准地击中了倭寇的磁甲。磁粉在烈焰中剧烈爆炸。

青禾甩出茜素红绸，墨九的机关鸢凌空飞起，精准地叼住红绸。

秦三娘抡起淬火铁锤，大声笑道：“这轮椅小子倒有几分周瘸子的疯劲！”

“疯？”墨九的椅轮猛地碾过倭寇头目，“比起兵部火焚墨门的夜，这才哪儿到哪儿。”他一边说着，一边抛给明尧一枚磁枢，“小子，用你的磁感调频，该让碎矿机动真格了！”

修复后的碎矿机在磁暴中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墨九的瘸腿假肢稳稳地卡进控制枢。

“按《墨经》‘衡器篇’改制，这震幅抵得上三百矿工！”

青禾轻抚着假肢上的云纹：“这工艺……”

“周兄教的。”墨九微微转动椅轮，“他曾说这假肢缺个懂磁术的搭档。”轮椅突然伸出钢爪，从矿脉深处抓出一块带铭文的玉璞。

“青禾掌柜，这玉矿脉的磁纹，可像你背上的河图？”墨九将玉璞递到青禾面前。

阿荇见状，立刻抽出短刀，轻轻挑开玉璞。只见玉璞内里嵌着半枚虎符，那虎符散发着古朴的气息。“兵部的调军符！墨九，你早知道这矿是军械司的？”

“知道。”墨九的轮椅缓缓向前，碾碎了虎符，“所以我来讨二十年前的债了。”

子夜的矿场，篝火熊熊燃烧。

墨九坐在轮椅上，认真地重调周大勇的假肢图谱。

青禾将磁粉酒缓缓撒入火堆。“墨门机关术加上云陆商号，这笔买卖怎么做？”

“简单。”墨九的轮椅突然展开成锻铁台。“你出磁矿，我造兵器——七成归你，三成给我祭奠墨门亡魂。”

陆砚的白剑抵住墨九的喉间，寒光闪烁：“你怎知夫人会应？”

“因为她需要能接替周兄的人。”墨九的瘸腿假肢轻轻一弹。“而你需要能对付兵部火器营的机关。”

明尧手中的磁石针突然指向东南：“阿姐！玉矿脉在移动！”

青禾的红绸缠住墨九的椅轮：“这笔买卖，成了！”

漠北玉矿，墨九坐在轮椅上，青禾站在一旁，手中展开新制的“磁纹商契”。茜素红的暗纹在玉矿的映射下，逐渐显露出兵部暗桩的分布。

“墨先生造的磁暴连弩，该开锋见血了。”

秦三娘大步走来，猛地踹开库房铁门。只见库房内，三百架轮椅机关整齐排列。

“老娘挑了百个伶俐丫头，半月内训成‘铁骑卫’！”秦三娘抡起连弩，用力试射，钢矢射出，穿透了三重铁甲。“比周瘸子的瘸腿钻头带劲！”

宁波港市舶司前，青禾坐在轿上，茜素轿帘随风飘动，映着《墨经》图谱。

“今日起，云陆承运兵部七成军械——旧契作废！”

兵部侍郎脸色骤变，银牙咬碎，怒声吼道：“疯婆娘！你可知私造军械……”

“私造？”墨九的轮椅突然射出箭矢，那箭矢瞬间钉入侍郎脚前三寸。“军械司库房的淬钢炉，用的可是我墨门‘九转火’！”他说着，甩出一块淬钢残渣，“掺了辽东磁粉的钢，除了云陆商号，天下谁敢炼？”

青禾轻叩轿栏，阿荇押上一位满脸煤灰的匠人。

“大人不妨问问这位，您私库的火铳，爆膛几次了？”

矿洞深处，明尧手中的磁石针突然剧烈暴旋，他手中的玉璞在掌心瞬间碎成齑粉，露出半枚传国玉玺。

“不好，玉脉在共振！”

青禾收到消息，立刻赶来。她的衣裙轻轻拂过矿壁，茜素红与玉髓的辉光相互交织，穹顶显出血色星图，正是《天工谱》缺失的“苍璧礼天”篇。

墨九的轮椅机关伸出探针，缓缓刺入玉脉。“按《周礼·考工记》载，传国玉玺本为镇圭，该有阴阳两合。”他剖开玉髓，内里的磁芯竟与青禾的婚戒相吸。“陆公子这戒指，是阳圭残片吧？”

陆砚的白剑骤然出鞘，墨九的轮椅迅速暴退三丈。“难不成陆公子祖上正是军械司初代掌印？”

子夜的火器营，磁暴连弩齐射，那弩箭带着强大的力量和光芒，兵部的仿制火铳在磁粉中瞬间自燃。

秦三娘的铁骑卫碾过焦土。“轮椅枢轴抹了船蛆胶，给老娘neng死这帮孙子！”

墨九的轮椅展开锻铁台，火星四溅。

辽东磁粉缓缓混入玉矿熔浆。“周兄的瘸腿钻头，该升升级了。”在淬火的水雾中，新钻头泛着玉髓青芒。“此钻名‘苍璧’，破岩如腐！”

阿荇的情报鸽掠过火海，爪系密函。“兵部联合盐商断我粮道！”青禾听闻后：“传令各分号：购粮者授‘玉磁辨伪术’，揭发奸商者赏硫磺券！”

玉矿深处，青禾的婚戒缓缓嵌入祭坛凹槽，陆砚的白剑割开掌心，鲜血滴落在玉髓上，那鲜血与玉髓交融，“军械司陆氏第七代孙，今日归宗！”

墨九的轮椅机关暴旋，连弩对准陆砚心口。“沈姑娘，要清理门户吗？”

这时，地脉轰然震动，明尧的磁石针炸成碎片，矿脉深处升起九尊玉鼎，鼎身云纹拼出十二字——「天工重光，墨云同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