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传 第5章 醉花阴

她是何等的好身手？悄咪咪就跟在王延清身后，却比对方先一步到了房里，她卧在房梁上，耳边是缓慢的脚步声，王延清转身关门时，白敏荷嗖一下就在她身后，轻声道：“王小姐。”

王延清促地转过头，看着她有一瞬间怔愣，很快脸就又变得冷冰冰地，道：“你是谁？”

白敏荷道：“我知道你看到我的脸了。”

她说的正是五六天前床底下那么一见，她曾与王延清短暂的对视过，她赌对方还记得她。

果真，王延清眉头一皱，脸色沉了沉，道：“你有甚么事情？”

白敏荷搔了搔头，道：“我是要来跟你道歉！”

王延清只是盯着她不说话。白敏荷道：“那天我实在是无意，不知闹出这样大的后果，你爸爸妈妈和卫家母子都给误会你了，我想你带我去见他们，我们把话都说开，看谁还敢说你的不是！”

王延清轻轻吐出两个字：“不必。”她悄悄推门，在缝隙里朝外看了一眼，道：“没有人。你现在走罢！”

白敏荷道：“我去哪里？”

王延清转而瞥了她一眼，道：“今天的事，我只当没有发生，你走之后，也不要到处提起我的名字。”

白敏荷怔了一怔，方才明白对方的意思，她有一阵的气愤，道：“你这样真侮辱人，我是甚么灾星吗？你还怕我宣扬！”

王延清端详她一会儿，拢袖往房中央走，正如那晚白敏荷在窗里窥见的景象，那腰线轻微扭了扭，在走路的时候，那是不自觉的。

王延清坐在桌前，冷冷道：“那晚的事，我本来就没放在心上。”

白敏荷走近道：“你没放在心上没有关系，因为我时常记得，我心里总想起你。”

王延清只是目视前方，道：“若你是真心向我寻歉，那么以后别再做这种事。”

白敏荷道：“我那次真心意外，以往我也不钻人家床下，只叫我碰一下，他的钱就到我手上。”

王延清脸色一变，道：“你是偷盗的？”

白敏荷拍了拍胸脯，她说自己身份时，总带着一种骄傲：“我是飞贼！我姓白，白敏荷，两点的敏，草字头的荷。”

王延清冷冷地道：“不管姑娘你是谁，现在请回罢！”

白敏荷道：“我若是执意不走呢？”

她在王延清旁边坐下，一条腿直接蹬上圆桌，鞋尖敲了敲桌上的茶器，王延清还没来得及说话，这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妹妹！妹妹！”

王延清登时惊道：“你快走罢！”

白敏荷道：“我现在想走也走不了呀。”她朝门口望了一眼，再去看对方，王延清的表情很是不乐意。白敏荷道：“好了，好了，我找个地方躲罢！”

她环顾四周，一声冷笑，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又钻床底下去了。

王延清怔了一怔，可是那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她也只好紧紧抿着唇坐下，一只手扶着头，佯装闭上眼。

卫褚云在门口喊道：“妹妹！你歇息了吗？”

王延清道：“是谁？”

卫褚云笑了一下，叩门道：“我的声音你还不熟悉吗？这么问我怪害羞的！”他顿了一顿，又笑道：“你既然没歇息，那我就进来了？”

王延清道：“有甚么事找我？”这句话刚说完，门“砰”一下被打开了，王延清忽地站了起来，道：“谁让你随便进来？”

卫褚云将门扣上，道：“我妈说我多找你说说话，尤其是这几天的时间。唔，你在干甚么呢？”

他折扇一合，向她走近了，两指滑在桌布上面，王延清从圆桌反方向绕着避开了他，背对着道：“你知道我话少。”

卫褚云笑道：“我不介意，你知不知道，我一看到你的脸，就甚么都想不起来了。你要让我不说话盯着你的脸看一辈子，我也愿意。”

床底的白敏荷听此吐了吐舌头，露出十分呕吐的表情。

王延清道：“你也太轻浮，我们还没有成亲。”

卫褚云道：“下个月就是了啊，我们早晚要成为夫妻。我是有一点等不及了，别把你吓到，我今天就是来看看你。”

王延清道：“你应该知道外面那些人怎么讲我。”

卫褚云道：“咦？怎么讲的，我全然不知！”他慢慢地向她走过来，道：“你放心，我从不在乎那些谣言，因为你这张脸，让我做甚么都愿意。只是我妈还有一些顾虑，你别担心，我很快说服她，好不好？”

他凑近了她，纵使是背影，他看着心中也是一阵**，他突然侧头一嗅，王延清惊了一惊，疾走几步，道：“你干甚么？”

卫褚云道：“妹妹，你身上好香！”他对上了王延清那双眼睛，此时受了惊，瞳孔轻轻地跳。

卫褚云往前走几步，王延清就往后退几步，卫褚云道：“你总躲我干甚么？”

王延清道：“我们还没成亲。”

卫褚云道：“我都说过了，早晚我们都是夫妻，我不能在这对你做甚么，可是，抱一抱也不行吗？”

王延清冷冷地道：“你自重罢。”

卫褚云道：“好，抱一抱不行，那我想牵一牵你的手。”

王延清道：“你敢在这里——”卫褚云突然袭了上来，她半句话被咽在喉咙里，转瞬就被对方抱住了，卫褚云道：“对不起，我就是想抱抱你！”

这身后忽然传来冷冷一声：“这么喜欢抱吗？这位王小姐和哪位陈小姐哪个最得你的心意？”

卫褚云刚转过头，忽地一巴掌向他打过来，下一刻身上就僵硬了，王延清趁机挣脱开他，白敏荷道：“别害怕，我点了他的穴道，他动不了！”

白敏荷把王延清拉到自己旁边，在卫褚云背后再一点，他两膝瞬间就磕到地上去了，嗳呦一声，他抬头看到白敏荷好些吃惊：“你是……！”

白敏荷带她到卫褚云面前，拽着她的手道：“你给我扇他。”

王延清惊道：“甚么……”她竭力把自己的手往回拉，道：“太荒唐了。”

白敏荷冷笑道：“让我看见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哪里还走得了？他那么样的要轻薄你，你非要打他一百个巴掌才好！”

王延清咬着唇不说话，她身子向后仰，怎么样也不愿意白敏荷拽着。

卫褚云道：“你是梅山那个姑娘，我和你有甚么仇？你、你这么对我！”他动了动，就跟没动一样，浑身使不上力，脸上还清晰一个红手印。

白敏荷见她实在不愿意，也就松开她了，转头又给卫褚云一巴掌，道：“你做的事难道光彩吗？就是该打！”

王延清惊道：“你别打他了。”

卫褚云脸一侧，气愤愤地道：“你敢这么打我，是哪一家的，报上名来！”

白敏荷道：“我姓白，白敏荷，没哪一家，就是在江湖流浪的某人，你记好了。”

卫褚云道：“好，好，你待会不要走，我定要带你去官府，如果不行我们就打官司。”

白敏荷怒道：“你以为我怕吗？”

她十分的生气，紧接又是一巴掌，王延清拉着她的手，道：“别打了，别打了。这是我一位江湖上的朋友，她不懂城里那么多规矩，待会我一定让她给你赔礼道歉。”

白敏荷转向她道：“你别替我许诺，我做不到，但是我能替你打他，卫家的人都不是甚么好东西。”

卫褚云听这也生了很大的气，道：“你敢这么说，是真不想活了！我妈妈跟河北的知府有很大的亲戚关系，你最好是小心着说话。”

白敏荷道：“我管你甚么亲戚不亲戚，打你就是没商量！”这第三掌打得更猛，卫褚云头摇了摇，眼冒金星的。“你要搬你妈妈来，我照样打，不过，其实我是很不想打女人的，所以你最好小心一些做事，就算你妈妈来了，我应该不会扇她巴掌，但是我会在你妈妈面前扇你。”

卫褚云道：“你有本事就扇！”

白敏荷挑眉道：“这是你说的！”她第四掌落下时，王延清真是拼了命的在阻止她，可是她怎样能拉住白敏荷？这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卫褚云晕晕乎乎地，这也受不住了，道：“别打了！”

白敏荷一巴掌又扇过去，道：“你是怎么回事？”

卫褚云道：“你别打了，我绝不去追究这件事行了！”

白敏荷冷笑道：“我本来就不在意这件事。你给王小姐道歉！”

卫褚云看向王延清，他鼻青脸肿的，王延清有不忍之心，别过头去。卫褚云道：“对不住了，妹妹，我真不该这么冲动，我真是该死！该死！”

白敏荷道：“你接不接受他向你道歉？”

王延清道：“我接受了。”

白敏荷道：“那这件事就这样，你以后不许再欺负她！”

卫褚云两手合十摇了摇，道：“是，是。”白敏荷伸手解开他穴道，那一瞬间，只见寒光一闪，卫褚云不知从哪掏出一把短匕，这匕首距离白敏荷只有几厘米了，她身子忽然一歪，“噗嗤”一声，那短匕插进王延清右臂。

卫褚云惊道：“妹妹！”他向门外喊：“来人啊，来人啊！有贼人！”

忽感腰侧一痛，白敏荷把他踹到地上去，卫褚云翻了三个滚。她搂住王延清的肩膀，道：“你干甚么这样？我自己能躲开。”她看着那进了半截的匕首，恨不得现在就拔了。

王延清摇了摇头，道：“等一下我叫绿春带你去后门，你就快走罢。别再回来了。”

白敏荷道：“你再这样，今天的事我非给你宣扬出去不可了。”

王延清道：“你可千万别说，你惹不起他。”

白敏荷气愤愤地道：“我就不相信这世上真有一手遮天的人物，谅你满城都贴满我的画报，我也一点不怕！”门外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想是府里的守卫要到了，白敏荷将她拦腰抱起，从门飞了出去。

王延清没料她这样举动，紧紧闭上了眼，只感觉有一阵风在刮蹭着自己的脸，又有一束光照在她眼皮上，有一些灼烧感，这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向后看，她离王府已经很远很远。王延清惊道：“你放我下来！”